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擎他……有可能……是我的親生骨肉?」衛扣寒喘口氣說出口,瞪著江文華,顯然被這訊息嚇了好大一跳。見江文華點頭不語,他只覺人也虛軟了下去。
「老天!我剛剛說了什麼?我又傷了她、害慘了她!我說了什麼話?!」
「魁首!」司傲連忙拉住他,擔憂喚道。
衛扣寒閉上眼,定了定神,方道:「我愛她,卻又總是傷她一次又一次;她救了我好幾回,卻總是受傷,這太不公平了。」
管劍情屏息用心聽他說出口的話,說道:「魁首,到寧王府求她原諒吧。」
衛扣寒閉了閉眼,點頭,堅定道:「對,求她原諒。不管今生今世,她是否願意原諒我,不管多久,我都等。」
* * *
寧王府再度引起軒然大波。眾奴僕手忙腳亂,負責看診的顏大夫已有好些天不能睡得安穩了。雲禎守在祈未籬身旁,祈君擎也守在娘親身旁,甚至連祈馭風,幾個時辰就往映楓閣跑,一切只為了未籬。
「王爺,郡主的情況差不多算是穩定了,不過身子骨虛,恐怕要調養一段時日,若要完全康復,這心病……解鈴還須繫鈴人哪。」大夫搖頭歎道。
祈馭風微皺眉,抿唇不語,許久才客氣道:「這幾天辛苦你了。展楓,送大夫出府,順便再到外頭買些大夫所開的藥方。」
「是!顏大夫,請。」
「王爺,那老夫就先告辭了,若有什麼事情,老夫在家中隨時恭候。」顏大夫說完,便隨展楓出府。
「雲叔叔,衛扣寒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娘親?」祈君擎見母親情況有些微轉好,鬆了口氣之餘,不忘問出他的疑惑。
「這……」雲禎望向祈馭風,將問題丟給他。祈馭風沉默一會兒,方道:「擎兒,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該如何告訴你,我想你也不願意舅舅騙你吧?」
祈君擎想了想,點點頭,他相信舅舅不會騙他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
祈馭風心中微歎,該怎麼做呢?一劍殺了衛扣寒?呵,那籬兒心中的結就永遠解不開了。他揉揉眼起身交代下去:「雲禎,你和擎兒在這兒陪未籬,有任何狀況立刻派人通知我。」
「是。」
才步出映楓閣,石青衣即快步走向他道:「王爺,王府前有三名男子幾天前就想見王爺,但展護衛一見到他們就把王府大門關上,要我們相應不理。但適才展護衛送大夫出府時,忍不住大動肝火一掌往其中一人胸膛打去,那男人躲也沒躲,半聲不吭,照屬下看來那男人內傷不輕,是以乃知會王爺一聲。」
祈馭風眸光一閃,心中已有了譜,淡然道:「就讓他們等吧。」
* * *
七天了。
他們在王府外整整站了七天,絲毫沒有未籬的消息,只見著展楓成天忙進忙出,看見他們就不給好臉色。衛扣寒不曉得還要等上多久,但也惟有等。
展楓又買了些藥材回來,遠遠就看見他們還杵在王府前,前幾天不滿的氣焰倒是減少了許多。衛扣寒……等了七天,還真有心哪!
展楓站在他們身後,停下步伐,雙手環胸,眼光瞅著他們。
衛扣寒等人回過頭看向他,雙方有一剎那不言語,倒是展楓先開口了,語氣帶著幾許嘲弄,道:「衛扣寒,你還來做什麼,嫌傷郡主傷得還不夠深麼?」
展楓首次停下來與他對談,衛扣寒甚覺意外,當然適時把握機會。
「我……在下是來請罪的。」
展楓的眼閃過一絲詫異,隨之又回覆平靜。
「在你傷了她之後,再來請罪?」展楓冷冷回道。
雙方又這麼沉默了許久,互相打量著對方。
展楓仔細打量這個名震江湖的大人物,應是如傳言般傲視四方的,卻為了郡主而來登門請罪,即使前些天態度惡劣到了極點。但若要說他對郡主無情,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
「七天前郡主受到你言語上的刺激,回府後吐了兩次血,昏迷不醒兩天,身子異常虛弱,這可都是拜你所賜。」
「你說什麼?吐血兩次?昏迷兩天?那現在情況怎麼樣?!」衛扣寒情緒激動,抓著展楓的臂膀急急問道,眼中儘是悔恨與焦急。
「現在?人是醒過來了,但是身子骨虛弱得恐怕連螞蟻都捏不死,整天魂不守舍,對著窗外哭,現在過得好不好?我瞧不出哪一點算好。」他拍掉衛扣寒抓著他臂膀的手,冷哼。
衛扣寒咬牙,他多想就這麼衝進去瞧瞧籬兒,抱她、疼惜她,好好的道歉,好好的解釋。但他可以進去嗎?祈馭風可能讓他進去嗎?
