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雷聞言大驚。
「你開玩笑!」他的表情十分誇張。「在我們國家,要我們連續工作一個月而沒有節慶狂歡,可是會引起暴動的。」那等於是要他們的命。
賀絲縷聳聳肩。會不會要他們的命她不知道,但台灣的人民好像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你們國家人民的生活一定很緊張。」看著她繃緊的臉色,他猜。
「不像你這麼悠閒。」她不否認,只是一面拉住他的領口,把他拖出旅遊中心,就算回答他的問題。
這下可好了,葛雷挑眉。
他原本是想僱用一個美麗熱情、又懂得生活的女保鑣,沒想到竟挑中一隻母老虎,唉!
「我們下一站要去哪裡?」手上拿著一堆旅遊資料,卻還是亂無頭緒的賀絲縷,索性問葛雷比較快。
「隨便。」老話一句。「馬德里好玩的地方不少,太陽門或是布恩雷提羅公園都不錯,隨你挑。」
她連忙把地圖和簡介翻到他說的那兩個地點,被一堆西班牙文搞到頭暈眼花,最後索性連英文都懶得看了,直接問。
「為什麼一定要到這兩個地方?」她低頭改看地圖。
「因為好玩。」他瞪她的頭頂。「太陽門附近有條街集合了許多商店,附近還有一所美術學院,收藏了不少西班牙畫派的藝術家畫作,頗有得瞧。至於布恩雷提羅公園,過去是貴族的避難所,有許多噴泉、雕像和水晶宮,所以我才建議我們可以去那邊玩。」
「原來如此。」賀絲縷邊翻地圖邊點頭。幹麼那麼生氣?「你說的這兩個地方確實不錯……」
她抽出這兩個地方的簡介,不期然瞥見皇宮的介紹。
「你為什麼沒有提到皇宮?」她倏然抬頭。「這也是觀光的重點不是嗎?」
這確實是觀光的重點,只可惜葛雷絲毫不感興趣,臉上甚至掛著為難的表情。
為難,是的,他真的感到為難。雖然他嘴上不說,臉上的神情也很淡,但從他難得的沉默,可以感受到他不願別人提起皇宮的事。
「我們還是去太陽門好了。」既然他有難言之隱,她也不勉強。「這兩個地方一東一西,要都玩到,還真有點困難。」
「是啊是啊,真是有點困難。」葛雷趕忙接下她拋來的樓梯,自己找台階下,並拋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
她聳肩。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不願被人察覺的心事,她不會那麼遲鈍。
「我來叫計程車……」葛雷大少爺以為自助旅行的口號只是喊好玩的,伸手就要揮來便利的交通工具。
「不,葛雷。」賀絲縷眼明手快的將他剛舉起的手攔下來。「我們搭地鐵。」
「地鐵?」葛雷額冒冷汗的看著一臉天使表情的賀絲縷。
「嗯。」她含笑點頭。「搭地鐵比較便宜,也比較符合自助旅行的精神,你覺得如何?」
他覺得如何?他不能覺得如何!誰教他先前那麼爽快的答應
「你說得有理,我們就搭地鐵好了。」葛雷咬牙切齒的答應她的提議,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他當然受騙了,傻瓜。
賀絲縷一面點頭,一面在心裡回應他臉上的表情,讓他明白誰才是老大。
想和她玩?
門兒都沒有!
他若以為她是那種虛有其表的花瓶,可要失望了,她整人的本事偏偏就是比他高。
「現在搭乘地鐵正好,可以碰見許多有趣的事情。」賀絲縷滿臉春風的將葛雷拉進地鐵站,和她相處沒幾天卻可感受她厲害的葛雷深覺大事不妙,每當她露出如此和煦的笑容就代表……
果然。
從沒搭過大眾運輸工具的葛雷,這輩子沒見過比地鐵站更多的人,他們幹麼都擠在一塊兒?
「這是什麼情形,爆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才剛踏進地鐵站的門口,就被那一批批媲美紅海的人潮惹得很不高興的葛雷直嚷嚷。
「沒有,但也差不多了。」賀絲縷甜甜的說,尖鋒時間擠車就是那樣。「誰教我們不巧趕在大家上班的時間搭乘地鐵,這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經驗,對吧?」
對她的頭!他敢打賭這壞心的娘兒們根本就把時間算準,特地挑這個時候整他。
「算我誤上賊船。」葛雷沒好氣的回嘴,算是認栽。
賀絲縷聞言揚起嘴角。他要是以為遊戲就此結束,那可就錯了,真正的噩夢才正要開始哩!
