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倒也順順利利,直到合約簽完,他準備離去,讓老色鬼一人在花叢裡滾到死。
突然,有人喊了聲失火,一時間鶯鶯燕燕鬧成一團。
不多時,濃煙密佈,熾烈的火焰像條暴怒的巨龍呼嘯捲來。
惦著老色鬼一身好本事,嚴公子沒捨下他,反而扛起人準備跳窗逃命。
然後……他腦門一陣劇疼,失去意識。
是誰打了他?老色鬼嗎?
那時他把老色鬼扛在肩上,老色鬼若意圖不軌,他應該會發現才對。所以應該不是老色鬼,那麼……
「喲,嚴公子,您醒啦!」答案自動出現。是吟花閣裡不知叫小翠、小花、小黃……還是小什麼東西的花娘。
「是你打昏我的?」嚴公子再度求證。
「說打昏多難聽,奴家只是請公子到侯府與我家侯爺談點生意。」她的名字其實叫吟歌,所以說,嚴公子想的沒一個正確。不過他對於不在意的東西本來就從不往心上擱,能記住她是吟花閣裡的花娘已經不錯了。
「用什麼請?木棍?花瓶?還是……拳頭?」
「聽聽,嚴公子言語多麼風趣。」
「他能要嘴皮子的時間也只有現在了。」陰沈的語調,除了安寧侯不會有別人了。
「好久不見啊!安寧侯。」嚴公子與他打招呼。「你隔壁那個女人是你新納的妾啊?容貌是挺標緻的,不過內涵嘛……」他是很有口德的,不講太難聽的話。
「我內涵怎麼樣?奴家可是琴棋詩畫樣樣俱能。」
「看來姑娘很受鴇兒喜愛,才會花費重金請師傅教出姑娘一身技藝。」
「當然,奴家在吟花閣裡可是有名的才女。」
「想一親姑娘芳澤必得花費千金?」
「算你識貨。」吟歌驕傲得鼻子都朝天了。
「嘿嘿嘿……」嚴公子低頭發出一陣賊笑。「就不知安寧侯是花費多少銀兩買了姑娘這副名動公卿的身子?」
吟歌還聽不出他話裡的嘲諷,檀口一張正待要炫耀自己高昂的身價……「一千……」
「閉嘴!」安寧侯可受不了了,說什麼才女,把自己稱斤論兩賣,還在那兒沾沾自喜,簡直白癡。「你出去。」
「侯爺……」吟歌還想使嗔。
「出去!」安寧侯惱得臉色都發青了。
吟歌在青樓裡一向備受矯寵,幾時給人這樣吼過了,兩行委屈的珠淚登時滑下,氣鼓鼓地轉身跑了開去。
嚴公子在一旁幸災樂禍。「我說侯爺,寧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這回你可慘了。」
「住口。」安寧侯額上青筋暴動。「別人怕你姓嚴的,本侯爺可不將你放在眼裡,你識相的話,立刻將戴禍水的讓渡書寫子本侯,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否則……」
「你要用什麼刑?鞭子、火烙,還是針刺?」一邊說,嚴公子還一邊歎氣。「侯爺,你不覺得那些刑罰都太老套了嗎?你能不能想些新鮮的?」
安寧侯給他氣得渾身發抖。「你敬酒不喝,喝罰酒。」他抽起鞭子,就要打上去。
「慢。」嚴公子是貪鮮,卻也沒興趣去嘗鞭子的味道。「要戴禍水的讓渡書何難?不過你總得讓我知道她究竟有何價值,讓你們這樣大費周章地搶?」他隨口亂扯,也不過是想拖延一些時間,看能不能想出脫逃的辦法?
