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臉上細微的情緒轉變看在眼裡,舉杯啜酒,對著依舊倚在他身上的女人道:「你不膩嗎?」
「什麼?」譚雨蓮招來服務生取下一杯酒。
「假扮情侶的遊戲。當我柴英馳的女朋友真的有天大的好處,足以讓你這麼樂此不疲?」
她轉頭衝著他笑了,舉杯敬酒。「是啊,柴執行長的女友身份讓我在各種場合都無往不利呢!感謝。」也不管其他人明裡暗裡偷瞟竊看的目光,她側著美麗螓首在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上印下一吻。
他皺眉,冷情回應她的獻吻。
譚雨蓮嬌嗔挑逗似的伸指刮了刮他曲線剛毅的下顎,「不能笑一下嗎?你要知道,多少人想得到我的吻呢!」
無聊!他下耐煩的揮開她的手。「我容許你暫時頂著我女友的名義去賺取你想獲得的好處,只不過別說我沒提醒你,記得適可而止,要是傷到了寶心,那我——」
「你一定不會輕饒我的,對不對?」
柴英馳丟給她一記「你知道就好」的眼神,凌厲的目光不再落在她的身上,轉而梭巡畫展會場,下意識地關注譚寶心的舉止動向。
譚雨蓮細瞅他傲氣昂揚、俊美無儔的臉龐,順著他停駐的眸光望過去,看見幾名像是藝術學院的學生崇拜似的圍繞著自己的妹妹。
下一秒她流轉的美眸又瞟回他的臉上,忍不住揚起一串嫵媚嬌笑,那柔媚清脆的嗓音登時引來不少注目的眼光。
她懂得那些眼神中未言的讚賞。好一對金童玉女!這幾乎是所有人對於她和柴英馳的評價,也著實滿足了她的虛榮。
寶心真笨,似乎對於自己的好運懵懂未覺呵!
坦白說譚雨蓮並不嫉妒,真的。
她貪戀的只是身為柴英馳女友所能獲得的便利跟好處,對於這個優秀俊美的男人,她並沒有懷抱著任何男女之間的愛戀情愫。當然,無論在外型上或是條件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比妹妹還要適合傑出卓絕的他。
但是感情並不是只需要外貌條件登對這麼簡單。
毫無理由的,就是會愛上一個外在條件都不如自己的人,這種莫名其妙卻又無法控制的感受,其實她最清楚了……
「那個男人是你帶來的嗎?」
「你說誰啊?」
譚雨蓮掠了掠頸邊的髮絲,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望見一名穿著輕便休閒的高大男子站在妹妹的身邊,兩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摸樣。
「是你旗下的模特兒?」
「不是。怎麼了,那個男人行為舉止很奇怪嗎?」看起來不會啊!穿著時尚,頗有都會雅痞的味道。
「他站在寶心身邊更少十分鐘了。」
她愣了一下,轉頭凝視他,就見他沉鬱的俊臉像是故作無謂的仰頭一口飲盡杯裡的雞尾酒,伸手招來服務生再取了一杯,刻意冷淡的視線不自禁的再度落在那一對交談愉快的身影上。
譚雨蓮很想笑,卻聰明地忍住。「你介意啊?」
「沒有。」
他回答的太快速了,反而讓人覺得可疑。
呵,說謊。「寶心似乎跟那個男人很有話聊?」
柴英馳俊美的下顎微微抽了抽,「她是今天的主角,跟一些閒雜人聊天交流也是職責之一。」
嘴硬!「看樣子寶心對那個人的印象似乎挺不錯的,否則以她不諳社交的個性來說,實在很少會像現在這樣,跟一個陌生男人聊得如此融洽愉快。英馳,你說是不是啊?」
柴英馳凌厲雙眼緩緩掃向她,「你今天話很多?」
譚雨蓮佯裝無辜的撇撇嘴,「我只是把我的觀察跟你分享嘛!好啦,知道你嫌我在這兒囉唆礙眼,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去工作了。」
帶著昂揚的嬌媚笑意,她出聲召來方才和她一起同行的模特兒們,「有沒有看中的畫作?跟我說啊,我幫你們向我妹妹要折掃。」
「太棒了,雨蓮柿,我看上一幅『春漫』,好漂亮哦!」
「我喜歡角落那一幅……」
譚雨蓮美麗的臉龐笑得與有榮焉,「OK,我讓人先替你們把畫訂下來,免得被別人買定了。舒烽,麻煩你過來一下。」
這種和英喬生技的業務完全無關的場合也在舒偉的責任範圍內,幾乎是充當畫展總管的他,立刻盡責的上前處理訂畫的相關事宜。
柴英馳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他們的身上,斜倚在牆邊角落的他,一邊捏握著雞尾酒杯,一邊凝視不遠處那一對交談甚歡的身影。
還在講?
