「算了,你們三人先出去吧,等一下我自己來便行了。」林芙兒忽有些洩氣的揮揮手,有一些事她可得想明白一些才行。
「林姑娘!」三人聞言,又是齊聲叫道。
「嗯?」林芙兒略微抬頭,凝望著她們一臉惶恐的模樣。
「林姑娘可是生氣了?」
「林姑娘,我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
「是呀,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要不然……要不然,您就問些別的好了。」
林芙兒失笑,真不知要如何打發她們才好。
見她們三人一臉純真,疑惑惶恐的緊張神色,她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她想,這裡的人是如此純樸,一點兒都未受到外界污染,和她們相處,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但是,有她們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要她如何靜心想事情呢?
於是,在一番解釋說明之後,終於勉強打發了三名丫頭,待她們皆步出房後,林芙兒才深刻的體會到,和三隻小麻雀周旋,比打一場架還累人。
靜靜地一個人浸在溫燙的澡盆裡,眼光忽然落在有著淡淡瘀痕的白皙腳踝。
往上急湧的熱霧將她的臉蒸得紅撲撲的,一雙眼眸如沾了水般的微漾水波。
紅色瘀痕已化為淡淡青紫,若不細看,根本不會發覺,除了那兩點遭蛇吻的紅點仍清晰……忽地,她想起當時他替她吸毒血的情景。
平常看他冷冰冰的剛硬模樣,沒想到那觸到她肌膚的唇瓣竟是異常地柔軟,害得她當時神智空白了半晌。
那時柔軟的接觸,現在想起來,仍使她莫名心顫。
想想,她自從跟著冷寒月之後,一切似乎都不對勁了。會是她失去大半功力的關係嗎?
事實上,她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對冷寒月的感覺非比尋常。頓時,她心生警惕,警告自己可不准隨便墜入情網啊!
一向自由自在慣了,平時嘻嘻哈哈、開開玩笑倒也罷了,但若無故替自己找來鏈子鎖住自己,這不是在自討苦吃嗎?
若真要找個人依靠,至少也得等她玩夠了再說;更何況,她林芙兒一個人也活過這麼多年了,她也從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水煙依舊瀰漫,她瞪著腳踝,將它緩緩放回水波之間,陷入沉思。
待完全想明白、想清楚了,她才放下一顆心,好像鬆了一口氣般的自在。
她微彎嘴角,舒服地閉起眼,將整個身子全部浸入熱水之中,連頭也不例外。
一會兒,待氣快喘不過來時,才嘩啦啦地猛然而起,讓頭冒出水面,跟著揚起一陣愉快的笑聲;她拍著水花,拿起一旁白巾開始搓洗全身,盡情享受洗澡之樂。
然而感情這事,真能說放就放嗎?
若真能如此,這人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為情所愁苦了吧?
此時,只聽門外又傳來一陣陣驚呼——
「林姑娘!你掉進澡盆裡了嗎?」
「一定是的,否則為何水聲突然這麼大?」
「天啊!那可慘了,她會淹死的。」
「我們得快把門撞開救她才是。」
閉上眼,她一定得想辦法。
林芙兒再度沉入澡盆中。務必請冷寒月將這幾名丫頭給送回村裡才行……
黑夜裡,冷風刺人心髓。
山谷中因為太陽的消逝,熱度驟然消退,周圍山上的冰冷寒氣便直接吹入谷底,即使谷中的水溫暖氣也止不住冰寒的空氣。
冷寒月在書房裡處理完一些雜事之後,便要回房休息。
走過廊道,經過園子時,發現在不遠處的廂房中竟還有微微燈火亮著,他不禁皺了下眉頭,便往那方向行去。
在這冷夜裡,宮裡的人,包括村中的人,沒有人會這麼晚還不早早躲入炕上被窩裡;但是吸引冷寒月注意的不是這個,畢竟睡覺這事可是個人的自由,只是,那明亮的屋子分明是林芙兒的房間。
這麼晚了,她竟反常的還沒睡?
他記得,前來冷月宮中的沿途,她可是一沾床就睡的奇特人物,早上太早喚她起床,她還會擺臉色給他看呢?
