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個價錢,白律師,我一定照付,不,不,我加倍。」
綃瑤搖頭歎息。「聽我的勸,向小姐,離婚判決已成定案。你前夫既然不再追訴你的違法行為,你該給自己建立個新生活,不要再在這件事上橫生枝節。」
「我不甘心!」
綃瑤幾乎想笑。她不甘心?這人盲目得無可救藥!
「我對你的案子已經愛莫能助了,向小姐。」
「那麼我去找一個更好的律師。」她站起來。
綃瑤可以由她去,不要理她。澤光不追究此事,不管向敏妍再有什麼蠢行為,也危害不了她。
這時,綃瑤頓然領悟。澤光是為了她,才放棄控告向敏妍。霎時間,她幾乎坐不住的想立即飛奔回去。
「向小姐,你走之前,我奉送你最後一個忠告。你再不覺悟,你會把自己送去坐牢。除非你向另一個你找的律師再編一套謊話來害人害已,沒有律師會接你這個攔攤子,和自己的前途過不去。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向敏妍走了,綃瑤馬上拿起公事包。
「心蘭……」
「不用說,我知道。快回去吧,這個姓黑的還滿有良心的。」
「他偶爾客串姓白。」綃瑤快樂得想飛。
為了她,澤光放棄了一筆可觀的財產。他真的愛她。
「什麼?」心蘭不懂。
「沒什麼。」綃瑤出了大門,又探頭進來。「心蘭,我改變主意了。如果他向我求婚,我立刻答應。」
心蘭對著關上的門搖頭。「我大概快失業了。」她愉快地低語。
*****
綃瑤的手才伸向門柄,門便往裡打開。佳舲對她靦腆地微笑著。
「我看到你的車回來。」
佳舲臉龐仍然帶有病容,精神卻好多了。
「你怎麼下樓來了?」綃瑤向屋裡張望。
「我好多了。澤光……我是說,爹地接了個電話出去了。他說公司有急事。」
綃瑤詫異又寬慰地注視這回態度發自內心地轉變的女孩。
「你該躺著多休息,你還不算完全復原。」
「我躺得好累。」佳舲感激地低語。「謝謝你不眠不休的照顧我。」
「呃……沒什麼啦,不要放在心上。你的病好了,你們才能回家呀。」
綃瑤感到有些體力不支,她走到沙發坐下。
「怎麼這麼安靜?小傢伙們……」
她才說著,就聽到抗議的大叫聲。
「該你啦!」是韓一。
「不……不對,」這當然是華安。「昨天是……我。今天是……是.....」
「是是是。是誰你都說不清楚。該你,你去倒。」
「你賴……賴……賴皮……皮……皮。」華安一急一氣,格外結巴。
「你才賴皮!你是大皮蛋!大口吃!」
砰!
「哦……又打破了!」這是越新。
「你啦!笨手笨腳!」松子喊。
「你矮手矮腳!」
「你矮西瓜!」
「哈!是矮冬瓜,笨蛋!」
「我偏要西瓜!矮西瓜!矮西瓜!」
「你笨南瓜,笨北瓜!」
「哪有北瓜?」
「我生的,怎樣?」
「哈哈哈,越新傻瓜會生瓜!」韓一開心地嘲笑道。
「人不……不生瓜……瓜,人種……種瓜……瓜。」華安指正他們。
「偏要生,我偏要生瓜!」越新大叫。
砰!又一樣不知道什麼東西打破了。
「老天,」綃瑤喃喃呻吟。「又在造反。」
「我去教訓他們。」佳鈴說。
「不,我去……」
綃瑤站起來,一陣頭暈目眩,接著眼前一黑。她感覺自己緩緩倒了下去,耳邊響著佳舲惶恐的尖叫。
「白阿姨!快來啊!白阿姨昏倒了!」
*****
昏倦地,綃瑤慢慢張開眼睛。視線內,是澤光焦灼的臉孔。
「小瑤?」
「嗯……什麼時候了?」
室內亮著床頭一盞淡淡的抬燈。窗子上映著薄薄的月色。
「差不多半夜。你把我們嚇死了。」他俯身過來,手掌輕輕覆在她額上。「你還好嗎?
