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你復原後第一次來見我時,我曾經說過的話嗎?我說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覺得你的追求教我噁心──那些,全部,沒有一句是真心的!其實我沒有不喜歡你,沒有討厭你,我是為了趕走你才那麼說的!」
曉瑜斷斷續續地把自己在他受傷後,如何擔心、如何下定決心離開他、如何深感抱歉而無地自容的心情,全部說給他聽。
「我不想毀了你的人生,我以為自己能退讓,讓你去找一個更好的、更適合你的女人……可我一見到你有了新女友,就嫉妒得快瘋了!不,說不定在更早之前,我就瘋狂了,不然怎麼會認為柯辛堯那種人有可能取代你,讓我忘記你。」
苦笑著,曉瑜注視著他的雙眼,認真地說:「原諒我,秦日順。原諒我傷害了你,原諒我跟你撒謊,原諒我……每次每次都害你惹上麻煩。」
秦日順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緊接著在曉瑜述說著心路歷程之際,眉宇跟著舒展開來,直到最後她請求原諒時,他的表情已撥雲見日地被微笑所取代了。
「我們兩個,真像是一對笨蛋呢!」他說。
「咦?」
「愛情會使人盲目,果然一點兒都沒錯。」他又說。
「哈啊?」
啼笑皆非的,他反握著她的手,黑瞳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說:「我也必須對妳坦白,曉瑜。我沒有對妳百分之百的誠實,我遠比妳所想的要賊多了。」
這次輪到曉瑜一臉困惑地看著他。「你……做了什麼?」
「才被妳無情地拋棄,我這種隨波逐流性格的人,哪有那麼快就重新振作,立刻找到女朋友呢?那位『寧寧』不是我的女友,而且也不是什麼交警,她是程世慶認識的某間酒店裡的小姐。」
「哈啊?!」曉瑜想起那名女子的模樣、身材,以及她對秦日順的親暱舉措。「你、你們串通起來騙我的?!」
「不是故意的。」在她第二次爆發前,秦日順急忙平息火山地說:「不,該說我是騎虎難下。因為程世慶先跟妳說了什麼我已經交了女友的話,之後我就被趕鴨子上架,在妳面前和那位寧寧演了一場荒謬的戲碼。」
「又是程世慶那傢伙!」
曉瑜仔細地回想,那當下她怎麼會笨得沒懷疑程世慶不懷好意的笑容裡,早已隱匕在袖地算計著什麼呢?對了,因為那時候自己一心不想讓柯辛堯在他們面前曝光!
「那,全部都是在101大樓碰到我的時候,他瞎扯的?說什麼要來場三對情侶的派對,其實根本就是存心要讓我看到你身旁有女人的影子,好讓我吃醋,是這樣嗎?」
一點頭。「我們之間的事,他都知道。被妳甩了之後,我找他出去喝過幾次悶酒,不能說是跟他哭訴,但我不否認有小小地埋怨過。我不能理解妳態度丕變的原因,又不想相信妳在我面前是偽裝出來的假友善……他一直知道我為此而痛苦,致使他捏造謊言,就為了再推我這值得同情的可憐蟲一把。」
秦日順性格的臉龐,微微泛紅。「起初我認為這樣不好,既然妳已經說得那麼堅決,不想再和我有什麼關聯了,那麼演這齣戲根本一點兒意義也沒有,況且我也不是演戲的料。但他說服我,說只要妳沒有任何反應,而且我又親眼看到妳一顆心都在那傢伙身上的話,會讓我早點兒從失戀中痊癒。套句他的話,他說我已病入膏肓,不下這帖猛藥,哪能再次站起來,再和女人談戀愛?」
做個深呼吸,曉瑜已經猜想得到接下來的劇情了,畢竟自己就是其中一角。「我還真的上當了,弄翻陳年醋缸。你現在知道我是個妒婦了吧?」
「唔……坦白說,妳在車上的時候,我還沒察覺妳是在吃醋。是當妳下車返家,我沿途開車回新店時,才猛地想到,妳會那樣批評寧寧,是不是意味著我還有那麼一點兒希望?結果我前去關心妳被柯辛堯電話騷擾的事時,妳又以那麼冷漠的態度對待我,我的心都冷了。」
「等等、等等,寧寧不是你的女友,那我說你們兩個不配時,你生什麼氣?」憶起那一刻的委屈,曉瑜忍不住瞋道。
「妳說要我回去『照照鏡子』,兩次都是同樣的話,記得嗎?」秦日順扮了個鬼臉說:「我的男性自尊都快被妳踐踏光了,那是出於本能的一種小小反擊。我自知不是什麼帥哥,妳那麼說是要叫我去整型不成?」
