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該回答她什麼羅?說他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說他很鍾情於和她纏綿的吻,說他好像有一點愛上她了?
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席湛然微蹙著俊眉,心裡雖愈想愈亂、愈想愈煩,可是他卻刻意忽略對她這股來得太過突然的感覺。
這一定是他連夜起著逃命,再加上沒睡好才會起的幻覺;更何況他才剛擺脫那樁池不願意的婚姻束縛,怎麼可能又一頭栽進另一個束縛羅?
所以是幻覺!一遍遍的默念著,席湛然一再地提醒自己。
可是才由她臉上別開視線,怎知沒多久又自動移回她身上。
席湛然自欺欺人的念頭猶在天人交戰,柳雲昭卻已等待他的答案等得不耐煩。
這個男人到底在做什麼?怎麼連這麼簡單的問題也答不出來?這個吻可是他主動挑起的耶!
「想到為什麼了嗎!」拋棄矜持,柳雲昭決定化被動為主動。
目光由她身上轉向渴求答案的美眸,席湛然困難的吞了吞口水,決定將所有一切輕描淡寫的帶過。
「對於吻著你不放這件事,我先向你道歉。」他揚著弧度完美的唇角,朝她歉然一笑。
道歉?奪了她的初吻後就以這兩個字來償?
柳雲昭很不滿意的冷瞪著他,心中有一股憤怒逐漸形成。
看出她臉上的輕怒,縱然心裡過意不去,席湛然還是違背心意的說:「會吻你,只是因為要強逼你吞下藥,然後一個順便的念頭……」
席湛然言不由衷的話未竟,一個火辣的巴掌立即甩上他的俊臉,深紅的五指印瞬間浮現。
他一回神,另一個巴掌又甩了過來,他機靈的反手一抓,握住一隻冰冷顫抖的柔荑。
席湛然定睛一望,只見那只冰涼手掌的主人,正以一雙又憤又怨的水眸瞪著他,她的俏臉蒼白,其上正有著一顆顆滾落的眼淚。
「你好過分!」柳雲昭氣抖的低啞道,忍不住又落下了淚。
「雲……」席湛然心疼的伸手欲拭去她頰上的淚,但她反抗的偏過臉不止他碰觸。
奮力的抽回仍抖得厲害的手,柳雲昭激動不已。
「強奪我的初吻只是逼我吞藥下的順便!」這兩個字他怎能如此輕易說出口?她心裡好難受、好難受。
「雲昭,你聽我說……」見她失望的冷睨著他,席湛然不禁開始心慌。雖然她仍在他手臂所及之處,但此時他卻覺得他們離了好遠,他似乎將要失去她。
「沒什麼好說的。」柳雲昭堅強的恢復冷掙,旋過頭不再瞧他。「就當我這輩子沒有認識過你這個姓湛的登徒子,咱們後會無期!」
飛快的揚動馬鞭,柳雲昭狀若灑脫的馳騁而去,但整顆心卻似失落了什麼般沉重。
「喂……」他叫湛然沒錯,可他不是姓湛耶!
席湛然愣愣的瞧著她策馬遠離,一顆早已自責萬遍的心更是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走了。
她說他們後會無期?這可未必,因為眼前有三條叉路,她哪一條不好選,偏偏選了馳往羅剎崗的路。
果然是注定的。席湛然搖頭低歎,臉上揚著笑。
看來,這一回他和她終究逃不了上天的安排,注定非得要彼此糾纏。
一顆心為她怦然而動,所有的七情六慾為她所牽引;一思及她,席湛然一雙深如幽潭的眼又綻放一抹亮光。
一向不願受情感束縛的他,竟然開始期盼她給予的牽絆。
呵,席湛然,這一回你慘了!誰教在遇見她的第—眼起,你就注定栽在她手裡。
「雲昭,你贏了。」
席湛然心甘情願的朝她遠去的方向勾起唇角,快速的揚鞭策馬追上。
* * *
後悔。這是此時柳雲昭心裡唯一湧現的念頭。
在她眼前的是一條荒涼且似無盡頭的綿延小路,週遭更是野草叢生,冷風颼颼的吹,好不淒涼。
她方才在慌張的情形下,到底誤闖了什麼可怕的地方?
受到驚嚇的柳雲昭開始無法用心思考,直到身下的白馬不安分的昂頭揚嘶後才恍然回神。
一陣毛骨悚然泛遍全身,柳雲昭心慌的策馬欲回頭離開,可是才奔走了幾步,她又突然拉緊韁繩,駐足不走。
她這一回頭,是否會再和席湛然碰見?
見不著,代表她和他已緣盡;見著了,那她撂下的那—句「後會無期」的狠活豈不是自打嘴巴,讓他看笑活了。
莫名的,柳雲昭又想起席湛然方才對那—吻的解釋,雖然他平靜的笑若往常,可是瞧在她眼裡,他的笑卻輕蔑的令她痛心。
她的心好痛啊!
