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好軟、她的氣息是如此的甜美……天吶!他已無法自拔了。
她驚訝地忘了反應、忘了推開他,也忘了……呼吸……
「晤……」
她因缺氧過度而開始掙扎,而他,終於不捨地放開她。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上紅潮更加深了。她只感覺到唇瓣的腫脹,他的氣息在她唇齒間漫散。
他只是個陌生人啊,她連他的樣子都沒見過,他怎麼就……
「你……你怎麼可以吻我?」她不安地揪緊床單。
他對著她笑,那燦爛迷人的模樣可惜她看不到。
「沒有誰應該看輕自己生命的,以後若你再說出看輕自己生命的話,我就會吻你,直到你學乖為止。」
她眼睛瞪大,臉上的紅潮此刻已燃燒到耳根。「你……」
「現在,把湯喝了。」他再舀了匙湯汁,將湯匙邊靠上她的唇。
「我不——」她又要抵抗,可惜才開口講了兩個字,往後的字句就全被他猛然送入的湯匙阻斷。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快速吞下後,對著他咆哮:「你走開!」
「不行,不看著你把這碗湯喝完,我是不會離開的。」他再舀了第三匙的湯。「嘴巴張開!」他冷冷地命令。態度若不強硬點,她是不會喝的。
她確實是嚇到了,愣了有好一會兒。
從知道有他的存在開始,他對待她的態度一直很溫柔,說話的語氣從未重過,但如今他卻以強硬的態度命令她,語氣裡沒有一絲溫度,有的只是霸氣,和君主式的命令。
「聽到了嗎?把嘴張開,難道你還要我以先前的方式餵食?」
她一聽心驚的連忙開口含住他送入的湯匙,然後乖順地讓他餵了將近整碗的肉湯。
他將碗放到一旁,拿起口袋裡的手帕輕柔地拭去她唇畔的殘餘湯汁。「很乖。」他獎勵地稱讚她的柔順。
而她,因為他的這席話而絳了頰,偏過頭去躲過令她臉頰發紅的輕柔觸碰。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我會被你救回來?」
她要知道,那夜……父親的死、他為何會出現在家裡、自己是怎麼被他救回來的?該死!從知道他的存在到現在,她的問題從未得到任何解答。
他的一切像迷團,而她,陷在迷團中找不到出路!
閻羅洌詞窮地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的身份、又為何會恰巧「救」了她。
「這很重要嗎?」
「不重要嗎?」她討厭他每次都刻意逃避她的話,討厭他老是以反問的方式躲藏。「我最愛的爸爸被殺手殺害,而我竟能逃過殺手的毒手,平平安安的被你救出來,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你,又為何會出現在我家?」她的手臂沿著他的手臂順勢而上,觸碰到他的胸膛,她氣憤地指著他胸膛道。
「路過。」
「路過!?」她嗤笑道:「哈哈哈!多可笑、多牽強的理由……路過……」她往後笑倒,嘴裡的笑聲不斷,但所有的哀傷卻佔滿了茫然無焦距的雙眼。
所有的一切,一切複雜的事情,從頭到尾她只得到了「路過」兩個字……
爸……我好想你!
「啊——」她驟然大哭,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她的脾氣變得易怒、說話犀利,往日溫柔已不復見,剩下的只是滿目瘡痍的傷慟。
他將她的頭顱按往胸膛,讓她的哭泣得到依附,盼能替她承受這些傷痛。
而她,將自己埋在他胸膛上,讓胸膛吸附哭聲;她抓住他手臂,緊緊攫住,怕像父親一樣在她面前消失。
柔順的髮絲在指縫間滑過,如絲緞的質感觸動他的感官,他從未感受過這種令人心蕩神馳的起伏感受,數百年從未波動的心潮就這麼被她越攪越亂、越來越難平撫。
她的哭聲都被他厚實的胸膛所吸納,她的啜泣、她微弱的哭喊、她的哀、她的愁,全被他溫柔包覆住。
她隱約瞧見他身後的羽翼,像一張無形的網.網住她的一切,那黑色漩渦般的毛狀牆面卻比白色的羽毛來得安逸;濃黑閃耀著光芒,有別於雪白的純真,卻有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吸引力。她覺得自己可以好好的發洩壓抑已久的情緒,因為他的懷抱讓她沒有顧慮!
