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被困住了?」他只覺彷彿在夢中。
她重重一頷首。「除非小朝哥哥突然回府探視,否則……我們恐怕是要在這間鐵屋子裡待上七個日夜了。」
把希望寄托在小朝身上?嚴公子仰頭大笑。「小朝會很樂意為我收屍。」
她也是這麼覺得,所以說……這一步的錯估似乎要令他倆一起陷入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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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老天保佑還是禍害遺千年,或者吉人自有天相……
無論什麼樣都好啦!總之,嚴公子和戴禍水在餓了兩天後,終於得救了。
儘管戴禍水給下人們放了七天的假,但他們都受不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其中,小朝是第一個回來的。
大家都說捨不得嚴府,飛出牢籠的第一個時辰還覺得很快樂,第二個時辰就開始有些煩躁,想像起在府裡的日子,不知不覺地,那腳步就轉回來了。
戴禍水不禁佩服起嚴公子的無邊魅力,竟能讓如此多人甘願常駐身邊,不離不棄。
只有嚴公子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他虛弱地躺在床上。瀉了三天肚子,又餓了兩天,他現在的體力降到出生以來最低點。
「小朝,外頭的世界奸玩嗎?」
「府裡比較好玩。」小朝立在床邊,侍候他喝粥。
「是府裡好玩?還是我的笑話好看?」徐緩地嚥下一口粥,感覺米湯滑過喉嚨,溫暖了整個肚腹,嚴公子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吃東西也是件不錯的事。
小朝嘻嘻一笑,不答。
「你們幾時知道那小丫頭的主意有漏洞的?」
「一開始就發現了。」小朝誠實回話。
「我想也是。」見下人們早早回來,嚴公子便猜到,他們根本不曾遠離,全躲在一旁看好戲,直到他與戴禍水倒下,才出面救人。
不過他們終是救了他,沒趁火打劫,可見他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小朝沒什麼愧疚感。「是公子自己想明瞭渴望的感覺,如今……」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手上的粥一眼。「有沒有覺得能夠喝上一口稀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是不錯。」這兩天餓得迷迷糊糊的,他確實有想要吃東西的慾望,但還不到飢渴,證據就是,在餓昏前,他把最後一點米湯全讓給了戴禍水。
「不過我沒想到,在瀕臨昏迷的前一刻,竟還激不起公子的求生意念。」
「我也很訝異。」也許是他太過自大了,但他真的從未想過自己會死。在昏迷前夕,他還是極有自信,他一定會活下來。
是因為從小日子過得太舒適嗎?他不曾想過哪一天,世上會有不順他心意的事。
而既然到最後,天底下每一件事都會照著他的心意去執行,那麼,事前的喜悅、憂傷,或者事後的痛苦、快樂就顯得多餘了。
他就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才會成天瞎喊無聊。
小朝只能回給他一記濃重的歎息。「看來想要讓公子明白渴望是何種滋味,需要更大的刺激。」
嚴公子眉頭輕皺。「身體的傷痛我受夠了。」
小朝把肩一縮,默默咽口唾沫。
所有人都知道嚴府主子是個怪胎,成天大喊無聊,只願日日都有新鮮事發生,讓他天天有樂子逗。
他不在乎別人算計他,只要那遊戲新鮮、好玩,他就算受傷、被騙,也會哈哈一笑帶過。
人們都說嚴公子殘忍、殺人不眨眼,然而,他卻曾放過一窩持刀劫掠嚴府商隊、砍得他臥床三日的強盜一馬。只因,那夥賊子是頭一個有膽搶他東西的人,他們讓他見識到了何謂搶劫。
不過後來每一個妄圖劫掠嚴家貨物的人他全砍了,一個不留。因為他們不干新鮮事,無趣,沒有存在的價值。
嚴公子也不在乎底下的人叛變,但背叛的手法得次次翻新,否則,五馬分屍將是叛徒的下場。
嚴公子甚至鼓勵部屬謀反,只要他們能想出新奇有趣的法子從他身上奪取利益,搶到什麼都歸對方所有,他絕不吝惜。
當然,讓他覺得無聊的,他也不會輕饒。
上酒樓聽歌,哪個歌伶膽敢唱出與上回相同的曲子,就該收拾包袱準備上街要飯了,因為他膩了。
小朝跟著嚴公子也有十餘年了,很清楚主子是怎樣的一個變態人物。
嚴府裡的下人沒有不敬畏嚴公子的,他實在太可怕了。但大夥兒相處久了,又很難適應外頭的風平浪靜,因為,那好無趣。
也許他們都被嚴公子的惡癖影響了,唉!
