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逼問,我們不得不說。」
「而父親要你們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沒錯。」
閻羅洌憤怒地道:「你們以為我會放棄她嗎?不可能的。」
「洌,奪走自雲義生命本來就是你的任務,但照顧他的遺孤可就不是你的責任了,你又何必……」閻羅塵實在不想再說下去。
「我知道奪去白雲義的生命是我的工作,但照顧柔涵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無法忍受她的離開,一想到她必須孤獨的在人間過完她往後的人生。我……」
頭一次,他們在洌眼中瞧見屬於感情的掙扎,兩人同時微愣了下。
「你不會是認真的……」閻擺炙難看的苦笑。
不可能,洌怎麼可能真的如此深陷!
閻羅洌只是以漾著滿滿愁緒與無奈的眼眸看著他們,這一瞥,他們的心又同時顫了下——
閻羅炙大吼:「該死!」他一看到洌那不容懷疑的態勢,便知道他對照顧白柔涵的決定是如何堅定。
「你是將她當成自己的責任,還是把她當成自己往後不可放手的包袱?」閻羅塵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她不是包袱,我愛她,她已經撼動了我的心,那激起的情濤怎麼可能會有停止的時候?只會越來越激烈而已。」
一想到白柔涵的倩影,他整個心都在悸動、呼吸急切,彷彿世界、天地就算崩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仍然無法動搖,他愛她的心可以持續永恆。
「你這激烈的波濤會害死你自己。」閻羅塵不能苟同地道。「父親已經放下狠話,如果你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他會要黑天便好好收拾我們的。」
閻羅洌無語地由他們面前走過。
為了一方,就會背叛另一方,他無法選擇。
親情……愛情……要他如何抉擇?
「洌。」閻羅塵喚住他。「記住,我們只能替你做表面上的隱瞞,如果父親知道你最終仍是選擇白柔涵,那麼接下來的懲罰我和炙將無能為力。」
「我知道。」
第九章
窗外的冷風拍打在窗上,從鬆動的窗縫中穿入房內,呼嘯的聲音猶如鬼魅的哀號,令人毛骨悚然,也將屋外的冷透帶進屋內。
白柔涵緊緊擁著自己身子,屈膝抱著,將脆弱的自己縮成一團,一顆心像浮萍一樣浮沉。
她臉上掛著剛溢出的淚珠,原本該是紅潤的唇瓣卻反而變得淒白,整張小臉蒼白得讓人直想好好疼惜她,她眼中更盛滿了驚愕,身體不自禁地發著抖。
不會的……不會的……
「這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不是……」她摀住雙耳喃喃念著,靈魂像被抽走似的,整個人看起來好空洞。
閻羅洌帶著微笑開門進來,輕喊一聲:「涵……」
他一進房內便看見白柔涵縮在椅子上,雙手摀住耳朵、兩眼無助失神地看著遠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副悲傷欲絕的模樣,他的心立時揪痛不已。
「涵,你怎麼了?」
他的手才觸及她的衣袖,便被她狠狠拍開。
「不要碰我!」
她睜著憤恨的雙眼看著遠方,柳眉倒豎。
「涵?」
他不解地看著她,她的行為就像是遭受極大的刺激,神情已呈現失控的狂亂。
白柔涵瞇起含淚的雙眼,冷漠地看著前方。
「告訴我,爸爸是不是你殺的?」
看她激動地握緊雙手,還有冷絕無波的神情,他的心突然一震,猛烈撞擊著。
「你都聽到了?」
他的話無疑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她眉頭緊蹙,淚水落得更凶、更快速。
「你承認了?承認了……」她這麼信任他,甚至將他當成唯一的依靠,而他真實的身份竟是殺手,而且槍殺了她的父親!
他沉重地點頭,聲音粗啞地道:
「我承認你父親的靈魂是我索走的。」
聞言,白柔涵緊揪住頭髮,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崩潰。「為什麼?為什麼?」
他眼中露出痛苦,但她卻無法看到。
「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爸……為什麼?」
她打著自己的臉頰,力道之大,幾掌已讓她雙頰暈出一層絳紅。
閻羅洌抓住她雙手,將她箝制住。「不要這樣!」
看她的精神已然崩潰,而且開始自殘,他竟覺得自己好殘忍,如果他不要這麼心軟,不要愛上她,或許今天她的傷害能降到最低。
如今,她會失控,完全是因對他的信任,她全然的信任他,自然無法接受他就是兇手的殘酷事實。
他該如何做才能取得她的諒解?