× × ×
或許是他的溫柔體貼淡釋了她失去父親的哀慟,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她變得很黏他,也很聽他的話。
而她的眼睛,仍舊看不見。
她能夠走出喪父的傷痛,是他最期望的。而他也一直努力想讓她忘了一切。
閻羅洌一進門,便看見白柔涵坐在窗邊,雙臂抱膝,頭半倚著牆壁,兩眼無神、空洞地看著遠方。
聽見有人開門進入的聲音,她顯然嚇了一跳,全身顫抖了下。
自從雙眼失明以後,她的聽力竟變得比以前好,而且對週遭聲音也變得敏感起來,耳朵替代雙目,幫她看清這世界。
她不怨上蒼讓她失明,她也不自憐。
沒有了雙眼,她更能以心去感受這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她的耳朵能聆聽所有細微的聲音。
看不見世界,她就能忘了這世界的貪婪、黑暗,可以暫時忘卻父親遭人傷害的事實,忘記她失去所有親人的悲哀。
她坐正身子回首。「誰?」
「是我。」閻羅洌走到她身邊,溫暖的大手覆上她肩頭,動作輕柔愛憐。「今天過得怎麼樣?」
她扯動唇角,勉強一笑。「還好。」
白天,他都是不在的,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勉強聽見他的聲音、呼吸,還有他身上傳來的特有香味。
她是否太過於倚賴他了?
他的溫柔恰好填補了自己失去父親的那股空虛,而他的聲音潛藏了許多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她只能將自己的脆弱寄放在他的羽翼下。
在這世界上,她已沒有了任何親人,這是否也造成了她的過度倚賴?
「肚子餓嗎?我去弄點吃的給你。」
想一整天照顧她,但本身該執行的任務卻令他無法如己所願地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只有晚上,他才能勉強抽出空,好將一整天的思念、關懷付諸行動。
他轉身離開,過半晌又走了進來,手中多了一盤家常炒飯。
炒飯的香味濃郁,蛋、火腿的香味很明顯。
「火腿蛋炒飯。」她笑道。
「很聰明。」他在窗邊坐下,動手舀滿一匙飯。「把嘴巴張開。」
白柔涵柔順地開口,讓他餵進一匙熱騰騰的炒飯,然後細細咀嚼、品味他的手藝。
「怎麼樣?」
好不容易吞下飯,她才開口:「很好吃。」
她不知道他哪來的能力能夠一下子變出一盤好吃的炒飯,她只知道,這種家常的味道她已經好久沒嘗過了,讓她有家的感覺。
「好吃就多吃點,你太瘦了。」他一連舀了好幾口飯餵入她嘴中,目的在填飽她的肚子,讓飯粒化為能量,能量化為實質的脂肪,將她太過嬌弱的身子填補豐盈些。
「只有你這麼覺得吧!」太過瘦弱……呵,以前從沒人有這種錯覺。
她忽然想起了學校的同學,自己就這麼消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她、會不會找她?或者,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
畢竟,大家相處才一段時間,很多同學都還不太能正確地叫出彼此的名字,又怎麼可能會記得班上曾有她這號人物的存在。
她突然陷入哀愁中,令他的心隱隱抽痛。
第五章
很自然地拿下黏附在她唇際的飯粒,他關心問道:「怎麼了?」
他的動作讓她恍惚驚愕,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有種奇異的感覺充斥心間。
「我……突然想起學校的同學。」她不安地絞動雙手。
「想念他們?」
「嗯!很想。不知道他們好不好、功課壓力重不重、現在教了些什麼、有……有沒有……有沒有想我……」她顯得侷促不安。
閻羅洌不捨地以指背撫過她柔細如芙蓉的面頰,滑過細嫩的肌膚。「會的,他們會想你的。」她的樣子讓他好生心痛,也好不捨。
「真的嗎?真的會想我嗎?」她不敢妄想。
「一定,相信我。」
她卻不這麼肯定,她只知道,和同學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學期,他們怎可能會記得她?
隨即,她想起父親的死亡,警方不知調查得如何了?
「來。再吃一口。」
他舀了一口飯,遞到她唇邊時,她忽然開口:
「你念報紙給我聽好嗎?」
「你想聽報?」什麼時候開始,她想和外界有所接觸?
「嗯!」她想知道外界對父親死亡的報導,也想知道警方偵察的情況,唯有透過他的證報,才能讓她得知一二。
他猶豫著該或不該。
她要他讀報,無非是想知道外界對白雲義死因的看法,她想知道案情的進展,一些能她和父親有所交集的新聞。
「為什麼想聽報?」
「因為……因為想知道外界對父親死亡的看法,還有,警方又是怎麼去查這案子。」她很明白地說出心裡的想法。
「知道那些對你不見得好,還是好好休養身體要緊。」他將手抬高。「來,再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