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引起的聲響引起正打算進門的顏家佑的注意,他停下手邊的動作,隔著一段距離,不解的看著她。
「我忘了跟你道謝,」龔子容立刻一古腦的說道,「還有,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他只手撐著門框,側頭看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
他聞言不禁笑了出來,「這就是妳所謂很重要的事情?」
她慎重的點點頭。
他專注的看著她,「顏家佑。」
顏家佑--她在心中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然後露出淺淺的笑容,「謝謝你,顏先生。」
「叫我家佑吧!」他靠在門邊,「妳叫龔子容,對不對?」
她露出意外的神情。
「方纔我看到妳護照上的名字。」他解釋了她心中的疑惑。
她一臉的恍然大悟。
「我想請你喝杯飲料。」她忙不迭的道,「可以嗎?就當道謝。」
顏家佑沒有回答,微笑的看著她連手都不知道要擺在哪裡了的模樣。
「怎麼,」她遲疑的看著他,「不可以嗎?」
「怎麼會不可以?」他的嘴角掛著一個迷人的笑容,「妳這麼有誠意,我怎麼可以拒絕呢?」
聽到他的回答,她鬆了一口氣。方才見他不說話,她還真的有些擔心他會拒絕。
「什麼時候?」他問。
「現在!」
她急迫的樣子令他有些驚訝。「現在?!」
「不行嗎?」她的心涼了半截,看來她真的是太急切了一點。
看到她的表情,他輕搖了下頭,「當然不是,我只是有些訝異,我們走吧!」說著,他便將門給關上。
「對不起。」龔子容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實在太衝動了,「你說不一定已經很累了。」
「跟美女喝咖啡,就算再累,也會打起精神。」
他的話令她緊繃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下來。
兩人在Lobby的Coffee Shop裡找了個靠窗的位子。
他喝了杯熱Latte,而她只是單純的要了杯溫開水。
「要請我喝東西,但妳自己卻不喝?」他的語氣中有絲取笑。
她聞言身體一僵,最後擠出一個笑容,「我身體不舒服,不能喝含咖啡因的飲料。」
顏家佑對她挑了挑眉,確實--她很蒼白,而且瘦得好似風一吹就會被吹跑似的脆弱。
「妳一個人來嗎?」
聽到他的問話,龔子容臉上陰霾一掃,興奮的點了點頭,「從小到大我就希望可以走遍歐洲。」
「走遁歐洲?!那妳現在走遍了嗎?」他好奇的問。
她搖搖頭,然後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出國。」
「第一次出國就一個人來,而且還是來東歐國家,加上妳的英文程度並不好,還自助旅行,」他眼底有著意外,「真是勇氣十足!」
她微微的笑了笑,她也這麼覺得,不過算是運氣好吧!從捷克到匈牙利,一個多月的時間,她都很順利。
除了剛才她將房間的號碼給忘了這件事。她在心中歎了口氣,更沒想到自己最糟的情況卻讓他給撞見。
「接下來要去哪裡?」他問道。「波蘭嗎?」
她點了點頭,但卻顯得有些遲疑。
「有什麼問題嗎?」顏家佑細心的注意到她臉上細微的變化。
她沉思了一會兒,老實的回答,「是該去波蘭,不過我的預算不夠,說不一定得要提早結束行程回台灣。」
她的語氣有著悵然若失。
龔子容沒有將話說得很明白,要回台灣,預算不足是一個原因,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體狀況。
當初不顧主治醫生的反對,她堅持出發前往歐洲,最近她已經可以明顯感到自己的體力越來越差,而且藥物也將要吃完,所以她得早點回醫院報到。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不禁蒙上一層陰影。
「若不介意的話,一起走吧!」
龔子容錯愕的一怔,楞楞的看著他。
顏家佑緩緩的露出笑容,「希望妳不要誤會,我沒有一絲惡意,只是因為--我也打算下一站去波蘭,我只有一個人,妳也一個人,結伴一起走,而妳的預算又不足,我們同行,不單可以分擔旅費,更可以有個照應,對不對?」
當然對啊!她的心雀躍不已。
他說的一切幾乎完全符合她的想法,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或許不允許繼續這麼疲累下去,但她刻意去忽略心中的警告。
這或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機會可以好好的造訪這些歐洲國家,而且是與一個令人心動的男人同行。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有些激動的問。
