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未籬不禁翻了翻白眼,為紫芹的烏鴉嘴感到吃不消,不過紫芹本來就沒什麼品味,她也懶得跟她多說,浪費自己的口水。
「嘿,芹丫頭,你真是我的知音哪,我也是這麼想的耶!以前瞧魁首總是望著這片湖,久久都不出聲,我真想問湖裡是不是有黃金。不過你可以放心啦!有魁首在,你家小姐就算想跳水自盡千次萬次都死不了。」難得遇到想法一致的知音,司傲難免興奮,對紫芹露出善意的微笑,瞧得紫芹不禁紅了臉。
喔,原來牛還不止一隻啊!祈未籬真是大開眼界。
「紫芹,如果你嫌無聊,不如我叫司傲帶你去逛些有趣的玩意兒吧。」衛扣寒提議,祈未籬不禁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省得你痛苦我也痛苦,欣賞個湖還得聽你嘮叨。而且你們順便也可以培養感情嘛,哦?」
「小姐!」祈未籬揶揄人的本事一點都沒變,紫芹頭低低,羞得快碰到地了。
司傲就算是個粗人,也聽得出其中奧妙,他向來隨便慣了,這會兒倒是有點不自在,粗獷的面容也微紅起來,幸好他皮膚黑,旁人不易察覺,要不然一世英名豈不毀於一旦?
不過紫芹這丫頭他倒是挺喜歡的。他們南方姑娘大多較為羞澀,美則美矣,就是太過壓抑自己,就算心情不佳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太難捉摸了。至於芹丫頭,她雖不算美,但嬌小可人,單純沒有心機,最重要的是,和她主子一般活潑有朝氣,大概是被她主子所感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不知她家小姐是「朱」還是「墨」了。想著想著,不禁脫口而出:「芹丫頭,你家小姐說得對,陪他們逛湖,倒不如我帶你去逛市集來得有趣。」說得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天知道他有多緊張,怕紫芹當場回他個「不」字。
唷,好樣兒的,祈未籬斜睨司傲一眼,不禁對他的勇氣刮目相看。
其實祈未籬除了想看湖,也想逛市集,初來江南她和紫芹可只逛了一點點,根本沒逛盡興。對她這足不出戶的千金大小姐而言,只要是新事物,她都願意去嘗試。但人不能太貪心,一次只能玩一樣嘛!下次拖紫芹再陪她逛一次。「別丫頭丫頭的叫,好像我多小似的。」紫芹瞪司傲一眼,咕噥抱怨,倒是沒有拒絕他的邀請。
「不過小姐她……」紫芹遲疑地望著祈未籬,有點兒放不下心。
「你放心吧!有魁首在,我保證你家小姐少不了一根寒毛。」見她沒有拒絕,司傲開心之餘,更努力說服她。
就是這樣才危險啊,紫芹白了他一眼。
郡主單獨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會不會怎樣啊?雖然衛扣寒這人看起來挺君子的,但還是令她遲疑,要是有個什麼不測,她十條命都不夠賠。
「紫芹你就別擔心了,我不會有事的。」祈未籬對她眨眨眼,表示自己有能力自保。她當然明白紫芹的顧慮,但她相信衛大哥。
「那……那我……」紫芹瞧了司傲一眼,又瞧瞧祈未籬,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啟齒,更氣人的是,她瞧見了郡主眼底的戲諂。
「司傲又不會吃了你,別支支吾吾的了;司傲大哥,今天我把紫芹托付給你,你可別讓她受委屈喔。」頓了頓,又道,「不過她挺不好伺候的,你得包容著點。」
「小姐!」紫芹又氣又羞地瞪著祈未籬,卻束手無策。
「呵呵,司傲大哥,你怏帶紫芹離開吧,否則她這麼一氣血攻心,怕要跳湖了。」她祈未籬可當真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呀。
「是是是!尉大小姐,我立即帶她走人,倒是你可別給魁首闖禍啊!魁首,您多多保重,屬下先行一步了。」司傲看紫芹哭笑不得,不禁幫她反激回去,見祈未籬臉色一變,立即大笑拉著紫芹閃人。
「嘿,你給我回來!什麼叫『別給你們魁首闖禍』啊?我像是那種專門闖禍的人嗎?」祈未籬不滿地嬌叱著,一張小臉氣得紅通通的,煞是動人。
是很像啊。衛扣寒很想這麼講,但這無異是火上加油嘛。
他淡淡一笑,哄道:「別氣了,籬兒,想不想坐船遊湖?」
「坐船遊湖?」祈未籬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將適才的不滿全忘得一乾二淨。「好啊好啊!咱們坐船遊湖去!」
看她興奮快樂的回以一笑,絕美的容顏散發出奪人的光采,像要吸走人的靈魂般,衛扣寒屏住氣息,頓覺一陣春風拂過臉龐,讓他暫且忘掉仇恨。略帶笑意的俊容上是寵溺的溫柔,他點了下頭,拉著她往另一邊走。
寒衣社專有的畫舫不少,要弄來一艘絕對不難,但祈未籬不願坐畫舫,只想坐「舟」。遊湖嘛,總得看個盡興才夠本,還可以吹吹風,聞到些微湖邊花草的香氣,坐畫舫待在船屋裡有什麼好玩的?
