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帶你們離開呀!你可別告訴我你忘了這一趟旅程到明天為止,你們的機票訂的是明天晚上的位置。」
韋克說完才發現,從他們兩人臉上訝異的表情看來,不難發現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看樣子,這兩個人是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既然是明天的飛機,那我要先回去整理一些東西了。」
江昀連忙甩開紀強的手,然後一點也不理會他大聲的呼喊,逕自轉身。像是受到追捕的小動物般飛奔而去。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韋克看著一臉抑鬱的紀強,心中甚感抱歉地說。
「你來得的確不是時候。」紀強也不否認。
「你這次是真的陷下去了?」
「快滅頂了,想不到吧!」語氣是十足的自嘲。
「是想不到。」韋克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看見紀強這個萬人迷為情所苦的樣子,雖然他早有預感,但也著實讓他感到新鮮,「你就這樣放棄?」
「才不呢!她是我的。」紀強口氣堅定地說。
第九章
再—次地住在可巴卡班那海濱上的美麗華飯店,這裡仍然是富麗堂皇、熱鬧非凡,一切和他們當初到達的時候沒有什麼重大的改變,但卻已是兩樣的心情。
其間也不過一個多禮拜,怎麼會有什麼大的改變?
或許這種仿若隔世的感覺是因為心境上的改變吧!
時間長短的定義是刨原子的震動次數,可是快慢的定義卻在於人心的感覺。
一回到飯店,江昀就想盡辦法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以減少和紀強打照面的機會,就連今天回程的路上,她也以太累為理由,假寐地睡過整個路程。
她知道紀強一定明白她在逃避,因為沿途那種顛簸狀況,只要人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被甩出車外,能睡得著才有鬼,可是,他竟然不曾打擾她,真讓她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還是失望。
矛盾是她現在惟一的感覺,也是這世上陷入愛情中的男女經常掛在心上的鏈子。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要不是昨夜韋克的出現,她早就臣服在紀強動人的話語之中。因為他是—個高明的說服者。因為她的心也是如此渴望,渴望著相信他那美麗而動人的情話,相信他們之間一如他說的,沒有什麼不同。
就在那一刻,她幾乎要被說服,讓感情淹過自己理智的判斷,放棄她二十幾年來以理智和冷靜為主的生活,讓感情去主宰一切。
然而韋克的出現讓迷失在狂野世界中的她,瞬間看到了現實,也瞬間將她從那個感官的世界拉回理智。
突然一陣敲門聲把江昀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原本迷亂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來,但卻沒有勇氣去探究門外的人兒是誰。
但門外的人似乎也不肯放棄,她只好顫巍巍地走到門前,對著門外的人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將您訂的晚餐送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以英文回答。
江昀略皺了一下眉頭,她不記得曾訂什麼晚餐呀!她從門上的眼洞向外看出去,看到了一個身著飯店制服的男服務生推著一輛餐車站在門口。
「可是我沒……」
她原本想回絕,可是一想到如果在房中進餐,又可免去用餐時和紀強不可避免的見面機會,於是倏地住了口,伸手把門打開,好讓侍者能把餐車推進來。
門向內打開,紀強的頭就從侍者的身後冒了出來,江昀還沒來得及關上門,他已經早一步進入了江昀的房間。
「你的房間可以看到海,視野不錯。比起我們來時的那間房好多了,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們『共用』的那個房間。」
紀強走到窗邊,打開落地的窗子,讓傍晚的涼意吹人房中,也揚起了蕾絲窗簾,平添幾許浪漫。
「你來這裡做什麼?」不同於紀強的悠閒,江昀的口氣是謹慎而小心的。
面對她的無禮:紀強只是微微一笑,彎下身子,做了一個紳士禮,「來解決我的民生問題。」
「你要吃飯去外面吃。我的房間又不是餐廳。」
說著,江昀原本想請侍者把所有的東西帶走,可是紀強又早一步將小費給了侍者,並將他推出門外,關上房門。