「不准再有下回,知道嗎?」不管是演戲還是現實,嚴公子都拒絕再痛。
「是,公子。」小朝打著哆嗦應答。
而嚴公子只是雲淡風輕地一笑。「記得順便通知小丫頭一聲。」
迄今,嚴公子還是覺得戴禍水挺好玩的,他還不願對她下手,希望她令他感到厭膩的一天不會這麼快來到。
「我知道。」小朝領命。
嚴公子又張口喝下一口粥,半晌,低聲一歎。「唉,為什麼越喝越難喝呢?」低沈的語調顯示出他的心情正逐漸低落。
小朝可不敢在這種時候挑戰主子的耐性,忙道:「是因為粥冷了嗎?要不要換一碗?或者我把粥再拿去熱一下?」
嚴公子搖搖頭,他已經沒胃口了。
「那公子要不要喝點參湯?才熬好的。」不管這個主子再變態,他總是嚴府的頭,大樹底下好遮蔭嘛!
餓了幾天,嚴公子是該補充點能量了,但……他真覺得粥、湯沒什麼好喝的。儘管,他府裡的廚師都是從皇宮裡挖角過來的,個個手藝一流。
嚴公子的胃口又壞了。「算了,我不想吃了,全撤下去吧!你也出去。」
小朝常常懷疑,像嚴公子這樣挑嘴的人為什麼不會餓死?甚至,他還強壯得很,頎長結實,玉樹臨風。
果然上天是不公平的,這世上就是有得天獨厚的人。
「屬下告退。」小朝準備離開。
他才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啊!」毫無預警地,一陣驚天哀嚎直轟進來。
嚴公子和小朝對望一眼,電射而出。
第四章
在後花園裡放聲尖叫的是府裡新來的廚娘,她銳利的嗓子叫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了。
嚴公子和小朝來到後花園,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她的啞穴。
再給她叫下去,府裡的人都要耳聾了。
廚娘突然無法發聲,嚇得面色發青。她又是比、又是跳的,顯然很不滿意,明明犯錯的不是自己,為什麼最後倒楣的會是她?
「閉嘴。」嚴公子瞪她一眼,頓時有些明白為什麼一堆人喜歡請不會說話的戴禍水做事。起碼耳朵不會受罪。
小朝把她帶到一邊,解了她的穴,低聲問著:「不許再大驚小怪,發生什麼事,慢慢說。」
廚娘恐懼地嚥了口唾沫,驚疑的視線不住射向渾身冒著火氣的主子。
「公子討厭笨蛋,你還不快點把尖叫的原因說出來?」小朝恐嚇她。
「不關我的事。」廚娘拚命搖頭。「是戴姑娘……」
「戴禍水。」聽見她的名字,嚴公子也好奇過來探問。「你剛才跟她在一起?」
廚娘忙擺手。「我跟戴姑娘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我是說,我沒跟她在一起……」她緊張得話都說不清了。
嚴公子朝天翻了個白眼,他最厭惡愚蠢的人了。
為免新廚娘被剝皮拆骨,小朝忙插嘴提問:「主子問話不要結結巴巴、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重點。」
廚娘給嚇得倒吸口氣,急喊:「戴姑娘把水塘裡的錦鯉偷走了。」
「咦?」嚴公子和小朝一起走到慕月池一瞧,裡頭本來近百尾的錦鯉,現在只剩區區十來尾。
「她撈錦鯉幹什麼?」一句話顯示出嚴公子對戴禍水的信任,他不認為她會偷東西,頂多只是隨手帶走,忘了問候主人一聲。
小朝揮手將廚娘打發掉,走到嚴公子身邊。
「公子,我稍微點算過,各式錦鯉約少了八十餘尾,損失金額大概在十萬兩左右。」他最在意的還是錢。
但嚴公子比較感興趣的是,戴禍水為什麼要撈走錦鯉?
「難道她看出府裡的錦鯉都是名種,隨便一尾都價值千兩,所以把它們撈出去賣了?」小朝想,戴禍水一定不是第一天撈魚,她不曉得偷渡多少出去了,可恨,他們之前都沒發現。
「小朝,禍水不是你。」要嚴公子說,戴禍水是重食物勝於金錢的。「該不會……她把錦鯉都撈去煮來吃了?」
「不會吧?」一尾價值千兩的魚,誰啃得下去?「我去看看。」想像白花花的銀兩就要消失,小朝可是比誰都急。
「小朝?」他知道上哪兒去找人嗎?「枉費我花這麼多心思培養你,還是這般定不下性子,真是有欠磨練。」一句話注定了小朝日後的多災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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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果然沒找到戴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