柳雲昭撫著揪痛的心,自責又懊悔著自己的—顆心早已不知在何時競悄悄落在他身上。
她為他而傾心,那他羅?
不由自主的,—雙楚楚可憐的水眸期盼的望向來時路,只可惜心中揮不去的那道俊朗身影卻是無影無蹤。
醒醒吧!柳雲昭,都說了後會無期,他怎麼可能會追上來羅!
她冷靜的提醒自己,認命的接受這個無可奈何的事實。
她既沒有勇氣往前走,也沒有理由回頭,又理不出個頭緒,她氣悶的躍下馬,愣愣的坐在小路旁的大石頭上發呆。
遇上他後,向來受盡千疼萬籠的她日子也過得愈來愈不一樣。
她瞭解了何謂死裡逃生,感受到孤立無援、淪落異鄉,也學會了妒嫉,還賠了一顆情竇初開的芳心,也丟了自己的初吻。
為了—個相識仍不算深的他,她心甘情願的失了心、丟了吻,可是卻得不到他任何一點回應,這該是她欠他的嗎?
「姓湛的,我到底欠了你什麼?」柳雲昭又哀又怨的低喊道,而後閉上眼睫,眼淚泛出。
可是眼淚還來不及流下,就讓人給攔截了。
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席湛然,伸指接下那令他揪心的淚珠,置在掌心中。
「你欠了我一份情。」席湛然低沉好聽的嗓音溫柔的蕩進她耳裡。「還有,我不姓湛。」
是他!又驚又喜的柳雲昭不可思議的睜開眼眸,映入她眼眸的即是席湛然那英挺的身軀,及一張彎唇淺笑的俊容。
「你怎麼來了?」有種想上前摟著他笑的衝動,不過這念頭卻在下一瞬間消逝無蹤,只因她想起了他對她的戲弄。
輕易洞悉了她的想法,席湛然鑰她走近,輕輕勾起她粉雕玉琢般的臉,讓她刻意迴避的雙眼只能望著他。
「我來要回你欠我的—樣東西。」他非常的嚴肅且認真。
柳雲昭冷靜的揮開他勾在下巴的手,「我沒有欠你。」欠的人該是他,他早就騙走了她唯一的—顆心。
「你有。」他堅定無比的道。
柳雲昭不可思議的瞪大水眸,思緒陡然一轉,怔愕的表情隨即轉怒。
* * *
「你該不會是來跟我算帳的吧?」她一張俏臉瞬間血色盡失,除了絕望還是絕望。「要算,咱們乾脆算得清楚明白。」
「算什麼?」席湛然莫名其妙的瞧著她掏出身上的銀袋,含著淚重重的丟在自己的掌心裡。
「算帳啊!」』柳雲昭恨恨的瞪著他。「這裡頭共有三百兩銀子……」說著,她又取下左腕上的紫玉環。「加上這個,該夠還付你的飯菜錢、租房錢、買馬錢了吧!」
好慘,自己的心不是她的,就連自己的錢她也不能擁有。
「不夠。」將銀袋還給她,把紫玉環套回她腕上,席湛然好笑的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裡,抱得好緊、好緊。
「不夠?」柳雲昭奮力掙扎著,只想快刀斬亂麻的把他們之間的牽扯算清楚。
「當然不夠。」他俯首淺吻她的耳垂,「就算有再多的金山、銀山,也換不回我陷落的心。」說著,他的吻印上她誘人的粉頸。
某種異樣的情系陡然竄升,軟化了她對他的怒意,也喚醒她不小心被他迷惑的理智。
「等一下!」她趕緊阻止他,偷瞧著他仍意猶未盡的表情。「為什麼你的心干金難換,而且這與我何干?」他不是來索討銀兩的嗎?怎麼又吻起她來了?
瞧著她粉頸上淺淺淡淡的粉色吻痕,席湛然才發覺自己又失控了。
「當然有關。」他彎唇—笑,—張臉剎那間俊得令人屏息。「我本來在這裡的心……」頓了下,他指著自己心口的手緩緩的移向她的心房,「現在跑到這兒來了。」
他的心跑到她身上了?柳雲昭不明所以的抬眼望他,「我這裡怎麼會有你的心?」
「因為它被你偷走了。」他柔柔的握住她的小手。
「我什麼時候偷……」柳雲昭才要無辜的喊冤,可是話未竟,就讓席湛然覆上來的唇給吞沒了。
直到心滿意足,席湛然才放開她,深深凝視著她。
「你啊,偷了我的心、迷了我的魂就算了,竟然還讓一向不受情感牽絆的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你不由自主的傾慕。」
偷心、迷魂、傾慕?他對她……柳雲昭落入冰窖的心瞬間回溫,笑又重回她清麗的美顏上。
只是,他此刻雖然既誠摯又認真,但下一刻他會不會突然反悔,又以其他傷人的理由來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