衛扣寒也不反對,立即要人換上真正的「舟」,雖然有點危險,但有他在旁陪著,要出意外也難。
姑娘家都喜歡坐畫舫,藉以展現自身的高雅與矜持,大概也只有她真的是為遊湖而坐船吧!衛扣寒不禁又為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為自己的喜好而活著迷,莫怪她能如此開懷地享受人生。是什麼樣的家庭教出這樣的一個女兒來呢?衛扣寒有點羨慕,不禁又讓他想起了家仇,他原本也有個幸福完整的家呀……
「哇!好舒服!衛大哥,你聞聞看,這風有味道呢!」祈未籬興奮地伏在船頭,恣意享受微風吹拂面頰所帶來的涼意。
「嗯,有楊柳的味道。」
「不止呢,還有蓮花的香味。咦?湖裡還有魚耶!」祈未籬忍不住伸手觸碰湖水的冰涼,和魚群玩得不亦樂乎。
「籬兒,玩水可以,但要小心些。」衛扣寒不想限制她,只得出聲提醒,雖然她掉下水他是可以立即救人,但若受了風寒可不是好玩的。
「放心吧!籬兒會注意的。」祈未籬頭也不回地繼續玩水,無時無刻都是盡情揮灑生命,散發熱情。衛扣寒瘦長精實的身軀站在後頭,邊划船邊注意她的安全,見她玩得盡興,嘴角邊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尉籬,真是個好名字,取這名字的人一定疼她入骨吧?尉籬的諧音就是「未離」了,從未分離,若能和她永不分離,想必是人生一大樂事。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就這樣消磨了兩個時辰。祈未籬回頭望向他,先投以一笑,起身道:「衛大哥,今天籬兒好高興,我好久沒這麼自由自在的出遊了,能不受拘束玩個盡興,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呢!倒是對你感到抱歉,讓你陪我一天,正事都耽誤了,也害得管大哥忙得焦頭爛額,搞不好他正在『寒衣社』裡邊看公文邊罵著籬兒呢。」
「別這麼說,倒是衛大哥感到抱歉才是,前幾天忙得都忽略你了,你在『寒衣社』一定覺得很合吧?」尉籬的善解人意在他體內流過一道暖流。
祈未籬仔細看了他良久,忍不住伸手滑過他的濃眉,像要為他化開解不去的煩憂。
「你……」衛扣寒原在划槳的手倏地止住,詫異地盯著她,正待說話時,卻被祈未籬截斷了話:
「你不快樂。」祈未籬擰著眉脫口而出。
一句話震住了衛扣寒。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可人兒,半晌說不出話。是感動還是疑惑?除了管劍情和司傲瞭解內情的人外,從沒有人能夠輕易看出他肩頭的擔子,以及他心頭的悲痛,尉籬是怎麼看出來的?
「為什麼這麼認為?」許久他才開口問道,聲調更加溫柔。
「你表現出來的樣子讓籬兒這麼覺得,很奇怪對吧?」她笑了笑,放下小手,認真地說道:「衛大哥,有什麼心事別問在心裡,這樣會內傷喔;若你不想講也沒有關係,不過要記得適時釋放情緒,否則積鬱太久,對身體不好的。」
衛扣寒緊盯著她,看著尉籬擔憂心疼的眼眸,他不禁又感動的失神,真可謂是萬般滋味在心頭,她舉手投足間是活躍的生命力和吸引人的靈氣,更令人詫異的是,才相識沒多久,尉籬卻彷彿認識他一輩子,懂他的苦、他的悲,世界上怎會有這麼一個心思如此縝密的女人?又何其幸運讓他給遇上?
衛扣寒心頭澎湃的感情波濤洶湧著,從沒有這麼一刻,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是被瞭解的。尉籬,是第一個。
她有婚約嗎?衛扣寒首次對她的一切如此在乎。
「衛大哥?」見他默然不語,祈未籬小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企圖引他注意。
「你有婚約嗎?」想著想著就問出口了。
「啊?沒有啊!」沒頭沒腦的來個這麼一句,祈未籬小手僵在半空中,愣了一下,但仍是回答他的問題。
「籬兒,你剛才說,要適時釋放情緒,不要積壓太久是吧?」他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得令人撤去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