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對麥克斯簡直是一往情深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但麥克斯到底是個情感上的浪子,婚姻裡的逃兵;他那顆擺渡的、容易漂泊的心,令她幾度柔腸寸斷,哭倒在亨利面前。
愛上他注定是一種災難?那麼櫻子這一生最大的不幸,當是愛上了麥克斯。憑良心說上亨利最喜歡的就是櫻子。私底下,他曾不止一次規勸麥克斯要珍惜眼前的佳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卻終究無情。
「你告訴她我在這兒?」這個槽老頭的忠誠度開始值得懷疑了。
麥克斯似笑非笑地問,要他不打自招。
「是的。我告訴她你和冷若寒教授的女兒到威尼斯旅遊。」他的目的只是為了他瞭解。
「認真、詳細,辛苦你啦!」麥克斯半諷半暗地瞪一下亨利,「萬一她也跟來了,舉辦一場婚宴,以便假戲真做?」
「我想不會的,日本距離威尼斯那麼遠……」可憐的老亨利被追問得有些狼狽。「希望再見到她嗎?」
他笑了。對女人,他幾曾眷戀過?多情是種累贅,他喜歡自由自在。
他下意識地瞟向屏風,對自己方纔的想法,竟不由自主地存疑起來。
「是不想。」他肯定的語氣是絕對的無情。
「她呢?我從役見過你這麼認真執著過。」
麥克斯再次望向屏風後,若有所思的碧眸一閃。忽爾問:「伊瓦特堡多個女主人如何?」
亨利難掩訝異。「你決定了?」
麥克斯桀笑地瞇著眼,「也許你該提早幾天回去,幫我張羅張羅。」
「張羅?婚事嗎?」亨利雙眼眨了眨,委實猜不透他藏著的到底是什麼心思。
麥克斯究竟擁有多少財富,對冷亦寒始終是個謎。這回前往柏林,他包了一架專機,機上除了駕駛,還有四位服務員,將他們服侍得妥妥貼貼。
「既然你已這麼有錢,何必非得到那只聖格斯杯不可呢?」冷亦寒抽出讓他緊握的手,側了下身子,把臉轉向正準備端上餐點的空中少爺。
「錢還有嫌多的嗎?」麥克斯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臉扳過一百八十度。他對她的佔有慾強烈到即使她只是偷瞄男人一眼,也會令他興起拆掉對方骨頭的衝動。
「多行不義必自斃。屆時,你擁有再多的財富又有什麼用?」她討厭他用囚禁女奴的方式箝制她,憤怒地想推開他的手。
「嘖嘖嘖!果然最毒婦人心。」他挑逗地在她胸前戳呀戳的。「我幾時多行不義被你逮到了,你要這樣歹毒的詛咒我?」
「對我不就是?」眼前有四雙眼睛直瞪著他們瞧,他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你呢?」他吸了一小口手中的軒尼士,「你又該得到什麼報應?罰你嫁給一個人?」他奸佞地笑得十分邪魅。
注意到兩位空姐正怔怔地瞅著他們。不,應該只有他,一個壞得徹底,卻又俊美非凡的男人,他注定了是要傷盡全天下女人的心。跟他鬥嘴,橫豎她總說不贏他,誰能像他那麼寡廉鮮恥兼胡扯八道。
不語,麥克斯無聊地握住她收回的手,放在唇與扎人的鬍鬚之間摩挲,幸虧空姐不慎摔落一隻瓷盤,巨大的聲響才終止了他煩人且幼稚的遊戲。
但,冷亦寒很快就發現,空姐並非單純失手,而是有外力正猛烈的撞擊機身。
在機長宣佈面臨危急狀況之前,麥克斯已丟給每人一具降落傘,要求大家立刻穿上。
「還要多久才能修好?」他大聲詢問駕駛員。
「大約二十分鐘。」駕駛員慌亂地頻頻回頭,等候麥克斯的進一步指示。
「蘇丹?我們不是要去柏林?」冷亦寒被他搞糊塗了。
「柏林是說給琳達他們聽的。」麥克斯高深莫測地抿著兩唇。沉吟數秒鐘,機身受外力的撞擊越來越嚴重,使他不得不當機立斷地要求機長,「將飛機下降到安全高度。準備跳機!」
冷亦寒一聽到「跳機」二字,腦門轟的一響。跟著他真的是在玩命。
倒是四位空服人員,神情泰然,好像跳機這碼子事根本是家常便飯。
「少爺,現在嗎?」
他們怎麼也稱他少爺?看來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搞不清楚狀況。
「等等。」麥克斯貼在窗戶上,焦慮地往下望。驀地回頭,要大家抓好安全把手,接著踢開機門,一名正悄悄攀附在機腹上的歹徒,無聲跌了下去。
冷亦寒忍著驚叫出聲的恐懼,只覺心臟怦怦跳得厲害。她從沒跳過傘,沒遭遇過這麼驚險的情景,天!誰來救她?
