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寫完了,當然停手囉。」
卓尚培末了在門上寫了四個字——自食惡果,然後便很乾脆地把紅色噴漆拋回給她。
「你居然在我大門上胡亂塗鴉?」
歐陽如琳大聲質問,絲毫不覺她不久前才做了她所指控的事。
「我只是模仿你罷了。」
「你還是男人嗎?」
這麼小氣,怎麼不變性改當女人?
「男人就不可以報復嗎?」卓尚培反駁。「這位記憶力已經開始衰退的歐巴桑,別忘了是你先來挑釁我的,若真忘了,煩請看一看你的傑作。」他指了指他的大門。
「這……」
歐陽如琳頓時變得氣短,氣勢也在一剎那間完全消失。
「看在你正經歷更年期痛苦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你這等無知婦孺計較。晚安。」
卓尚培說完,便毫不在乎地打開已被塗得亂七八糟的大門,進屋去了。
「可惡!」
歐陽如琳沒辦法,只能用力跺腳,咬牙低咒。
第三章
隔天清晨
一陣吵人的鬧鐘聲宣告這天正式開始,床上的歐陽如琳不情不願地按掉鬧鐘。
再睡一會……想窩回暖暖的被子中,可卻像想到什麼似的,她從床上彈跳起來。
「糟了!」
今天一早要飛香港呀!遲到了!
她立即飛離床上,跑到浴室梳洗一番,過了十分鐘,她已然換上空姐的衣裙,打扮妥當,可以出門去了。
打開家門,拖著行李箱,鎖門時視線很自然地觸及面目全非的大門。
唉!歐陽如琳選擇不再看著大門,大門必須等她回來才能處理,現在她連一點時間也搾不出來。
算了,雖然讓別的鄰居看到是有點丟臉,但沒關係,反正有隔壁的混帳男人陪她一起丟臉。
歐陽如琳下意識往卓尚培的家門看去——
耶!?下巴立即跌到地上去,短時間內,歐陽如琳都沒重新撿起的打算。
什……什麼?她沒眼花吧!昨夜才被她寫得亂七八糟的大門,現在居然已經回復舊日的米白色,一點也沒慘遭摧殘的痕跡。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該不會還在夢中吧!昨夜她明明拿著大紅色的噴漆,在那個討厭鬼的家門上塗鴉的啊……
但現在……
對了,今早好像有點不對勁……
啊!今早她沒聽到魔音!怪不得她好像有些事沒做,原來是沒跑去找他的碴,踢他的門。
他今天沒彈琴嗎?不可能啊!自從他搬來以後,每天風雨不改,總是準時七點半彈琴的啊!
奇怪……好奇怪……
被重重疑團包圍著的歐陽如琳,渾然忘了上班快要遲到一事,直到一扇大門開啟的聲音響起,才把她的心思拉回,
「一大早就站在這裡面門思過了?」卓尚培還是一貫的冷然神情,與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
「誰面門思過了?」歐陽如琳雖發呆了一陣子,但反擊的速度還是一如往常快速。
「不然你是在罰站?」
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裝,襯得他原就挺拔的身材,更形高大頎長。他單手拿著黑色公事包,另一隻大手插進褲袋,這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姿勢,他做起來卻極具魅力。
「沒你那麼有空!」誰罰站了?又不是小學生!
「昨晚太匆忙,都沒空細看我的大作,現在看來,我寫得還真是不錯,尤其是『拜金拜不成的醜女』那一句」卓尚培嘴角微微一動,像是在笑,但礙於歐陽如琳認識他至今,只有跟他結怨、吵架的份,也就不能分辨這刻他到底是不是在笑。
不過,沒見過卓尚培笑的人,絕不只歐陽如琳一人,就算是和他在醫院共事多年的醫生護士,也沒人見過他笑的模樣。
「不准再喊我醜女!」
「說實話不中聽嗎?原來『女人都愛聽謊言』這句話是真的。」
「你!——」
「你不是要趕去中正機場嗎?」瞄了歐陽如琳身旁的行李箱一眼,卓尚培打斷她的話,不知是有心或是無意地作出提醒。
「對啊!」她這才如夢初醒。
「真是個笨空姐。」下了句評語,他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哪家航空公司那麼缺人,要請你去嚇跑客人啊?」
「不要你管!」
朝他甩過一記超大的白眼,她光速似的按了電梯的按鈕。
快上來啊!不然她又要遲到了!
