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異的服飾在古老國家引不起注目,聖瑪麗亞學院有不少回教國家的貴族千金小姐來就讀,因此長袍面紗隨處可見不足為奇。
外觀看來遜斃的女孩抬頭一笑。「我愛國嘛!不管身在何地,永遠心向生養我的土地。」
「謬話,我看妳是怕跟不上進度,故意挑最拿手的科目來混文憑。」連中國史教授都不恥下問的求教於她。
「誣蔑哦!芬蘭小姐,我也選修英國史吶!而且連拿了兩次第一名。」她是不做則已,一鳴驚人。
「所以遭人怨恨。」通常「平凡」人不該太出鋒頭,該適可而止。
「妳是指薇薇安?」父親是上議院議長,本身繼承母親爵位受封約克女伯爵。
「原來妳還知道自己快被暗殺了,我當妳沒感到離死不遠。」有得救就好,她朋友不多。
國內因為繼承權問題鬧得不可開交,一派主張由現任國王之女,也就是她繼承父親王位;另一派則反對女子攬權,極力推薦她堂叔霍爾沙親王來執政。
紛亂的現象造成時局不穩,擔心她遭波及的內務大臣,連忙將她送出以保正統王室血脈,低調地讓她混進一般不分貴族、平民的學院。
因此她不太與人往來,怕是堂叔親王派來對她不利的叛黨,只有同她一般低調行事的恩蓮娜值得信任。
兩人都是充滿秘密的人。
恩蓮娜很無辜的推推平光眼鏡。「我怎麼曉得修英國史的同學素質那麼低,隨便寫兩篇論文就能得高分。」
已經降低程度去配合了,總不能要她交白卷吧!家裡那群雞婆黨可會連夜包機趕來,問她是不是水土不服,然後二話不說地把她打包帶回台灣。
以前常聽說國人是死讀書機器,所以不管到哪一個國家求學都能名列前茅,因為是考試專家嘛!在非創意方面勝過歐美國家甚多。
一開始她還隱藏實力不想鋒芒太露,沒想到只拿出平常表現的一半左右就「技壓群雌」,大出她意料之外,苦惱的她才信原來傳言屬實。
芬蘭·貝裡壓低音量開口,「小心被保皇黨的人聽見妳就完了,她們現在正準備抓妳的小辮子。」她還真隨便,一點都不畏懼人家來找麻煩。
保皇黨是以薇薇安為首的上流人士之女的戲稱,大部份成員是貴族之後,或英國幾支有勢力的家族之女,而她們這些沒沒無聞的學生便自嘲是平民黨。
政治與她們無關,純粹是兩個世界的分野互不來往,明顯的表現出階級之分。
除非平民黨犯上保皇黨,否則真是山河兩分明,永無交情。
「扒得到才有鬼,我一向安份守己不鬧事,安靜得像不出聲的影子。」恩蓮娜輕輕地甩著兩條長辮子,無邪的眼波中閃著笑意。
「這倒是,不過如影隨形也很可怕,人家可不高興屈居第二。」習慣了當焦點的人是不容許有人搶了主角寶座。芬蘭提醒她,「妳要當心點。」
恩蓮娜無奈的闔上書本,「妳要我怎麼做?人多勢眾的保皇黨不好惹。」
「別問我,我自身難保,看妳有沒有本事找個人來保妳。」她得為貝南王國保重,她的生命不屬於自己。
「真小氣,借個侍衛也不成……唔……」她真狠,居然用書拍她嘴巴。
「妳想讓全世界知道我的身份呀!沒良心的女人。」芬蘭慎重的看看四周有無人走動。
自古江山多嫵媚,人人爭奪。「中國有句成語叫草木皆兵,妳未免太緊張了吧!」
老是疑神疑鬼。
「恩蓮娜,妳還有時間說風涼話,瞧誰來了。」她要先溜為快。
一隻手忽地拉住她長袍下端,英文名字恩蓮娜的安曉恩朝她一笑。「別想拋棄我。」
「拜託,妳說得多曖昧,很容易引起人家的誤解。」要命,薇薇安帶著保皇黨的人走了過來。
「誤會就誤會呀!我是很愛妳。」此愛非彼愛,乃友愛之意。
「真給妳害死,我怎麼會以為東方女孩都很溫順呢?」錯誤的第一步。
「彼此、彼此,我一直認為非洲女孩是不穿衣服的。」而她卻包得密不透風。
「妳……」芬蘭為之語塞,真敗給她了。
交錯朋友是一回事,希望日後政策的決定不會失誤,不然會愧對愛護她的子民。
「妳們這兩隻小老鼠倒挺會找地方窩,要不是聽見交談聲,我當是兩棵可可樹種在這裡。」
薇薇安·道格頓的嬌笑聲充滿蔑意,似乎不屑的站得遠遠地,維持著兩、三公尺的距離,身後更多的咯咯笑聲附和的響起。
很想當做沒看見的安曉恩拍拍草屑起身,打算不與她們發生衝突繞過去,可是幾名態度倨傲的女孩一字排開擋住她的去路。