噗地一笑,曉瑜撒嬌地揚眸望望他。「歹勢啦,人家就是容易嘴巴壞事。可是你根本不用擔心,俗話說王八看綠豆,越看越對眼。只要我喜歡你的長相就夠了,管別人家怎麼看呢?」
「現在妳會這麼說,不知道前兩個月為此流掉一條淡水河的淚水的、我內在敏感、易受傷害的小男人自尊,該跟誰抗議呢?」揶揄地揚起狎弄的眉。
「比掉眼淚的話,我也不輸給你好嗎?我差點以為自己會悶死、嘔掛了耶!」雙手圈住秦日順的頸項,曉瑜嘟起小嘴,嘖嘖說道:「本姑娘生平頭一遭,為了某人的幸福而忍耐退讓耶!從來都不知道做聖人會那麼痛苦,要不是因為我真的很怕會……幸好我現在想通了,就算讓你不幸,也勝過把你拱手讓給某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秦日順把額頭靠在她的額頭上。「這還用說嗎?比起一個未知的未來,我寧可選擇我愛的妳。為了妳,要我承受再多的危險,都算不了什麼。」
「拜託!幹麼把人形容得像是地雷啊?我已經學到教訓了,以後不該我插手的事,我會安分地待在一旁觀看就是。」
「妳?」他藏不住笑顏。
「哈!你不相信?我一定做到給你看!」
「是、是、是,我會拭目以待的!」臉上的表情述說著他根本不會抱任何期望。
曉瑜掐掐他的鼻頭,以示報復。
「項曉瑜小姐。」等她施行完懲罰後,秦日順一整笑鬧的神色,改為正經八百地望著她。「我要再問妳一次,我喜歡妳,妳願意和我交往嗎?」
她也倣傚他,收拾起笑臉,嚴肅地說:「秦日順先生,我也喜歡你,我很樂意和你交往。」
兩人相視一笑,在這一刻,他們知道他們擁有了彼此。
無須更多的言語,他們的唇在甜到心坎裡的氣氛裡膠合,陶醉在彼此的灼熱氣息與濃烈芬芳的愛裡。
「我們回去吧,不然我怕我會在這兒要了妳。」辛辛苦苦地提醒自己要維持紳士的風範,秦日順依依不捨地移開唇。
「噢,我還期待來一場別開生面的辦公室激情呢!」她明知他不可能會這麼做的,因此反過來戲弄他道。
瞇起眼,秦日順一拍她的屁股。「小惡魔!妳放棄吧,我不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擁抱妳的。我要我們的第一次是傳統的完美之夜,香檳、美酒、鮮花與一張很合用的雙人床。」
「你不考慮一下換成草地、月亮或者是更大膽的空中觀覽車嗎?」她頑皮的一面再度被挑起。
「不,不可以!」他悍然否決。「才說會改改性子,妳已經忍不住為我找麻煩了。好了,Miss『九怪』,不許妳慫恿我做那種蠢事,快點收拾妳的東西。」
一笑。「人家說說而已嘛!」她轉身收拾。
秦日順雙手抱胸等待的同時,目光被她深色襯衫上的點狀物所吸引。「曉瑜,妳的肩膀那兒沾到什麼東西了?」
「什麼?哪裡?」不解地看著自己的衣服。「喔,大概是灰塵吧?……奇怪,怎麼拍不掉?」
「我看看。」秦日順伸手替她擦拭,非常用力地才能摳下那些細微的粉末。
「啊!還說我呢!」眼角餘光瞟見他的掌指,曉瑜扣住他的雙手,手背向上地翻給他看。「明明是你把那些東西沾到我身上的,你看你的指關節,都是這玩意兒!你去哪裡弄來的──」
瞬間,腦海裡有一道閃光劃過,她緊張地以指尖摸著那些粉末。「我看過這些東西!這是沾在包裹分屍命案的垃圾袋外頭的粉末!錯不了的,這種接近皮膚色的白色粉末……鑒識科的人告訴我,根據研判,這是一種強力、附著性極高的顏料,這種天然原料廣泛地被應用在粉底裡,但是它的密度高出普通市面的粉底數倍,是一種極專門,除非是藥用不然就只有專業的特殊化妝人員,才會把這麼高密度的顏料用在臉上,也就是說……會用這種粉底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他會成為我們的嫌疑犯之一!」
秦日順一愣。「妳不是把我當成分屍案的嫌疑犯吧?」
「天啊,你還聽不懂!」一跺腳,曉瑜差點要捉狂地說:「是柯辛堯!你不是揍了他好幾拳,包括他的臉嗎?這些粉末會沾到你的拳頭上,那也有可能從嫌疑犯的臉上移到他戴著手套的手上,再轉移到包裹屍骨的袋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