上次才信誓旦旦說不會再遲到,這次卻……
好不容易才等到電梯上來,歐陽如琳便迫不及待地衝進電梯,反觀走在她身後的卓尚培,則悠閒多了。
電梯一抵達一樓,她便拉著行李箱疾步跑到路邊,想招計程車趕去機場,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路上居然連一輛計程車都沒有。
「天啊,現在是什麼時候?竟連半輛計程車也沒有!」她急得直跺腳。
當她正為沒有計程車而焦躁不已時,一輛深藍色的法拉利,無聲地朝她駛近。
「你該不會是在等計程車吧?」跑車的主人——卓尚培調下車窗,好讓歐陽如琳看清他是誰。
「關你什麼事?」
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她超不想跟他碰面。
「原本我是打算問你要不要搭便車,但現在看來,你是不需要了。」卓尚培作勢要把車開走。
他說什麼?便車?
「等一下!」她一手緊緊抓住車窗邊緣。
「我這輛跑車很貴的,怪力女。」歐陽如琳過度用力的手,使他車窗邊緣出現一些被狠狠抓過的痕跡。
聞言,她馬上把手收回。
「你要讓我搭便車去機場?」他會這麼好心?
「不要就算了。」卓尚培把車窗調上,看似就要把車開走了。
「要要要!」歐陽如琳一迭聲說要。
「世上沒白吃的午餐。」
「耶?」
「要搭便車,可以,不過,有條件。」
「條件?」哼!就說嘛!這傢伙怎可能突然改變個性!「什麼條件?」
該不會是什麼黃色的吧?
「放心,我對你那太平公主的身材沒啥興趣。」看穿歐陽如琳的想法,卓尚培說道。
對啊,她怎麼忘了,這傢伙可是喜歡男人的同志耶!
「你只要答應我,欠我一個人情,我就送你去機場。」不想多言,卓尚培如是說。「一句話,要不要搭便車?」
歐陽如琳猶豫了,要她欠下天敵的人情,好比狠狠揍了她一頓。不過,她就快要遲到了,再不趕往機場,她的座艙長之位就會飛走了。
現在可是遴選新座艙長的重要階段耶!
「好!我欠你卓尚培一個人情。」
雖然滿心不願,但有求於人,沒辦法。
「是你說的,到時可別言而無信。」
隱藏在卓尚培面無表情的地下的算計,歐陽如琳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我如果言而無信,就叫老天爺奪去我的美貌。」她邊說邊把李箱拋進後座中,然後拉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坐了進去。「快開車吧!」
「你從打一開始就沒有美貌,哪來奪去可言?」卓尚培說歸說,跑車還是是以高速行駛著。
「少廢話!」
「真話通常是傷人的。忠言逆耳,我明白的。」
「專心開你的車,我可不想跟你在一起發生死於交通通意外,死不要緊,最重要是不要跟你死在一塊,然後讓別人誤會我跟你有什麼曖昧關係。」
「我開車那麼多年,從來沒有撞過車。」卓尚培說的同時,把車速提高了許多,歐陽如琳開始有坐雲霄飛車的感覺。
「你……有必要開這麼快嗎?」
「你趕時間不是?」卓尚培說得一副全為她著想的樣子。
此言一出,歐陽如琳也不好再說什麼,乾脆閉上雙眼等跑車到達機場算了,如果抵達得了的話。
「你怎麼不問我,今早為什麼不彈琴?」他挑起話題。
「你想說就說吧,反正我這個唯一聽眾逃不了。」
卓尚培這麼一說,她渾身的好奇細胞都給挑起了,但卻不肯承認對這話題有興趣。
「今早我要粉刷大門,沒時間彈琴。」
原來如此。他的話,間接解開了歐陽如琳對他家大門在一夜間回復舊觀的疑問。
「我家恰好還有一些白漆,不用白不用,便廢物利用了。結果塗完大門,白漆還剩下一些。」
「不用說給我知道!」
可惡!早知她也買些白漆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好了,他的大門沒事,她的卻仍「不成門形」,留在大樓裡任其他住戶嘲笑。
真是應了這混帳在門上末了寫的那一句——自食惡果。
「不用說給你知道?剛剛叫我想說就說,反正你逃不了。既然你深知自己逃不了,為什麼還要做無謂的反抗?」
卓尚培眼角含笑地瞄了她一眼,如果她看到冷面的他居然出現這種表情,她肯定會驚訝地張大嘴巴。
「不關你事!」
啊……又被他逼到無言以對了!她怎麼這麼遜!
「到了。」
以極短的時間來到了中正機場,卓尚培一邊打開車門,一邊道。
「你幹嘛也下車?」從後座拿了行李箱,她一臉不明白地問道。
「我沒跟你說我也要出國嗎?」
「你……你也要來機場?」歐陽如琳的腦子慢慢組織整件事。「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