「有……有什麼……事……薇……薇薇安……同學?」可可樹是指芬蘭吧!她的皮膚和可可一樣黝黑。
傲慢的薇薇安以鄙夷的目光注視安曉恩。「結結巴巴的老鼠倒是少見,妳憑什麼拿高分?」
「我……我……我有看書……看書。」她必須說不用看也能拿高分,對手太弱了。
誰不知道學院裡的學生是所謂修新娘學生,有一部份人是家族贊助,拿張文憑好打入社交界釣個丈夫,成績優越與否不在考量之中。
薇薇安便是如此,課她愛上不上老師也管不著,打扮得漂漂亮亮受人吹捧才是主要目的,誰敢得罪女伯爵自毀前程。
只要能按時把報告交到授課講師手中,一學期曠課了一大半也不打緊,有成績好打就可以,這是聖瑪麗亞學院的特色。
但是有一點絕對嚴禁,那就是抄襲和請人代寫,理事會的修女們眼睛可尖了,是不是本人的論點一看便知,沒人能輕易唬騙過。
所以保皇黨很不甘心落於平民黨之後,尤其是貌不驚人的東方女孩,對她們的顏面問題是一大打擊,因此無法忍下這口氣,非討回面子不可。
「妳是指我們怠於課業不用功嘍?」一個滿臉雀斑的紅髮女孩代為出頭。
安曉恩狀似驚慌,「我不……不是這……這個……意思……」事實如此何必明說。
「妳就是這個意思,會讀書有什麼了不起,書獃子一個。」其中一個女孩推了她一把。
心底暗氣的安曉恩告訴自己要忍耐,別和她們一般見識。「我可以……回……回宿舍……嗎?」
一陣大笑聲讓她有些不安,莫非真要無聊的整她冤枉?
「好好的憑弔妳目前的老鼠窩,再過幾天妳就得搬出去。」不信她能有心思在課業上。
「什……什麼意思?」只要不是粉紅色的少女房她都能接受,老鼠窩也算是頂級享受。
目中無人的薇薇安朝她臉上拋下一張通知單。「不好意思咯!妳住的那一層宿舍打算改成貴賓室,目前的『平民』宿舍沒空房。」
好毒的一招,慶幸不住在宿舍的芬蘭暗自鬆了一口氣,搬家很費時、費力。
「妳打掉我的宿舍?」不裝結巴的安曉恩訝然的睜大眼。
「咦!妳不結巴了?」一間小房間算什麼,她一句話學院哪敢不照辦。
安曉恩以笨拙的動作扶扶下滑的眼鏡。「被妳嚇好了。」
公報私仇,這人的氣量未免太小。
「哼!妳最好趁早準備走人,真不曉得學校為什麼要接受你們這些髒兮兮的有色人種入學。」薇薇安口氣十足的歧視。
一說完,飛揚的鬈發一撩,她得意非常地帶著一票保皇黨走人,像是打贏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宛如女王般睥睨群雌。
她是驕傲的,非常自信能得到所要的一切,予取予求慣了,她會不計代價得到她認為應該屬於她的榮耀,所以她請求身為上議院議長的父親捐一筆錢修繕貴賓室,好隨時在以家長身份來學院走動時休息。
藉私人名義公然行驅逐之舉,幾個外來的留學生是不能與貴族對抗的。
「恩蓮娜,妳倒霉了,我只能安慰妳節哀順變。」事不關己,芬蘭說得輕鬆。
好個順變呀!「芬蘭,妳收留我吧!」
「甭談。」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好朋友是當假的呀!妳忍心見我流落街頭?」不賴上她能賴誰。
「就是好朋友才不能收留妳,妳知道我的處境並不安全,我不想害死妳。」芬蘭以客觀的角度分析。
萬一霍爾沙親王有奪權意念,第一個被開刀的人便是她,連累朋友的事她做不來,只有狠下心推掉。
「那我怎麼辦?挨家挨戶請問人家要不要收養東方小女孩?」安曉恩自我消遣的說。
芬蘭好笑地扯扯面紗,「少在我面前裝可憐,妳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為了確保安全,她忠心的部屬會撤查身邊每一個人,以達到萬無一失的地步。
「人家說黑人的心都是黑的,果然不錯。」她故意翻臉的哼了一聲。
「我還不算太黑,肯亞的諾密絲公主才是真正的純黑。」她只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黑得不夠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