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開啟。
「別等了,軒月不會來的。」方傑走到何雨思面前,對她無情地說道。
何雨思一聽,立刻取下頭巾,大喜之夜,他來觸什麼霉頭啊!一開口就說她的夫婿不回房,這不是咒她將來會丟了丈夫嗎?
「胡說,今夜是我和軒月的大喜之日,他不回房,還能上哪兒去?」
方傑苦笑著搖頭,「他呀!他說心情煩悶,找人喝酒去了。」
「啊?」
何雨思不明所以地看著方傑,方傑只好繼續解釋道。
「你明知這次軒月會娶你是逼不得已的,你說,他哪來的心情來跟你洞房啊!」
方傑這番話說得何雨思面紅耳赤,她明知不該設計古軒月娶她,但做都做了,如今要退縮也來不及了,不管他躲到哪兒,她都要把他找出來。
何雨思揚起澄澈的眉目,輕聲問道:「那……軒月現在人在哪兒?」
「這我就不能說了,我不過是依夢林姑娘所托,前來告訴你軒月不回喜房,免得你徹夜枯等。」
「哦,原來是夢林小姐叫你來的啊……」何雨思有些不悅地望著方傑。
哼!夢林小姐請托的事他就照辦,而她不過求他告知古軒月的下落,他卻不當一回事。好哇!這個方傑居然不把她放在眼裡,難道他不知道她可是他和夢林小姐的紅娘嗎?得罪她的話,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喔!
再說,古軒月不回房是她這個新嫁娘的不幸耶!瞧他那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模樣,她見了就一肚子氣,不行,她得好好整整他才行。
何雨思心中暗自忖想著,然後故意向方傑擺出一副哀傷的神情。
「唉!罷了,既然軒月對我無意,我又何必強求呢?」何雨思哀痛地歎了口氣,抬頭與方傑四目相對,「方傑,若你見到軒月,麻煩為我傳個話,就說……就算他想寫休書,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嫂子,妳--」
見何雨思秀眉緊蹙,方傑也於心不忍,先前雖有謠傳何雨思用計逼迫軒月迎娶她,但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也不會相信,如此一名嬌弱女子,會使出如此狡猾的伎倆。
正當方傑想開口安慰,何雨思早已收起苦悶的神色,改口說道:「不過,會有今日的局面都要怪你。」
「我?」方傑指著自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與你有關了。」何雨思站了起來,那對秀麗的眉目在方傑身上仔細打量著。「若非那晚你騙我,我也不會誤闖軒月的住處,而軒月也不會被他爹硬逼著娶我,你說,會有今日的局面,我不怪你要怪誰?」
「嫂子,你這話就不對了,當初明明是......」
「哼!你別再解釋了,我一切都明白了,那晚你偷聽到我向仲遙打聽夢林小姐的下落,知道我是玉荷山莊派來的探子,因為你不願意夢林小姐被我帶走,所以故意欺騙我,讓我誤闖軒月的房間,這麼一來,我被軒月所擒,而夢林小姐也能依你所願留在這兒,呵!你這一石二鳥之計,想的還真美呀!」
好個厲害的女子!方傑不免在心中對何雨思如此讚許道。難怪軒月老是抱怨他帶回了個麻煩人物,如今總算讓他見識到了。
方傑向前一步,繼續向何雨思解釋道:「嫂子,你別瞎說,無緣無故的,我為何要留夢林姑娘在這兒呢?」
「當然是因為你對我家小姐有意囉!」
何雨思俏皮地看了方傑一眼,方傑心中頓時一驚,隨即閉口不言。
「嗯,若是你告訴我軒月在哪兒,我就在我家小姐面前為你美言幾句,怎麼樣?」何雨思看著方傑說道。
這男人雖不及韓柏心風流倜儻,卻倒也是難得一見的英俊男子,況且在夢林小姐被拘禁的期間,又對夢林小姐十分照料,難怪夢林小姐會為了他,連玉荷山莊都不想回去了。
何雨思雖如此利誘,方傑卻不領情,他轉過身,背對著她說道:「謝謝嫂子的好意,我的事不勞嫂子費心。」
「哦,那你也不想知道我家小姐對你……是怎麼想的囉?」何雨思笑嘻嘻地走到方傑面前,「我家小姐生性害羞,她的心事呀,全只對我一個人說,若沒有我,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我家小姐的心意!」
