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付出她的純真,付出她的愛和一切的一切,所求得的竟是這般慘痛的代價,她認為該死心了。
司丞不可能愛上她,他也不需要她,她的付出竟只是——可笑。
但她笑不出來。
「如果時間到了,我會通知你。」司丞應允。
不再理會水如淨的—舉一動,司丞強收回目光,專注於身旁的高佩玲身上,和她調情依舊。
沒有再看司丞一眼,沒有回到楚雲和沈之晴那裡。
水如淨任自己木然的步出餐廳,不去思考也不哭鬧。
第九章
自從在餐廳與司丞遇見的那一天開始,水如淨的生活起了很大的變化,人也變得很沉默。
她忍痛辭去內衣專櫃的工作,目的是要自己作好得隨時離去的準備。
她鎮日待在家裡,不外出也不與朋友聯絡,有時一個人一待在房間裡就是一整天,卻什麼也沒做。
她甚至逼迫自己佯裝冷漠,不再與別墅裡的傭人談笑風生,怕離別的日子來臨時,她會捨不得走。
傭人們都看出她的改變,也都很關心的詢問著她是否身體不適……等等,她卻不說明自己的處境,只能一笑置之。
這期間司丞回來了二、三次,每次她都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他開口攆她走,但卻都沒有。
每次司丞回來,總是在傷害她,不論身體上或心靈上,任何一處皆不放過。
每一次都是她禁不住的開口求饒,他才放過傷她的念頭。
她實在好累、好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解脫。
即使他傷她那麼深,她仍然是愛著他。
但這一次她學乖了,她不表現出來、不說出來,就只是將那愛意放在心底,默默地。
這幾天她一直覺得很疲倦、很嗜睡,老是睡不飽一樣。
她發覺自己似乎一直無精打采的,便強撐著疲累的身軀,走到陽台上吹風,希望能吹醒暈沉的腦袋。
☆ ☆ ☆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水如淨強撐著疲累的身軀在陽台上吹風,不遠處的車道上卻傳來她所熟悉的引擎聲。
她抬眼一看,司丞慣坐的蓮花跑車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愈來愈近,終至停在主屋之前。
她清楚的看見司丞下了車,但卻不朝屋裡走來,而是越過車頭繞至另一邊開啟車門,迎下另一個女人——高佩玲。
她滿腹狐疑,不明白司丞帶她前來的用意。
不多久,傭人帶來司丞的口訊,他要她下樓一趟。
水如淨有預感,今天——會是她離去的日子。
隨著傭人的腳步進入大廳,她看見司丞和高佩玲正倚靠坐在一起。
只見司丞的大手還親暱的環在高佩玲的腰上,不停的移動,狀似撫摸。水如淨強忍著欲上前去分開他們的衝動。
「坐。」司丞示意水如淨坐在他和高佩玲的對面沙發上。
懶得和司丞為了這種小事爭執,水如淨選擇順從。
「有事嗎?」水如淨問,心裡已有準備。
拿出早已預備好的合約和支票,司丞推到水如淨的眼前。
「這是分手的契約書,你過目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簽上你的名字,那張支票就是你的。」
司丞不帶感情的說著,聲音有如毒刺一般地戳進水如淨的心裡,扎得她連喊痛都不來及。
就在這一刻,他們二人之間似乎築起一道無法穿越的城牆。
漠然的看著桌上的紙張,水如淨一反常態,冷靜地問:「離契約到期的日子還有二個月不是嗎?」
司丞深深的看高佩玲一眼,這才轉頭面對她。「佩玲等不及了,因為……她懷孕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因為他的另一個女人懷孕,而她這個無利用價值的另一個女人,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看都不看合約一眼,水如淨動手簽下自己的大名。
「好了。」她推回合約和支票,擺明不收司丞的錢。
沒有司丞預期中該有的反應,水如淨頭一遭讓他對女人另眼看待。
「收下支票,這是你該得的。」
「我不要。」不願將她的愛物化,水如淨拒絕得很快。
這不是金錢買賣,她始終這麼認為。
「我說,收下它。」從來沒有人能反駁他的決定,司丞決定這一次也不讓她破例。
「為什麼?」水如淨心痛的問。她都已經退讓,他為何還要逼迫她?