她這話不是威脅。終於肯放下身段的葛雷,不多久即發現自己正面對此生最大的挑戰——如何把自己弄進車廂。
這得從頭說起。
話說當他好不容易跟著他的保鑣,像個被管訓的流氓擠進地鐵站口,站在鐵柵門前。他還在想這是怎麼回事哩?瞬間只見地鐵工作人員迅速打開柵門,他身邊的紅海開始移動。
「快衝啊,還愣在原地做什麼!」
葛雷根本還來不及驚慌,右臂就被賀絲縷拉走,從此陷入一場昏天暗地的噩夢之中。
「快、快,快擠上車!」
賀絲縷一邊吼,一邊像拔蘿蔔一樣的直拉住葛雷,就怕他擠不上車。
「等一等,絲縷,我的皮鞋要掉了!」手忙腳亂的葛雷,在亂軍之中什麼都看不到,只看見一雙雙的鞋子,一雙雙要命地踩過他的腳,最後連他的鞋子都要不保。
「先上來再說!」賀絲縷才不管他家鞋子要掉幾隻,硬是把他拉上車廂。霎時他變成芭蕾舞者,僅留右腳跟來個原地旋轉,另一隻左腿掃倒一票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葛雷氣喘吁吁的到處道歉。經過了剛才那一番推、塞、拉,所有擠上車的人都不成人樣,包括他的保鑣。
「老天,怎麼有人會想搭這種車子,簡直像在地獄嘛!」道完了歉,他轉而向他的保鑣抱怨。
「抱歉就是有人會搭。」賀絲縷攏攏頭髮,瞪他一眼。「這年頭在地獄生活的人不少,每日生活過得水深火熱的也大有人在,不像少爺你這麼好命。」
她這話很不客氣,卻要命的射中紅心,害他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只是隨便問問。」葛雷再度嚷嚷,似乎從和她開戰的那一刻起,他就處於劣勢,從來沒翻身過。
「你怎麼這麼會擠地鐵?」他好奇的問賀絲縷。「天曉得這根本可以名列世界十大酷刑。」而且還排名第一。
「你怎麼會這麼笨拙?」她反譏。「就算是十幾歲的青少年都比你行。」笨手笨腳。
「話不能這麼說。」他臉頰微酡的反駁。「我從小到大從沒搭過大眾交通工具……」
「同樣的,我從小到大都搭大眾交通工具,自然比你這朵溫室的花朵強。」
是了,活該他自己不長進,才會被人說是溫室裡的花朵。
轉動著一雙褐色的眼眸,葛雷不知道是應該掐死眼前的紅髮美人,還是抓住她狂吻一把,她總有辦法化解他設下的陷阱,反將他一軍。
「當我沒問。」葛雷索性先打自個兒的嘴巴,省得待會兒被她打更痛。
地鐵就在葛雷難看無比的臉色中,駛入太陽門。他們發揮不下於上車的功力,方才擠下車。
「媽的,又掉了一隻。」葛雷低下頭詛咒自己不中用的右腳,上頭的鞋子已經沒有了。
「正好湊成一雙,恭喜。」他已經夠窩囊,偏偏賀絲縷又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讓他頓時顏面全失,恨不得去撞壁。
「我那雙皮鞋價值四百塊美金,詛咒那個踢掉我鞋子的冒失鬼。」讓他知道是誰,非宰了他不可。
「那你可得連續詛咒兩個人才行。」她很不給面子的提醒葛雷。「上車掉一隻,下車又掉一隻。我想這兩個冒失鬼不會是同一個人,你說是嗎?」
第2章(2)
所謂最毒婦人心,她果然是最毒的那個。
再也不想氣死自己的葛雷作如是想,在詛咒肇事者的同時順便也詛咒賀絲縷,天曉得她比那兩個人還可惡。
他氣呼呼的拖著賀絲縷進入一家專賣男鞋的鞋店,隨便買了一雙皮鞋充數,免得光腳逛大街遭人白眼。
不過,他最想瞪的人還是他美艷的保鑣。
「這是我第一次到馬德里,感覺還不錯。」無視於對方殺人似的眼光,賀絲縷自顧自地說道。
「那你就多玩一點、多看一點,免得日後遺憾。」葛雷咬牙切齒的回答賀絲縷,這娘兒們根本不把他的瞪視當一回事。
「我會的。」賀絲縷允諾。
她果真盡情的玩,恣意的欣賞沿途風景,一點都沒發覺她的僱主已經快要翻臉。
事情怎麼會變成如此?這應該是他的遊戲才對。
越想越不甘心,葛雷想著想著就要跟賀絲縷抗議,怎知他還沒開口抗議,他身邊的火辣美人一回頭突然就發出一聲大叫——「小偷!」
小偷?他不是小偷啊,他只是想跟她抗議……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葛雷,沒兩秒鐘以後便知道為什麼了,原來是有個不長眼的扒手,扒走了他保鑣的皮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