走到微透暈黃的窗前,只見那窗緊閉著。冷寒月稍微考慮一下,便走到她房門前。
「芙兒,還沒睡嗎?」
他輕敲兩下房門,裡頭卻沒傳來一絲動靜,他又連叫了三次,依然沒有回聲。
冷寒月猶豫了下,終於將手掌貼著門板,略微使力,那門便咿呀地打開。
「你——」
他見到屋內情景,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他很快地來到坐在床鋪上的林芙兒身邊。
只見此時林芙兒正全身冷汗直冒,一張俏臉反常的如蘋果一樣紅,而那原本嫣紅的嘴唇更是變得蒼白。
冷寒月臉色十分難看,動作迅捷地點了她週身幾處穴道,立即封住她的血脈。
林芙兒全身一陣戰慄,隨即倒在冷寒月懷中。
喘息中,她微微睜眼瞄了冷寒月一眼,眸光微閃,竟不知道是怨恨還是無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高興的眼神就是了。
第5章(2)
「你差一點就害死我。」
這是她氣息平穩後說出的第一句話,語氣中的怨懟之意是不用懷疑的。
好不容易才將那三名丫頭遣走,爬上床鋪,提起精神要開始練功,而他竟敢沒經過允許就闖入她屋內,害她差一點走火入魔。
「你——」
「我不准你再練逆天神功。」他瞇起眼,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但雙掌卻溫柔地替她擦著臉上汗滴。
「你以為我來冷月宮是做什麼的?」她閉起眼,試圖彎曲麻痺的手指。
「沒有必要。」
此時林芙兒已精疲力盡,靠在冷寒月懷中,根本沒有力氣推開他,她也懶得說話了。而他,似乎也沒將她放開的意思。
林芙兒再度閉上眼,任他輕輕地幫她擦著汗,揉捏四肢。
這感覺好奇怪,她原本應該很生氣的,因為他打擾了她練功,而且那種霸道的口氣向來是她最不喜歡的;但是此時,整個人靠在他身上,竟有一股溫暖感受,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便任意流竄上她的心頭,讓她覺得好安心、好安心,也因而奇怪地不怎麼生氣了。
「你……你為什麼帶我回來?」她忽然輕聲問。
冷寒月停下手上的動作,仔細地看著她,眸光不由得轉為溫柔。
「以後別再練這種功夫了。」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不過環著她的手臂卻不由自主地收緊許多。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不滿地道。
「冷月宮的男子不會隨便帶女子進來。」
「這我知道,慢著,你是說——」老天!不會吧?「我和你?別開玩笑,我現在可沒力氣……」她覺得頭有點暈。
「我不會勉強你。」他低頭瞄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她仔細聽著他胸口的心跳聲——很正常呀!
「我不喜歡你的玩笑。」她在他胸前嘟囔。
冷寒月皺起眉。半晌,才開口道:「今天早上在樹林裡時,你一直沒有發覺身上有什麼不一樣嗎?」
「不一樣?」
「你身上穿的衣服不是昨晚那件。」冷寒月輕歎口氣。
「那很奇怪嗎?」
「我幫你換掉那身濕衣服。」
「我知道,你總不能讓我全身濕淥淥的,若是那樣,我相信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恐怕早就魂飛西天了,而且可能會變成厲鬼來找他算帳。
「所以,我有必要對你的名節負責。」
冷寒月輕歎聲一落,林芙兒這才猛然明白,她眨了眨眼。
「喔!因為幫我換了衣服,所以你要對我負責?所以,你才會帶我來冷月宮,所以,你覺得你有必要——娶我?」
林芙兒瞪眼豎眉,同時深吸口氣,使盡力氣掙脫他的懷抱,繼續瞪著他、氣他,又氣自己心中泛起的莫名失落。
忽然,她覺得煩極了。自從認識他之後,一大堆她不明白的情緒一直產生,這完全超出她一向理智處理所有事情的態度;尤其現在突然得知冷寒月竟然為了一個這麼愚蠢的理由而決定娶她為妻!
「我可沒說要嫁你?」她哼道,她林芙兒可從來不需要誰來對她負責的。
「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娶你。」
「你以為我沒人要?」她的口氣很沖。
「不,正好相反。」
冷寒月盯著她。「絕美的容貌,一向是所有男子所不能抗拒的。」
「但卻也是你所厭惡的。」林芙兒替他接話。
「而你既不喜歡我,卻肯因為責任而娶我。冷寒月,你果真是個光明磊落、器宇不凡、人品高潔……是這世上難得一尋的好男子呀!」她誇張地大聲說,語氣中可沒她說出口的話那麼的神氣。
「而我呢?不過是名脾氣不好、不知分寸,又奸猾狡詐的小女子。娶我?這麼委屈你的事我還做不出來。」
她諷刺地冷冷說完,也不管冷寒月有什麼反應,甩頭便逕自躺臥,拉起棉被。
「我要睡了。」意思是說他可以走人了。
冷寒月一動也不動地接收她十分「內斂」的怒氣,見她偏頭背著他,臥向床裡,似乎要睡了,但是,即使再遲鈍的人也知道她正在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