「因為你收下它,我才不會對你存有虧欠感。」司丞很實際的說,「還是你存心讓我欠了你?」
「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你別污蔑我。」水如淨為自己辯駁,心疼得無以復加。
臨走了,司丞還是不放過她,還是在傷她。
「那就收下它。」再度將支票推向水如淨面前,司丞冷眼看著她。
伸出顫抖的手,水如淨收下巨額的支票。她心中打定主意,明天她就以他的名義,將錢捐到慈善機構去。
他堅持要給是他的原則;但她也有她的原則——她堅持不收。
「哈,我還以為你有多清高呢,原來也只是貪財的女人。」高佩玲譏諷。臉上扯著誇張的笑容。
那笑容在水如淨眼裡看來,只覺得面目可憎。
「佩玲,你先到車上等我。」司丞突然開口說道,臉上是安撫的笑。
高佩玲想留下來看好戲,卻又不敢反抗司丞的話,只好不情不願的邁開腳步離去。
高佩玲一走,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我……」水如淨想躲回房裡,卻讓司丞截斷了話。
「我送你的東西,你都可以帶走。」司丞露出不屑的冷笑。「算是補償你的損失,況且你用過的東西,我也不屑再要。」
水如淨的背脊升起一股涼意。難道做不成朋友,就非要變成敵人不可嗎?
司丞說話的語氣,就像他亟欲擺脫一個惹人厭的人一般。
原想堅強離開的信念被惡意的擊倒,水如淨熱燙的淚水如泉湧般的沿著臉頰滾滾落下。
司丞打發她離開的語氣,令她感到難堪,感到羞辱。
「為什麼?」水如淨哽咽的啜泣,「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
「那得先問一問你自己,你做過什麼?」
「我到底做錯什麼?」水如淨執意要得到答案。
一瞬間,司丞的眼裡射出厭惡的火光,「我這一生最恨別人欺騙我,而你,則是一開始就騙了我的人。」
「我沒有。」她自信她從不曾做過欺騙他的事。
「你敢說你沒有特意的隱瞞你的家世背景?」司丞點明真相。
「我只是沒有明說,那不算是欺騙。」
「對我來說就是欺騙。」司丞嚴厲的數落。「你的外公是蔣定邦,你有一大群愛護你的表哥。我們兩家是世交,這你都不能否認。」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你找上門,纏上了我,以為有你那強勢的外公替你作主,你便能一輩子賴上我對不對?」司丞咄咄逼人,一句一聲毫不掩飾的直攻水如淨早已傷痕纍纍的心。
「不對。」水如淨被司丞逼得節節後退,頭搖得有如波浪鼓一般。
不理會水如淨的恐懼,司丞將她逼至牆角,惡劣的抬起鐵臂,限制了她的行動。
「但是你打錯如意算盤,我很遺憾你沒有懷孕,因為我一直暗地裡採取避孕措施,而你卻始終被我蒙在鼓裡。沒了孩子當籌碼,卻又賠上清白的處子之身,你一定很扼腕吧。」
水如淨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他瘋狂的想要一個孩子,卻在近二年的同居時光裡,對她作盡避孕措施,只為打擊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計劃。
他對她作盡一切男人與女人之間能做的事,卻殘忍的在事後告訴她一切都只是他的報復,他報復她隱瞞了她的身世,沒對他坦白。
他——城府到底有多深沉?
心痛得說不出話來,水如淨的臉色泛著死白,胃部隱隱翻攪,她感覺自己快吐了。
用力推開司丞鐵般的鉗制,水如淨伸手摀住嘴巴,狂奔進廁所裡,巴著馬桶大吐特吐。
隨後跟進的司丞也看到了這一幕,只見他斜倚著門框,再度對水如淨痛下毒手。
「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尋求同情,我,不吃你這——套。」
不理會司丞惡意的諷刺言詞,水如淨一直不停的吐,直到吐光胃裡的東西,她還是頻頻乾嘔著。
那嘔吐聲,似乎連同她的心、肺也吐出來。
終於,水如淨停止嘔吐,無力的跌坐在浴室的冰涼磁磚上,雙手摀住腹部,臉上是意識到某一件事情的死寂、蒼白。
方纔在心魂俱裂的嘔吐聲中,她忽然想到自己的經期已有二個月沒有來,難道……
她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司丞嘲弄的嘴臉,如果她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司丞所說的避孕措施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水如淨的雙手撫上腹部,臉上是一片迷惘的表情,司丞嘲弄的說:「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懷孕吧!」
吞回本來想說出口的話,水如淨決定這一次不再讓他有傷她的機會。
「我只是吃壞了肚子。」真的只是吃壞肚子嗎?水如淨倒真的希望如此。
司丞蹲下身來與她平視,冷漠的眼中淨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