「已接近一千五百米了,少爺。」
「好。由蘇菲先下,然後是羅莎、凱文……」他回眸一瞥,柔聲問:「你和我殿後好嗎?」
「OK。」非跳不可嗎?向對方投降不就得了?冷亦寒非常沒出息地設想自保法。
「跳!」
吾命休矣!她在心中尖叫。掠過她的面頰,將她的衣服吹得鼓播作響,其實……其實這種馭風而行的滋味……不知是過度緊張,還是樂昏了頭,竟忘了拉開降落傘,害麥克斯拚盡全力,把她搶回懷裡。
奇石怪鱗的岩層下,是雜亂及膝的草原。
冷亦寒由昏迷中睜開苦澀的眼睛,遠望無垠的蒼穹。這是天國或是地獄?
她咬了下手指頭,喔!好痛!
簡直不可思議,從那麼高的雲層上跳下來,她居然沒死。而且……四肢也好像完好無傷!真是太崇拜自己了。她的運動細胞果然優人一等,頭一道跳傘就有完美演出!咦!她的傘包怎麼還在?
莫非……「麥克斯?」對了,剛剛好像是他抱著自己,然後……才一下,她好像就不省人事了。
面對陌生荒涼的環境,洋洋自得的虛榮感霎時轉化為深沉的恐懼。
這裡是什麼地方,沒有車、沒有人、也沒有房子?她倉惶地由地上站起,才警覺到雖無外傷,但筋骨仍因受到相當大的撞擊而疼痛不已。
他們人呢?除了麥克斯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失蹤了。
冷亦寒蹣跚地移到麥克斯身旁。他猶未醒,那張漂亮得不近情理的臉龐,彷彿陷入寧靜的沉睡中,像嬰兒般無憂無慮,舒坦的眉宇帶著匪夷所思的喜悅,她沉溺在他倜儻俊美的神采中而不自覺。
如果能天天這麼看著他多好!身處僻野異地,她竟興起如此荒涎的念頭,這人她視如蛇蠍,她應該避之猶恐不及,豈能眷戀不捨?
「麥克斯,麥克斯?」她輕輕呼喚,試探他轉醒的可能性。
緊閉的雙眸一動也未動,想必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拿著他的財物一走了之?抑或搖醒他繼續當他的囚徒,任他為所欲為?
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他不是一個好人,如同他的外號,他是只名副其實的蠍子,螫傷了就難以癒合。她不該也不會癡傻的愛上他,不會的!
出手探入他胸前的口袋,指尖觸到一片濕新,她不禁嚇了一大跳。天!
血跡自他的襯衫內滲出,在胸膛左側形成碗大的紅色烙痕。剎那間,冷亦寒但覺全身的血液迅速僵凝,腦中嗡嗡作響,完全沒法集中精神思考,唯一想到的只有一個字「死」!
「不!」她聲嘶力竭地大喊:「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
唯心的痛楚,使她壓根忘了才幾分鐘前,她還處心積慮企圖逃離他的魔掌。此刻,她只求他能醒過來,其餘的她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麥克斯,你醒醒,你不要嚇我!」解開他的鈕扣,撕開最裡層的汗衫,仔細檢查傷口。看那血肉模糊的景況,應該不是中了歹徒的槍擊,而是落地時,撞上凸出的岩塊。
冷亦寒顫抖著雙手,為他拭去血漬,將衣服撕成條狀暫時幫他止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好像仍沒有轉醒的跡象。
他會不會是窒息了?
奈何她的醫學知識幾近於零,根本分辨不出什麼跟什麼。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先為他做人工呼吸,這也是她唯一會做的急救措施。
首先捏住他的鼻子,然後深吸一口氣吐進去……她已經揮汗如雨了,他怎麼仍毫無動靜?
「麥克斯,你不可以死,我不准你死,你說過要娶我的忘了嗎?」她心碎的哭嚷出來。
「嗯,什麼東西鹹鹹的?」麥克斯乍然睜開炯炯雙眸。「你怎麼哭了?」
「我……」冷亦寒抹去淚水,仍掩不住欣喜若狂的神色,「你沒死?你真的活過來了,」
「我還沒娶你當老婆,怎麼能死?」麥克斯嘻皮笑臉地撐坐起身子。
「誰要嫁給你?」早知道讓他暴屍荒野,省得醒來又要荼毒眾生。
移開秋瞳,故意不理他。
「那你為何哭得肝腸欲斷?」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凝視她的眼。「我們結婚吧,我要你為我生一打蘿蔔頭。」
打掉他的手,淚水又不自禁地淌出眼裡,「你只會欺負我,害我傷心!我不要!」
「為我傷心?」顧不得胸口痛得像要炸開來,麥克斯狠狠的抱住她,結結實實地擁在一起,「我要你愛我,完完全全的只屬於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