「放開我!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放開我——」
她的吶喊讓他胸口悶緊,心房一陣抽痛。
殺人兇手……他所有在她心底的好全消失了,只剩殺人兇手這字眼存留在她心底;現在她的心中,自己僅是殺人兇手而已。
「你不要這樣。」他抱住她,將她納進懷裡。
他好害怕失去她……
「放開我——」她的哭喊全被他厚實的胸膛所吸附,緊握拳頭的雙手被他由手腕處緊握,她根本無法掙脫,只能做些無意義的掙扎。
「涵……你太激動了,你這樣會傷害到自己的。」
「可是你卻傷害我!」
她用力撞開他,自己卻跌坐在地,手肘碰撞到桌角,但她已感覺不到痛,因為她的心已逐漸死去。她狼狽地往前爬行,眼前的黑暗讓她只能慌亂地爬行,然後一再地撞傷自己。
「涵,你會傷害自己——」他伸出手想阻止她,卻被她狠狠揮開。
她的表情就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身上帶有病毒的大壞人,這著實深深傷了他。
他眼底露出了受傷的光芒。
「涵……」
「不要碰我,不要過來!」
她躲到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雙手抱緊身子,臉上的淚水讓她看來更加無助。
「涵……」
「殺人兇手……殺人兇手……殺人兇手……」她的身子不停搖晃,神情恍惚,嘴裡不停重複相同的一句話。
閻羅洌蹲在她身前,伸出手想拭去她頰上的淚,但一想到她對他的厭惡,他硬生生的縮回手。
「那不是我的本意。」那根本不是他的意思,他不想的?nbsp; ?br />
他的話傳進她耳裡,她緩緩抬起頭,臉上儘是厭惡、唾棄的神情。她能感受到由正面傳來他的體溫及氣息。
「不是你的本意?哈哈哈哈……」她狂笑不止。「那個唆使者給了你多少錢取我爸的性命?一千萬、兩千萬還是一億?你為了錢竟可以狠心奪走我父親的生命,讓我孤獨一個人!」
「涵……」他攫住她雙肩。「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
「你是我的誰?你只是個殺人兇手!」她激喘。「你把我囚在身邊做什麼?我對你還有什麼用處?」她忽然往後縮,極度害怕他再度碰觸自己。
他終於嘗到心痛的感覺……沒想到竟是這般難受。
難怪父親不要他們有感情,不讓他們動情,怕的是毀了撒旦之子該有的冷酷,也怕他們會……心痛。
× × ×
「你現在要殺我了是嗎?你覺得已經玩膩我了,要殺了我是嗎?」她挺直身,一副從容樣。「你快動手,要殺就殺,早早讓我死掉,我就能和爸爸相聚在一起了,你動手吧!」
「柔涵!」他痛心地大叫,氣憤地站起身。「我不會殺你。」她怎能這麼看他!
「為什麼不殺我?」對他的話,她心裡充斥著不滿。「你只要扣下扳機就能讓我沒有痛苦。」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不會亂取人性命。」
她冷笑,不屑地道;「可是你卻奪走了我爸爸的生命!」
「你父親是壽命終了——」
「你是說我爸爸死有餘辜,是他該死?你怎能這麼說!他一生替這個社會做牛做馬,換來的是有人為了利益想取他性命,讓他死於非命,而你就是那個受不了金錢誘惑而奪走他生命的人!」
她鏗鏘有力的指控像把利刃,輕易就劃開他的胸膛、他的心。
他昔日種種的照顧、疼惜,在她的心底已全然不見,他努力讓自己站穩。
「難道我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你全忘了?」他試探性地問,卻換來讓他更加痛苦的答案。
「你會對我好,那是有目的的。」她別過頭,一臉冷然,神中卻有著一絲絲的眷戀,若非閻羅洌此刻被她的言語刺傷,否則他該會發覺的。
「涵,你明明曉得我不是——」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摀住雙耳拒絕再聽任何辯解。
「你清醒一點!」他不容許她的逃避!
白柔涵扶著背後的玻璃窗站起身,颯颯風聲早就竄入她耳裡,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背後是一大片的玻璃,也清楚玻璃窗之外是陽台。
在閻羅洌還來不及反應時,她頂身往旁一瞳,玻璃應聲而破,她整個人衝過玻璃,身體被玻璃穿刺,因衝力過大,她嬌弱無助的身子騰空往外飛躍,呈無重力地往墜……往下墜……
× × ×
閻羅洌心臟猛然一悸,動作迅速地跟著躍身,在半空中抱住白柔涵的身子,然後在下一瞬間,兩人皆在空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