「展大俠,可否代我通報寧王爺,我想見他。」衛扣寒眼中充塞著悔恨、急切與渴望。展楓看在眼裡,心裡的憤怒又降了許多,他相信衛扣寒這次見了郡主,絕對不會再傷她,但郡主願意見他嗎?王爺願意讓衛扣寒進入王府嗎?
「我會回報王爺,但王爺會不會見你,我就不知道了。」
「這我明白,麻煩你代我通報,多謝。」七天來,總算有進展了,但是……籬兒,籬兒吐了兩次血呀!他掩面自責,心在滴血。
「魁首!」管劍情手搭在他肩上,他只能用這種方式給他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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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悄悄滑過了兩天。
幾日不進食,神色委靡,衛扣寒顯得疲憊不堪,力不從心,支持他不放棄的,就只有深愛祈未籬的一顆心。
門伊呀開了,石白衣和石銀衣相繼走了出來。兩人對衛扣寒的來頭,在展楓的陳述下早已瞭然於胸。但人家等了將近十天,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石白衣抱拳道:「衛公子,我們王爺請您入內一敘。」
衛扣寒一愣,心頭狂喜蜂擁而來,回頭望向夥伴們,張口欲言竟說不出話。
「魁首,快點進去啊!這可是最後希望了。」管劍情等人自然也異常欣喜,趕緊催促衛扣寒入內。
衛扣寒激動地按住他們肩頭,點了下頭。
穿過長廊,穿過景色宜人的花園,絕美的中庭入不了衛扣寒的眼,他心情異常緊張,擔憂祈馭風不讓他見籬兒,一連串的焦慮佔滿心田。
到了「馭辰軒」,石白衣對著關著的門恭敬道:「啟稟王爺,衛公子到了。」
沉默了片刻,祈馭風才緩緩道:「嗯,讓他進來。」
「衛公子,請。」石白衣為他推開門,作手勢請他入內。
衛扣寒深吸口氣,踏進馭辰軒,即看到雙手交握身後,背對著他的祈馭風。
「在下衛扣寒,見過寧王爺。」
祈馭風轉身直直看向他,若有所思。許久方道:「在『無幽山莊』,那名帶頭的蒙面人是你吧?」
「不錯,那正是在下。當年……當年純屬誤會,請王爺恕罪。」
淡淡一笑,祈馭風道:「早在籬兒淚如雨下的當兒,我就不在意了,誰忍心讓籬兒傷心難過呢,你說是不是?」
衛扣寒啞然!日想當年,他不知讓籬兒難過多少日。咬緊牙,他低聲道:「王爺所言甚是,在下承認當時實在錯得離譜,真是罪該萬死。」
祈馭風眉一挑,輕聲道:「你錯的不只是當年吧?九天前你說的那一席話,可夏令本王大開眼界。呵,你一天的功力,足以讓籬兒少了十年壽命。」
「我……王爺,扣寒今天是來請罪的!」
祈馭風深深看著他,不語,但衛扣寒對未籬的心卻已瞭然於胸了。他歎了口氣,道:「衛扣寒,男人一碰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在一起,自然是會吃醋的,我想這應該可以解釋你九天前的行徑吧!過了五年,相信你仍未忘懷籬兒才對,否則你不會踏入京城來尋她。」沉默一會兒,他續道:「我身為籬兒的兄長,自然是希望她能得到好歸宿。說真的,這五年來我一直很不諒解,甚至很想逼籬兒告訴我,傷害她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我倒想仔細看看他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這麼不珍惜籬兒。」
衛扣寒心揪緊,沉住氣等著聽祈馭風的下文。
「不過,似乎沒那個必要了,寒衣社魁首為了舍妹,寧願低聲下氣,甚至在王府門前站了九天,要說沒有心誰都不信,我相信你是深愛未籬的。不過可不是因為這樣,我就要將未籬交給你,那得看籬兒的意思,我從不勉強她。」
「王爺的意思是……」衛扣寒抱著希望,緊張地盯著祈馭風。
祈馭風一笑,擺手道:「你自己去『映楓閣』找她吧。她是否接受你,得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衛扣寒鬆了口氣,拱手真誠地道:「王爺,多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廢話就不多說了,我會叫白衣兄弟倆帶你去。」
待衛扣寒走後,祈馭風輕歎:「雲禎,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住呀。」
* * *
映楓閣裡,一條纖細的白色人影坐在涼亭,無神地盯著眼前的花花草草。五年來的努力,眼看全都白費了,衛扣寒的身影又深深停駐在她腦海裡,揮也揮不去。心碎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吧?祈未籬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