「看看,真是豐盛的一餐。」紀強走到桌前,伸手從冰桶中拿出香檳,熟練地打開瓶上的軟木塞,為自己和她各斟了一杯,「喝喝看,香檳酒的年份是我特別選的,你一定會愛上它的。」
望著紀強遞過來的杯子,透著燈光,蕩出一片漂亮的黃金色,映照著他臉上輕鬆而寫意的笑容,倒顯得她的不自在是小題大作了。
「我該拿你怎麼辦?」江昀接過了酒,輕輕地啜了一口,「我們已經安然完成這一次的旅程,你別把情況愈弄愈複雜了。」
「你又用你所謂的理智築起一道牆了?對不對?」
紀強低頭凝視杯中的酒,手微一搖動,讓酒在杯中漾出一個小漩渦,「而且,我猜測你完全忽視我昨天對你所作的愛情宣言吧!」
「沒錯!」她用力地點點頭,「我當然不是說你在說謊,但是那種感覺只存在於那個遠離文明的地方,我只是剛巧在你身邊的女人,現實上,我只是你許多女人中的一個。」
「你在我心中是不同的。」
火熱的感覺一下子襲上了她的雙頰,她有點倉皇地啜飲一口香檳,想借它的冰涼冷卻她臉上的燥熱。
「別說了。」
他本來或許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在微一停頓之後,他像是改變了主意:「好吧!我們用餐,這些是飯店的大廚受人推崇的佳餚,不吃太可惜了。」
原本江昀等著聽他出口反駁,沒想到他突然轉變話題,一下子,她心中已打好的稿子全沒了用處,只是愣愣地張著口。
她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我不餓。」
「你不會是怕我吧?」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用餐。」江昀也顧不得什麼禮貌,她不太相信和他單獨在一起時的自己。
「我完了,所有的人還說我是金莎巧克力。」紀強一臉誇張絕望的神情。
「金莎巧克力?」明知道他是在引她的話,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
「魅力凡人無法擋。」
「你是啊!」江昀也不否認,算是對自己的無禮稍作一點補償。
「那就和我一起享用這一餐。」
「可是……」江昀仍下不定主意。
「我保證這一餐絕不說任何你不想聽的話,你有全部的主控權。」
江昀猶豫地搜尋著他的眼睛,想找出一點他在說謊的線索,而他只是坦然地笑著,像個沒有心機的大男孩。
看著他迷人而優雅的笑容,突然間,她發現自己也想和他共進這一餐,想要擁有更多有他的記憶,即使她仍心有疑懼:「只是單純地用餐?」
「當然。」紀強信誓旦旦地說。
她用力地吸口氣:「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她竟然發現紀強似乎在她回答的同時,整個人好像鬆了一口氣。他有可能這麼在乎她的回答嗎?可是,當她想看得更清楚時,他的臉上又只剩下那率性而瀟灑的笑意。
「你不會後悔的。」他保證地說。
※ ※ ※
晚餐極為可口,一道道的佳餚讓這幾天一直吃罐頭加工品的江昀不由得食指大動。紀強幽默風趣的故事、多彩多姿的經歷,還有他臉上生動的表情,讓她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好的進餐夥伴。
隨著時間靜靜地流逝,她開始覺得自己輕得像一片羽毛,可以隨時飄浮在這輕鬆愉悅的氣氛之中。
「你似乎會很多種語言?」
在這一片平和的用餐氣氛中,她完全放下了她原先的疑慮,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她一邊輕啜冰涼的餐後咖啡,一邊問。
「因為我常常要到世界各地去拍照,為了容易溝通,不知不覺中就學了不少的語言。」他聳聳肩,彷彿這種令人稱羨的語言天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似的。
「那你有沒有遇到完全不能溝通的經驗?」
「有一次吧!那是我在撒哈拉沙漠的時候,我一不小心迷了路,在走了好久的路之後,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我用盡我所學的語言向他問路,可是那個人似乎都聽不懂。」他的眼睛在燭光中閃閃發亮。
「怎麼辦?在沙漠中迷路不是很危險?」
「沒錯!當時我就在想,死了!這一次大概要死在這種地方了。」紀強誇張地做出捧心的樣子。
「那最後你怎麼解決的?」不理會他戲劇化的表現,她好奇地問。
「那時候我愈想愈不甘心,想想我這麼年輕有為的人竟然要就此結束生命,就不由得對天喊了一句話。」
「什麼話?」
「天!我會的語言這麼多,為什麼偏偏讓我遇上一個聽不懂我說的話的人?」
「就這樣?」江昀一點也不明白。這句話能解決什麼問題?
「就這樣!」紀強點點頭,「可是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賣關子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