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閒得發慌,我來教你記記帳。」他強攬著她走向書案。
再怎麼保護還不如他自己看管,免得山莊雞飛狗跳不安寧。
「不要啦!你在摧殘我純真的心靈,冷魍、冷魎、冷魑、冷魅,你們還不快進來解救我,我快死了啦……」
哭喪著臉的乞飛羽死抱著她的打狗棒,貓哭子窮喊叫令人想歎息,四個大男人好笑的抱著胸立於門外,動也不動地看她在掙扎。
誰家的姑娘像她這般不安於富貴,一心嚮往流浪的乞兒生涯。
「你認為我的屬下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她還認不清楚事實。
她不滿的瞪著眼前的算盤珠子。「做人何必太計較,你的還不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嗯!你說得還真溜口。」當他聽不出其中的語病嗎?
心中早已軟化的風悲雲滿臉柔情。他可捨不得見她愁眉苦臉,他的羽兒是飛揚跋扈,凡事理直氣壯地展現世故……呃,此刻他不得不同意宋沐蝶的說辭。
她是世故的,活在當下不認分,堅決固守「好命乞」的立場。
堯管事遲疑的在房門口探了探頭,沒有風悲雲的召喚,他可沒膽私自進入。
「有事?」
堯管事恭敬地一揖。
「有客來到,不知莊主見不見?」聽說他們上午來過一趟,可是沒人接待。
風悲雲不解的一掀眉峰,「是誰?」
世人畏懼悲情山莊視同禁地,怎會有人上門拜訪?他著實疑惑。
閉門謝絕訪客已有多年,這些年他生怕連累親近的人枉死,冷漠地關起每一扇友誼之窗,絕情絕心的自困山莊內,他不認為還有朋友存在。
世間還有一個同羽兒一樣不怕死的人嗎?
「紀家老爺和七小姐如倩。」
他一聽表情變得陰寒無比。「他們來幹什麼?」
「紀老爺說多年未見,特來瞧瞧莊主好不好。」
體面話人人會說。
「趕他們出莊。」
「可是……他們似乎很有誠意。」眼神一轉,堯管事連忙向未來主母求助。
乞飛羽不懂風悲雲倏變的情緒,淘氣地扯扯他衣服。「你的仇人來尋仇?」
「你別管。」他口氣略凶的一喊,不自覺的傷了她的自尊。
「好嘛!不管就不管,我回去當我的小乞兒,你要死要活別來找我。」她生氣的朝他大吼。
「羽兒!」
「不要叫我,我不認識你。」她賭氣地旋過身不理他,大步的往外面走去。
風悲雲煩躁的朝她的背影怒喊,「乞飛羽,你敢給我離開一步。」
她頭一回,沒有笑意地說道:「別人怕你風悲雲不代表頭上無天,我就走給你看。」
腳底一移,在他來不及反應的當頭,乞飛羽已率性地消失在原地,快得教人眼前一花。
「該死的,我非揍你一頓不成。」他面上一急地跟著追出去。
四大護衛互相看了看,心情都不太輕鬆。
「咱們是跟在其後保護,還是不去干預小倆口的口角?」原來小羽兒也有拗脾氣。
「就當是看莊主如何安撫小沖天椒吧!」
語畢,四人大大的歎了一口氣,隨即縱身一躍
似乎沒人發覺一件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有一身好輕功,身手之快令人咋舌。
她說她的武功平平好像是……謙虛了。
第七章
真是氣死人了,瞧他說那什麼話,要她別管?!
哼!她很閒嗎?沒事專管狗屁倒灶的拉雜事,雖然她真的閒到可數猴毛,看四張鬼臉,還得忍受四朵花的耳提面命,小姐該如何如何,小姐不該怎樣怎樣。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才不屑,不管就不管嘛!她倒是樂得輕鬆,誰希罕為他傷神。
心有點澀,有點受傷,她幹麼要挨他吼叫,只因她喜歡他嗎?
喜歡?!
乞飛羽足下輕點,順手撈起一件下人準備丟棄的破衣,飛身躍上枝葉茂密的樹幹一遮,熟練地換下華衣著褸衫,撕破一角布料當帽纏發,滑下樹一沾泥,不起眼的小乞丐立即重視江湖。
「哈!差點忘了你,我的小手杖。」手一扯,她毫不愛惜地扯下價值不菲的金金銀銀棄之於地,還諸清爽。
名與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本是孑然一身,何需榮耀加身。
記得有個剛挖掘的狗洞在哪裡呢?