感覺如何?」
「你是天使嗎?」
「有這麼英俊的天使嗎?」
「還是讓我繼續昏睡吧。」
澤光沙啞的笑了。「現在我知道你沒事了。好了,孩子們,」他扭頭向門口說。「可以去睡覺了吧?」
綃瑤略微撐起上半身。門近伸著五個腦袋。除了不會走路的雨農,孩子們都守在那。
「他們要確定你活著才肯去睡。」澤光坐到床頭,扶著她,讓他靠著他。
她感動萬分地微弱地對五張關懷的孩子的臉笑。「我活得好好的,趕快上床去,否則我來打你們屁股。包括你,佳舲,你想再病倒,讓我再來服侍你嗎?」
「都是我害妳的。」佳舲滿眶的眼淚。
「你沒害誰,你不聽話而已。現在,聽話,督導小東西們去睡覺。」
佳舲點點頭。「小朋友們,向阿姨說晚安。」
「晚安,阿姨。」他們齊聲說。
孩子們轉身走了兩步,松子突然跑進來,爬上床,在綃瑤臉頰親一下。
「我愛你,阿姨。」
然後她很快地滑下床,跑了出去。
綃瑤眨眨濕濡的眼睛。「我要哭了。」
澤光笑著親吻一下她的前額。「我也愛你,阿姨。」
「肉麻。」她嘖斥他,讓他找她躺下。
「妳真偏心。」他埋怨。
「唉,我偏頭痛是真的。」她又覺得昏昏欲睡。
「等一下再睡。」
澤光拿藥餵她吞下。
「好,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你離我遠一點。」她睏倦地低語。「保持距離,不要忘了,孩子們需要……」最後一個字進入了她的夢鄉。
澤光俯視著她,滿眼柔情。「孩子們不只需要我,他們現在也不能沒有你了,小瑤。」
他向熟睡的她低語。「而我更需要你。但你能接納這麼多麻煩到你生命裡嗎?」
*****
她再醒過來時,已是次日日上三竿了。
仍是澤光坐在她床側。她眼睫一動,他立刻靠過來,在她唇上輕吻下。
她張開眼睛。
「新睡美人記。」他笑道。「還好你沒有睡倒整個城。」
她望著他。「我好餓。」
他大笑。「我以為你會說些動聽的甜蜜話呢。好,要吃東西是好現象。」他滿意地又吻她一下。「好極了,你恢復得很快。」
她突然記起一些事。一個人。她抓住他一隻手。
「澤光,我愛你。謝謝你。」
他本來要去為她拿吃的,聽了她這似乎不相關聯的話,坐回床沿。
「你為了謝我而愛我,還是為了我使你愛上我而謝我?」
「謝謝你放棄追訴向敏妍的欺詐行為。」她靜靜說。「你是為了不要我受牽連,我知道。」
「我放棄,是因為我找到了比那些失去的財產更重要的東西。我找到了愛。」他把她的手合握在掌中。「億萬家財,也及不上你和孩子們重要。」
她搖搖頭。「我想說不值得,可是如果我聳恿你、鼓勵你爭回屬於你的一切,我可能會要坐牢。所以,算了,認識我,算你倒楣。」
他笑著舉起她的手,吻她的手心。然後他的笑容斂去,表情變嚴肅。
「事情沒有完了,小瑤。我昨天和向敏妍見了面。她打電話到公司,威脅我若不和她當面談個清楚,她要我後半輩子都活在噩夢裡。」
她雙緊眉。「她又要怎樣?」
「她要撤銷離婚申請,把所有她騙走的都還給我。」
她定定看他。「她要你。」
「她要她失去的尊嚴。」澤光歎一口氣。「其實我最後決定不再和她計較,一方面是我想通了。就某一點來說,我是虧欠她。」
「為什麼?」
「我們初結婚的頭一年,我事業剛起步,創業艱難,我全心全力投注在工作上,經常晚歸和出差,難免疏於陪伴她。她認為我娶了她,得到了她,便不再珍惜她,不再像婚前那般珍愛她。她整天疑神疑鬼的認為我在外面藉應酬之便拈花惹草。」
「她沒有工作?沒有朋友嗎?」
「她本來是我的秘書,婚後她要待在家,我一切隨她,只要她快樂就好。結果她問我:『我不要上班,待在家好不好?』是希望我說:『我工作上習慣了有你這個得力幫手,我要你待在我身邊。』當我出差問她要不要-起去,以便散散心,她說:『你有工作,你去就好,我等你回來。』她期望我堅持沒有她不行,帶著她一道。我凡事順了她的意,結果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反而好像我不在乎她,我對她做的都是表面動作。」
「老天,我聽都覺得累。她要繼續做你的秘書,和你一起出差,直說不好嗎?」
「問題出在她個性如此,任何事都要拐個大彎,還認定對方沒瞭解她的心意,實際上是不關心她、不在乎她。而我沒想這麼多,只覺得每次回到家,她就冷著一張臉,幾天不理人,最後甚至和我分床睡。再後來……」澤光停頓,深深歎息。「她用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來測試我在乎她的程度。」
綃瑤無法置信。「什麼?」
「起先我的反應和你一樣。」他苦笑。「我想她故意編荒謬的謊來惹我嫉妒,所以我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