他沒有任何遲疑的點頭。
她的雙眼閃閃發亮。
「那一切就麻煩你了,」她興奮的說,「一路上的費用,我們可以平均分擔,這樣一來住宿費就可以省下不少了。」
他輕啜了口送上來的咖啡,沒有多言,
他一點都不在乎金錢,他只是想看到她的笑容,他早就忘了有多久沒有心動的感覺,他幾乎都快遺忘這種滋味,在異鄉遇到這麼美麗的女人,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動人氣質深深的吸引住他。
「這麼說來,我們明天就可以出發去華沙了嗎?」
「都聽你的,」龔子容的笑容很甜美,眼神中有對他的信任,「由你安排。」
她天真得令人難以置信,顏家佑心想。
「就這麼說定!」兩人的目光堅定的相視,「明天出發去華沙!」
第二章
波蘭的首都華沙素有北巴黎之稱,是個文化藝術之都,可惜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蹂躪,市區有八成以上的建築都遭到破壞,而美麗的城市也就此蒙塵。
不過經過數十年波蘭人民的努力修復,一些老建築經由繪畫、照片而得以重建恢復原貌。
在今日,這座城市再次將過往的繁華重現在世人眼前。
「妳確定妳還好嗎?」顏家佑扶著蒼白的龔子容。
勝利廣場旁擠滿了觀光客,而嬌小的她擠在這些人之間,脆弱得好像隨時可能昏倒似的。
而這些圍觀的人都是想來觀看在這裡每隔一小時舉行的衛兵交接儀式。
龔子容點了點頭。
「妳確定嗎?」顏家佑手持著相機,眼底有著一抹擔憂。「若真不舒服,我們可以回飯店去。」
她擠出一個笑容,「我很好啊!你不要一直顧念著我,這樣我會不自在。」
他聽了,在心中歎了口氣,她似乎比前幾天他初見她時更加的蒼白虛弱,他問她怎麼了,但她總是說自己很好。
她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點了點頭。
「若妳不舒服要告訴我。」他拍了拍她的手,「就算不回飯店,我們也可以去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我知道。」她一點都不想壞了他的興致,畢竟他好心的讓她一起隨行,她萬萬不能給他添任何麻煩。
她的體力越來越差了,在他專心的拍攝廣場上衛兵交接儀式的同時,她暗暗喘了口氣。
她的身體正在向她發出嚴重的警告,但看著顏家佑,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她一點都不後悔不顧醫生的警告來到東歐,因為若她沒有前來,她就遇不到這個男人了。
她是個女人,從小對愛情就有許多想像,只不過因為先天性的心臟病,讓她明白自己與一般女孩不同,她無法跟正常的女孩們一樣去跳舞、唱歌、交男友,她得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也不能做稍微激烈一點的運動。
她不敢奢求感情,她的身體,讓她不能也沒有權利去要求感情。然而她卻遇到了他--
在努力了多年之後,她的心臟功能突然惡化,若不換心,她沒有多少的時光好活。當醫生這麼告訴她的時候,無異是向她宣佈了死刑。
其實從小到大,她早就有這樣心理準備,能夠活過二十歲,已經算是幸運的,只是她依然會有遺憾,因為她想要出國走走,走訪從未到過的國家,所以她才不顧一切的出國旅行。
她要用剩餘的歲月走訪這個世界,而在這個旅途當中遇上了顏家佑則是個意外的驚喜。
或許--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她的心浮現了欲求--或許她也可以像一般的女孩有段足以回憶的感情。
衛兵交接結束,顏家佑將相機電源關掉,轉身看她,正好看到她一臉的神遊太虛。
「在想什麼?」他輕聲的在她的身旁問道。
龔子容一笑,然後搖搖頭。
「妳在發呆。」
「對啊!」她也沒有否認,「我是在發呆。」
他低下頭將相機收好,「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你想吃的話就陪你吃。」
聽到她的回答,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龔子容也回以一笑,看著他,她像是鼓起所有的勇氣似的,伸出手握住他的。
這個碰觸使顏家佑一楞,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可以嗎?」她巧笑倩兮的問。
他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又看著她有些期待的眼神,淡淡一笑,「當然可以!」
她的手很柔軟,他背起相機,然後緊握著。
他的表現使她鬆了一口氣,她不想被拒絕,因為她發現自己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