「呃……」
「告訴你喔!小姐好像有意中人了!不過,小姐千叮嚀萬交代,不准我說出去,可是不說,小姐的心意又沒人知道,唉!我該如何是好呢?」何雨思睜著大大的眸子,仰天長歎道。「小姐呀,小姐,你就是這麼傻,有雨思這麼機靈的紅娘在身邊,偏偏又不讓雨思為你傳情,唉!小姐,我可憐的小姐呀……」
方傑怔了下,無言地望著惺惺作態的何雨思。
方傑明知不該再聽她胡扯下去,但還是想從她口裡探知何夢林的意中人是誰,他內心掙扎了一番,最後才開口問道。
「夢林姑娘的意中人是誰?」
「你想知道?」
何雨思靠向方傑,嘻皮笑臉地看著他,方傑生硬地點了個頭,何雨思見狀,笑得更開心了。
「方傑,好歹你也叫了我一聲嫂子,於禮,我是該告訴你哪個呆頭鵝是夢林小姐的意中人。不過,今晚是我的大喜之夜,可是我相公卻不知跑哪兒去了,你想,我會有心情跟你說這些嗎?」
她對方傑使使眼色,方傑立刻明瞭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嫂子,我馬上帶你去找軒月!」
*****
在皎潔的月光下,古軒月舉起酒壺獨自暢飲,清冽的酒自嘴角滑下,滴落在他寂寥的影子上。他帶著些微醉意,向後退了一步,靠在高瘦的樹幹上,靜靜凝視著垂掛在夜幕裡的一輪明月。
古軒月苦笑地搖搖頭,歎了口氣。這世上只有惡霸強娶民女,如今卻是惡婆娘硬賴著他這漢子。怎麼,這世上的男人全死光了嗎?為何她獨獨看上他一人,非嫁他不可?
一想起何雨思,古軒月又是一陣頭疼。瞧她一名嬌滴滴、人見人愛的小女子,居然會做出如此驚天動地之事。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過要娶要嫁,起碼也得請個媒婆說親,沒想到她卻省了這一道,用這種下流的手段誣賴他,叫他在爹和兄弟們面前顏面盡失,就連仲遙都跑來問他何謂「名節受辱」,想必這小妮子又在仲遙面前胡說八道了。
古軒月灌了一口酒,越想越不甘心,他是照爹的吩咐跟她拜了堂,可拜堂之後要不要與她洞房,爹可就管不著了,既然如此,就讓何雨思守活寡吧!他寧死也不回去和她洞房!
古軒月做下決定後,便搖搖晃晃地走回暫居的屋裡。
「哎呀!你站穩點,我都快跌倒了!」
「嫂子,你踩來踩去的,我看不見前面呀!」
「知道了,真囉唆。」
「好了沒?」
「快好了。」
這偷偷摸摸的聲音是……何雨思,難道她追到這兒來了?
古軒月一個箭步跨入房裡,正好撞見穿著一身大紅喜衣的何雨思一腳跨在窗外,另一腳則在房內的椅子上,他們兩人頓時四目相望,何雨思見狀,心裡大喊不妙,她連忙對窗外讓她踩在腳下的方傑揮揮手,示意他快走,然後對著古軒月傻笑著。
古軒月將她掉在地上的頭巾撿起擱在桌上,然後雙手抱胸,也衝著她笑。
「三更半夜,你爬到我房裡的窗子上想做什麼?」
「沒、沒做什麼呀……」何雨思害羞地撥撥弄亂的髮梢,嬌憨地笑了,「山裡夜寒,特來問問相公你冷不冷?」
什麼山裡夜寒,他長住山裡還需要她擔這個心嗎?何況,噓寒問暖也不需要爬窗吧?分明是為了逼他回房才來的。
居然為了他,不顧廉恥地爬進屋裡,連頭髮弄亂了也不在意,古軒月原想好好罵她幾句,如今見她一副又嬌又羞的模樣,反倒罵不出口,原本的怒意也消了大半。
何雨思仔細端詳古軒月好一會兒,突然感到有些訝異,拜堂時她臉上覆著頭巾,所以沒察覺他有什麼不同,這時她赫然發現,原本長在古軒月嘴邊的微髭,早已刮得一乾二淨,這讓他那張桀騖不馴的臉上多了幾分英氣,她看著看著,不禁看呆了。
古軒月將何雨思從窗上抱了下來。「你看什麼?」
「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何雨思羞怯地說道。
見何雨思兩頰泛紅,古軒月故意挺胸環臂說道:「原來你是看中我這張臉,才死賴活賴,硬賴上我,難怪爹一早便叮嚀我把臉弄乾淨,好讓你開心些。」
「我、我才沒有……」何雨思紅著臉反駁,「倒是你,大喜之夜,你不回房,跑來這兒喝什麼悶酒?」
古軒月轉過身,背對著她,「我回不回房,與你何干?一個姑娘家跑到男人的房裡,你害不害臊呀?」
「我不是什麼姑娘家,我是你的娘子!」何雨思生氣地將古軒月硬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