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答應!?」這比殷逢遠莫名其妙冒出來,更讓寧淨驚訝。「為什麼?」
「為了小薰。」寶兒一說,寧淨立刻沉默了。
她在辛氏科技工作,當然不會不知道辛家最近的狀況——被不明人士恐嚇。因為這樣,所以小薰最近不會回來,一來是因為受保護,二來是避免牽連到他們。為了因應這件事,辛家人請了翔殷保全對辛家做最完整的保護。
「你在商界,應該比我更清楚翔殷保全的名號,而我相信,只要是他決定保護的人,就不會有危險;相反的,如果他撤手,小薰就會有危險。」
「可是,這件事為什麼要用你去抵?」辛家人既然請得動他們,應該有給予相當的報酬才是。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寶兒無力地一笑。
那個男人做事,難道還會向她解釋理由嗎?只怕就算她問,他都不一定會回答。
「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麼委屈。」說什麼,寧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被逼迫。
就算她們是弱女子,也還有霍瑞克、齊峻、高橋隆之助這三個男人,她就不信三個臭皮匠會輸給一個酷男。
「寧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件事,請你不要管。」別人不清楚殷逢遠的手段,寶兒可是親自領教過了。
沒達到目的,他不會罷手的。就像當年,他不惜以當場佔有她來威脅她一樣。以前她拒絕不了,現在更無法拒絕——因為這次的代價,是小薰的安全,她不可能拿小薰的安危開玩笑。
「要保護小薰有別的方法,不必你去遷就那個臭男人!」寧淨對這種不擇手段的男人,簡直是反感到極點!「可惡,我要去找打手,把他扁成肉餅、丟到街上遊街示眾——」
「這一仗我認輸。」寶兒盤手環胸,表情過分冷靜。
嗄?寧淨呆了下。
「這一仗,我認輸。」寶兒重複。
「寶兒……」
「寧淨,薰屋就拜託你多費心了。明天,我就去找那個男人。」
「好吧。」寧淨不情願地道:「但是你真的不必答應他的條件……」寶兒太委屈了!
「沒關係,山水有相逢,要討公道,以後總有機會的。」寶兒聳聳肩,她的怒氣在擦地板時都揮發掉了,所以心情也平靜多了。
「但是,他要你……這太過分了!」寧淨還是很想找人扁他。
寶兒連男朋友都沒有耶,這男人卻肯定身經百戰!怎麼想、怎麼算,寶兒都吃虧。
寶兒眨眨眼,突然明白寧淨的意思,簡直哭笑不得。
「重點不在這裡好嗎?」
「可是,這也是重點。」寧淨一臉堅持。憑什麼那個顯然「過盡千帆」的男人,還有資格得到一個「稀世珍寶」咧!?
「重點是小薰的安危。」寶兒一說,寧淨只能吞下所有的反駁,閉上嘴。
「可是,他還是太過分了!」
「那我們能怎麼樣?真的找人跟他拚了嗎?」寶兒好笑地道。
「可是……」就是不甘心哪!自己的奸朋友被威脅,她要是不生氣,就不是江寧淨了。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經告訴你了,現在你該回去睡覺了。」寶兒開始趕人,她可不想待會兒齊峻一副怨夫狀地來按門鈐要人。
「可是,你突然不見了,又不是短短幾天,我要怎麼對小語和瑤瑤說?」說了實話,只會換來兩尊淚人兒,招來二OO三年版的「八七水災」,那種災難,說什麼寧淨都不想一個人應付。
寶兒頓了頓表情。「就說我接了個新Case,忙碌去了。」
「好吧。」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但是寶兒,你要答應我,如果受委屈,絕對不要一個人承受,要回來告訴我。」
「我像是那種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嗎?」寶兒好笑地回道,寧淨對她真是太沒信心了。
也對。如果今天遇到這種事的人是花語或者姚瑤,她才真的會白了頭髮。可是如果是寶兒,她其實不必太擔心的。
「寶兒,你一點都不生氣嗎?」走到門口,寧淨又回頭問。
「我很生氣。」寶兒點頭。
「那為什麼這麼冷靜?」如果是她,早就開罵、踹人了,哪可能還坐得住!?
「因為我要把所有的怒氣留著,等見到他的時候,再開火。」寶兒的回答,讓寧淨立刻笑了出來。
不白白被欺負、不忍氣吞聲,這才像寶兒嘛!