她用心的想了一下,沒多久指尖彈出響亮的指音,兩眼一亮的一蹦一跳,她想起在鎖情閣附近的牆角有狗兒出沒,大小正好適合她這種嬌小體型鑽出鑽入。
兩指夾著竹身一滑,竿上的金漆輕易脫落,看似自在愜意,但若是沒有點內功修為是不可能辦到,可見她口中的武功不行大有爭議。
至少,比她高強的習武者不多。
不愛炫耀不代表差勁,她不喜歡流汗所以很少與人正面衝突,老乞丐教的逃命輕功就足以應付,見血的事就免了,腥味總是難聞了些。
不過,她老是認為自己只學到皮毛,有句話說:學有專精,而她卻學得七零八落,這邊練一點、那邊舞兩下。本來,七個老乞丐都想傾囊相授,但是教到最後,每個老乞丐都搖頭歎氣,大概是嫌她沒天分吧!
然而她誤解了他們搖頭的意思,她骨架佳,領悟力強,尋常人得用十年學得一門功夫還得加倍努力,而她用了一年就在游耍中學成,所以使得他們驚歎的晃腦沒東西好教她。
人要活得無負擔很難,她算是奇葩吧!
「哪來的小乞丐敢在悲情山莊偷東西,不想活了呀!」清脆的輕斥聲由她背後傳來。
一臉髒污的乞飛羽笑著回頭,「嗨!翠姊姊,你今天好漂亮哦!」
「你……你是飛羽小姐?!」驚訝不已的翠菊舉起的手就此停住。
「不不不,我是小乞丐乞飛羽。」她伸出食指在鼻前左右搖擺。
「天呀,你怎麼打扮成這樣!」要不是她眼中的雀躍和不易錯認的語氣,自己真會將她當成陌生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就是乞兒出身,現在打回原形了。」她毫不忸怩地用打狗棒搔搔後背。
嘩!多方便呀,根本不用顧及合不合宜。
翠菊才不信的說:「是不是你想偷溜出莊玩而莊主不允許?」
「哇!翠姊姊你好神哦,比我肚裡的回音蟲還厲害。」簡直是神通。
「光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你根本就是不安分的料。」她無法理解莊主為何會喜愛這般脫序的姑娘,而不愛她家小姐。
「翠姊姊要拉我去哪裡?我的時間有限,不好去嗑瓜子泡春茶。」乞飛羽急著想溜,免得被抓到。
翠菊揪著她不放。「不成,你給我回來。」
兩人在拉拉扯扯中驚動了正在繡花的宋沐蝶,她放下繡針一看,小巧的嘴頓時大得足以塞下兩、三顆雞蛋,回過神後,她不敢置信的噗哧一笑。
「羽兒,你在跟誰嘔氣?莊主看了肯定會氣炸。」她太任性了。
「誰理他,氣死最好,省得日後嚇死人。」她小家子氣地咒他。
「吵架了?」
「懶得和他吵啦,那個人是大詐包,我管他去死。」他不要我管,我也不用他管,兩兩打平。
眉峰微顰,宋沐蝶以姊姊的口吻教訓道:「開口閉口都是死,他要真有個意外你不難過?」
「我……人家說氣話嘛!他凶我耶!」乞飛羽孩子氣地抱怨著。
「莊主哪天不凶人?你是被他慣壞了,一點小氣都受不了。」娶到地肯定是莊主不幸的開端。
遲早被她氣死。
「哪有,我一直很乖、很聽話吶!是他不講理欺負我。」她像個愛告狀的小女孩般強詞奪理。
宋沐蝶露出不予置評的表情,「羽兒,多為莊主設想一下,你對他而言比生命還重要。」
「人家是有一點瞭解啦!可是他真的很過分,不如你去幫我罵他。」多一個人出出氣。
「我?!」她為之失笑的搖搖頭。「你真是好姊妹,推我去送死。」
「瞧,你怕他吧!可見他為人多陰險狡詐,動不動就拿人命開玩笑。」她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宋沐蝶和翠菊兩人簡直不知要怎麼說她才是。看似小孩子天性其實世故,全莊也只有她一個人不怕莊主,甚至還帶頭興風作浪,她還好意思數落人。
偏偏她就是這點輕狂討人歡心,讓人壓根生不了氣地由著她胡鬧。
「嘿嘿!你們也認為他很壞對不對?晚上我們搬小石子放在他的床鋪底下,等他一躺上去……」她興奮得眼睛都發著光。
頑皮的惡作劇。「羽兒,你老實告訴蝶姊姊,你喜歡莊主嗎?」
「喜歡呀!」她毫不考慮的回答。
「你愛他嗎?」
「愛?!」她呆了一下。「這個問題好深奧,我可不可以跳過?」
「不行。」
「蝶姊姊——」她撒嬌地放軟語調。
「叫姑奶奶都不成,你想逃避到幾時?」大家都太縱容她了。
她是聰明人,有些事不用點破她也心知肚明,只是慣於去逃避,不說出口當是太平。
眼底倏地閃過精光的乞飛羽不如願的嘟著嘴,「人家都委屈答應嫁給他這塊大冰石了,你還要我怎樣?剖心掏肺以明真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