譚寶心和那名男子煞有話聊,竟開始循著廊上展出的畫作一幅一幅的討論交流,渾然忘我、甚是愉快。
他俊臉越來越陰鬱。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居然每隔不到兩分鐘就對人家笑一次。媽的……嗟,他可沒有生氣,更沒有吃醋哦!
啜了一口酒,他微瞇的凌眼再度落在他們身上,儘管間隔著至少二十公尺的距離,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彷彿能聽見她輕揚愉快的笑聲。
他是真的沒有吃醋,只是,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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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到家了?沒關係啦,今晚不用過來了,展出的第一天你也累了吧!趕快去洗個澡睡一覺,占卜館這兒沒事,我已經叫櫃檯那裡跟客人說依竹今天休假了,你不用擔心。」
結束了和譚寶心的通話,徐夢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九點四十五分。今天乾脆提早休息好了,雖然還有其他兩、三個占卜師撐著,可是少了依竹她總覺得沒勁。
就這麼決定吧!今天提早回家泡個玫瑰香浴也不錯。對了,自己有幾天沒敷臉、去角質了?不行不行,今晚得花點心思好好的保養一下。
就在她準備撥打內線通知櫃檯別再接受任何客人的時候,電話鈴聲已經率先響了起來——
「徐姊,有個人指名現在要找依竹。怎麼辦?」
「你傻啦?依竹今天休假你又不是不知道,叫我去哪兒生個依竹出來啊?」
櫃檯小姐無辜的聲音傳來,「我也這麼跟他說啊,可是他硬是要依竹過來見他嘛!」
「到底是哪一根蔥啦?」別逼老娘拿電擊棒出去伺候,把客人轟出門的經驗她也不是沒有。
「是英喬生技的……」
「柴英馳。」
內線電話明顯已經換人接掌,低沉磁性的嗓音取代原先的女聲。「我要見依竹,現在。」
徐夢萍瞪了電話一眼。有些客人不能趕也不能打,眼前這一隻偏偏就是最大尾的那一個。「她今天休假啦!」
「叫她過來。」
「你——」
「我在這兒等她,現在。」
第五章
一見到從後門進來的譚寶心,徐夢萍立刻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告訴你,老娘今晚臉上要是因為他而多了一條皺紋,我肯定不輕易放過他!」
「我知道了、我曉得,徐姊你別激動,否則真的會有皺紋了。」
徐夢萍狠狠瞪了外頭的包廂一眼,「真會被你那個冤家給氣死。」
譚寶心一邊換上吉普賽裝,一邊困惑無奈地望著那個專屬於依竹的占卜室。
他就在裡頭等著,只是為什麼?
今天是畫展開幕的第一天,一整天他都在展覽會場幫忙,難道他不累嗎?為什麼還要來這兒等她呢?
難道說在他的心目中,依竹的地位遠比寶心還要來得重要,所以即便累了也不願回家休息,一定要見依竹一面?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變裝過後的她,就無法貼近他的心嗎?是這個意思嗎?這個念頭越是在心裡徘徊,她的臉色就越是黯然。想告訴自己並沒有因為這個可能性而受傷,但是……
說不痛,誰信呢?
「英馳哥有沒有等得不耐煩?」
「我比他還不耐煩。」越想越氣的徐夢萍又想咬人了。
換裝完畢的譚寶心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紫色薄紗,難掩歉疚的瞅著她。「徐姊,真對不起,給你造成麻煩了。」
原本怒氣難消的徐夢萍聽見她這句話,忍不住歎了口氣,「我能說什麼呢?誰叫那個柴英馳是你的冤家。喏,鑰匙給你,我已經叫其他人先走了,這裡就交給你,至於包廂裡頭的那隻野獸我也沒轍,幫不了你,你自己去搞定他。」
說完,她似解脫又似無力的拿起皮包,輕拍嬌小人兒的肩膀後轉身離開。
看著占卜館的燈都已暗去,只剩下更衣室和包廂還亮著的馨暖燈光,譚寶心沒來由的竟感到一陣涼意。
是從心底透出來的冷嗎?
因為無論如何都無法以真面目去愛人的那種悲涼。
心口越來越難以忽略的窒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緩緩伸手戴上紫色薄紗手套,譚寶心邁開腳步,以依竹的身份走向包廂,打開那一扇門。
柴英馳幾乎是在她開門的同時轉身面對。
不若稍早他在展場時所展現的英挺俊颯、風度翩翩,此刻的他短髮微亂、眉宇間透露著一抹煩躁不耐,西裝外套被他隨手扔在一旁,頸脖間的領帶也早扯了下來,白色的襯衫胸口衣扣大開,毫不遮掩地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身材,讓他看起來益發增添狂野妄肆的致命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