☆☆☆☆☆☆☆☆☆☆ ☆☆☆☆☆☆☆☆☆☆
寧淨回自己家去睡覺後,寶兒繼續收拾東西,等洗好打掃工具、也替自己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後,凌晨五點,她拿起電話,看了看名片上的三組電話號碼——
有辦公室專線、私人手機,和緊急聯絡號碼。
寶兒挑了那個緊急聯絡號碼,一撥出,電話響了兩聲隨即被接起,一道低沉的嗓音低低吐出兩個字:
「翔殷。」
「吵到你了嗎?」寶兒一副無辜的語氣。這傢伙的語調這麼清醒,該不會整晚沒睡吧?
「你說呢?」聽到她的聲音,他自床上坐了起來。
「應該沒有。」
他低笑了聲。
「你挑這種時候打來,不就是為了吵我嗎?」打這支緊急聯絡用的號碼,十分有想把他自睡眠中嚇醒的企圖。
他的習慣改變不多,她知道。不論什麼時候,對於緊急聯絡事項,他總是會第一時間處理。除了這支號碼,其他電話或者任何待處理事項,在這種時候,他極有可能置之不理。
「可是,也沒吵到你呀!讓我有點失望。」真令人洩氣。如果吵到他,她至少可以討回一點被威迫的怨氣。
「你打來,就為了吵我!?」
「是呀。」真不甘願認輸。
「那麼,現在我能不能掛上電話?」
「不能。」
「哦?」
這種語氣,不用看見他,她就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是有趣中又夾帶一點伺機反撲的模樣。
「是你先惹我的。」她提醒。
「那又如何?」
「所以你別指望我對你有好臉色。」她八輩子也做不成那種個性逆來順受、以德報怨的女人。
「這我知道。」他要的,從來也不是一個應聲蟲似的女人。
「殷逢遠,你很討厭。」他就這樣靜靜等著她挑釁,讓人很有開扁的慾望。
「是嗎?」他挑眉。可以想見,他昨天的話,一定讓她積了不少怨氣,她能忍到現在才發作,真是不容易。
「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她咬牙切齒。
「那很可惜,因為我很希望再見到你。」他的語氣中忽然多出一種渴望,讓寶兒聽得心一跳。
「你是在告訴我,你很想我?」她乾笑,一點也不相信。
「如果是呢?」他就是不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就證明你很可惡!」
「為什麼?」他語氣更柔。
「哪有人這樣威脅自己想念的女人?你這不叫想念,叫怨恨!」她恨恨地說。
「所以,你作好決定了嗎?」他再度莞爾。
「我會有什麼決定,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她真是不甘願,為什麼她老是被他牽著走?
「說說看。」
「明天早上凌晨二點,開車來這裡接我,不許弄得人盡皆知。如果你敢遲到一分鐘,我就不去了。」生氣地說完,她掛上電話。
殷逢遠眉一挑,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後,含著一抹笑意起身下床,走入淋浴間。
寶兒的脾氣,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第四章
隔天早上凌晨一點五十七分,一輛全黑的雙門跑車滑進薰屋前的私人車道,一道纖細的人影,也小心翼翼地從三樓溜了下來。
黑色跑車左邊車門向上打開,從駕駛座上跨出一條修長的腿,然後,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面色悠淡地站在車門旁,望著那名朝門口走來的熟悉身影。
那個身材纖細的人看到他,眉頭一皺,把肩上的行李放了下來,然後走過去打開門。
「幫我拿行李。」她語氣像要求,眼神在命令。
他挑眉,目測約十五公尺外的那包行李袋,然後再看一眼她的表情,終於跨出步伐走到十五公尺外,單手提著那包行李再走回來,腳步無聲、動作俐落,活似那包行李完全沒重量似的。
提回車旁,他打開右邊車門,將行李袋放進後座;她也鎮好門走了過來,他讓開身,她坐了進去,他再坐回駕駛座、發動引擎,然後駛離車道。一切都在默然中進行。
黑色的車身優雅地滑行在難得清冷的街道上,低噪音的引擎聲影響不了夜色的寧靜,讓跑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在外人看來,這實在是很美的一幕情景,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寶兒就開心不起來,目光不斷橫向身邊的男人。
拎著包袱、趁月黑風高摸出家門,上了男人的車,這簡直就像是「款款包袱跟人家跑了」的女人才會做的事!
「你在氣什麼?」他目視前方。
「沒有。」她悶悶地回道。
「沒有?」他訝異。「那為什麼一直用眼神撲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