「你真不知她的來歷?」
「不知道。她是袁青電送我的禮物,人家一番好意,我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怎麼有這樣幸運的人?安寧侯嫉妒死了。
「我當年買她的時候可是花了十萬兩黃金。」
「哇!」嚴公子搖頭大歎。「侯爺,你絕對不適合做生意。你知道袁青電花多少錢買她嗎?一兩銀子。」
安寧侯臉都黑了。「廢話少說,你到底要不要將戴禍水讓給我?」
「讓,當然讓啦!」嚴公子是個標準的俊傑,很識時務,還有,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既然要簽讓渡書,侯爺總得放我下來,讓我寫字吧?」
「嘿!」這回奸笑的換成安寧侯了。「不必了,你的『讓渡書』我已收到,也適時生效了。」
「咦?」嚴公子狐疑地眨眨眼。
一道纖細的身影自安寧侯身後步出,正是戴禍水。
「你聽見了,他已經把你賣給我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安寧侯府的家妓。」安寧侯得意兮兮的。
戴禍水只是蒼白著一張臉,雙目如火炬般地瞪著被吊在牆上的嚴公子。
而他嘻笑如常。「原來你也被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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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嚴公子努力詛咒安寧侯。
他明明已經把戴禍水讓渡出去,也不吵不鬧任其鎖在地牢,他還把他打個半死。
「這分明是虐待犯人。」疼死人了。
嚴公子擰著眉頭,細數身上每一條火辣辣的傷痕。
安寧侯用沾了鹽水的鞭子抽他,整整抽了五十八下,這筆帳他清楚記下了,一定要找機會一條條討回來。
「好痛。」嚴公子不是英雄,也不愛充英雄,身子不舒服絕對大聲喊出。
大朝可不以為然。「公子,你好歹是個男人,這樣大喊大叫不覺丟臉?」嚴公子外出洽商,一夜未歸,消息傳回嚴府,大朝立刻猜出是安寧侯搞的鬼。
安寧侯這幾年雖然失勢,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好歹還有幾分薄力。
加上戴禍水的價值及嚴公子上回將陸無雙埋進蓮池的狠厲行為……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推敲出來的結果就是——安寧侯得到多數人支持,他們決定聯合起來,先將嚴公子打垮,再平分「戴禍水」這個最大的利益。
所以安寧侯府勢力大增,相比起來,嚴府就差了一點,於是給人可乘之機逮住嚴公子,騙走戴禍水。
可幸好以利結盟者終不會有太大的向心力,只消以更大的利益去分化他們,那聯盟即不攻自破。
因此大朝才能不驚動一人,順利混進安寧侯府。不過事實上,這偌大的侯府邸也沒剩多少人了。
那些臨時成軍的人們全教嚴府武師或誘之以利、或動之以武,各個擊破,如今只剩少少數名衛士和一些死硬派留在這裡。
若非擔心嚴公子被刑求至死,大朝會將安寧侯搞得雞飛狗跳,再來撿便宜。
可現在看來,她提早救人是正確的,瞧瞧嚴公子,被打得都快散了。
看到大朝,嚴公子真的是好感慨。「大朝,你果然厲害,每次都選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趕來救人。」絕對不會讓他死,但也不會讓他好過。「有時我忍不住懷疑,咱們是否前生有冤、今世結仇,所以你故意整我……」
「相信我,公子,如果我們真有冤仇,我會等你被打得只剩半口氣時,再來救人。」說話間,她飛快解開捆綁他的鐵鏈。
「敢情我還得感激你提早片刻過來?」
「顯然是的。」
「如果我加你一倍薪水,你會不會再早一點點到?」
」肯定會。」
「每月再奉上御賜鳳菊吟一壇?」那可是價值萬金的美酒喔!
大朝果然眼睛一亮。「我保證公子一輩子身強體健,半根毛都不會掉。」
「很好。」反正賺錢就是要花的,與其省那些銀兩讓自己皮肉受罪,嚴公子願意傾家蕩產,以保自己一生無虞。畢竟,他對自己招禍的本領亦深具信心。「咱們就此說定了。」
「成交。」大朝笑嘻嘻地接下艱鉅任務。
說實話,以嚴公子知己無一人、仇人滿天下的狀況,大朝不以為自己能享這份優渥福利多久,不過……她真的太愛錢和酒了,為此而死亦不遺憾。
「大朝。」雖已意識不清,嚴公子對於方向還是擁有一定的敏銳度。「要離開侯府不是走這方位吧?」
「離開?」她愣了一下。「不救戴姑娘一起走嗎?」
「萬一被人發現,你有辦法同時保護我和她一起離開嗎?」
「以戴姑娘的身手,應該不需要我保護才對。」也許她還要倚仗戴禍水來分散敵人注意力,讓她能帶著嚴公子安然離去呢!
「水兒不會武功。」
「公子。」大朝不敢相信,他不是看過戴禍水的調查書了,怎還會不知戴禍水底細?「戴姑娘若不諳武,天下間也沒多少人懂武了。」她認為憑藉戴禍水的身手,十個嚴公子都不是對手。
「過去如何我不知道,但眼下,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水兒是不懂武功的。」嚴公子進一步解釋。「她不記得如何動武。」
「沒道理。」大朝不信。「保護自己是本能,只要她習過武,在危急時刻,她仍會記得怎樣出手。除非她武功被廢,但那樣的人身體應該會大受影響,不會如她那般健康。」
「她不是武功被廢,你忘了?她在離開一處地方時,就會將在當地學的技藝全還回去,半分不留。」
「我還是不信,處在刀劍加身的危急時刻裡,哪還有這麼多堅持?」
「你最好信,因為水兒就是如此。」這也是他觀察了好久才發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