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扁嘴瞪著他;啐,倘若她說到邊疆去,他也查得到嗎?「我是開封人氏,家
「妳識字?」他不禁冷笑一聲,黑眸瞪大。
「我識字有那般了得嗎?」見他一臉嘲諷,憑著一口氣,她不由得扁起嘴,抬頭挺胸地瞪著他。
文字凜不以為意地挑高濃眉,拿起帳本,手指著一個字。「這是什麼字?」
識不識得,試試不就知道了?壓根兒不需要爭得臉紅脖子粗。
「中……」她翻了翻白眼。
氣死她了,拿點難些的試她成不成?
「那這個字呢?」
「骰。」
話落,見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她不由得有點小驕傲地咧嘴笑著……怎麼樣,她不錯吧?
識字有這般了得嗎?對她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
「妳怎會識字?」他擱下帳本,雙手環胸睇著她。
太不尋常了……一個流落街頭的野丫頭居然識字!
她身上沒有半點書卷味,沒有半點書香氣息,更不像是落難的千金,可……她識字卻是千真萬確的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說法,好似我不能識字來著。」她又扁了扁嘴。
啐,他這麼說彷彿她識字是一樁極為古怪的事。
「是沒錯,每個人都能識字,但是妳……妳怎會……」犀利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瞪著她。「妳出身何處?」
非弄清楚她的身份不可,既是要留她在府裡一段時間,自然得要摸清楚她的底細,倘若他日出了什麼事,他也較知道該怎麼處理。
「我是……」
她正思忖著該要怎麼編謊,卻突地聽到他在耳邊暴吼道--
「不要想騙我,我會找人證實的。」
她扁嘴瞪著他,啐,倘若她說到邊疆去,他也查得到嗎?「我是開封人氏,家裡有爹有娘,有姐有哥有弟有妹有……」
「別說那麼多廢話!」他不耐地吼道:「我要知道的是妳的出身!」
她是真不懂他的意思,還是故意裝蒜?
「還能有什麼出身?不就是窮苦人家?我爹是在江口撐渡船的,我娘就在我家的破屋後頭種點菜,家裡很窮很窮,就這樣!」他開心了吧!她真是出身窮苦人家,配不上他這個富貴人家子弟啦!
可配不起又怎麼樣?她就是賴定他,他能拿她如何?
「既是很窮,豈有錢送妳上學堂?」他不動聲色地瞪著她。
「誰說我識字定是在學堂學的?」她家哪來的錢奢侈?一日三頓飯都沒有著落了,哪來的錢上學堂?
「那麼……」
睇著他深不可測的黑眸,她不由得斂下水眸,刻意閃避著。「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只是……」
「那妳會看帳本嗎?」他不以為意地挑起眉。
她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習得識字,他不想再追究了,重要的是她識字倒是可以幫上他不少忙。
橫豎他要養她,總不能讓她天天吃白食吧?
倘若她識字,倘若她能幫他看帳本,他倒是撿到個幫手,只是這幫手到底好不好用,就還得要試試才成。
「會。」她重重地點頭。
想考她?成,她挺想表現一下,教他知道她可不是只會吃白食的,省得他一天到晚嘲諷她--不過是吃他幾頓罷了,他居然也能數落她。
「很好。」他將擱在眼前的那一本丟到她面前。「妳看得懂嗎?」
她拿起來,微瞇起水眸仔細地瞧著,有些含糊地道:「該是不成問題……」再給她瞧一會兒,她會更上手。
「很好,那就交給妳了,我晚一點再過來驗收。」
這可是個一石二鳥的好法子,一來可以教她給定在這兒,二來又可以幫他分憂解勞。
瞧,她果真如他所猜測的,出身貧賤之戶。
有哪個大家閨秀的坐相會像她這般來著?難道她壓根兒都不覺得自個兒粗俗得令人髮指嗎?
虧她裝扮得挺得體的,然而姿態卻顯露出她的粗俗。
他起身,斂眼瞅著她雙腿縮在椅子上頭的不雅坐姿,不由得嫌惡地歎一口氣,搖搖頭往外走。
還是讓她待在這兒就好,省得跑到外頭丟他的臉。
第五章
過了好半晌,待文字凜回過神想到葉枝仍在書房時,早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這可不能怪他!
他事多、工作緊忙,身邊突地出現個累贅,會忘記實是天經地義;再者是她自個兒不好,不好生待在院落,反倒是跑到錢莊來。
他快步回到錢莊,直接跑進後院書房。
然而他一踏進書房,卻沒見著人,只見著一堆帳本散落一桌,還有幾盤飯菜擱著。
他有點傻眼。
到底是怎麼著?她跑哪兒去了?
他沒心情管散落一桌的帳本,逕自往身後的書架處走去。
她該不會笨得繞到書架後頭了吧?
這書房裡頭四面皆是書架,然而書架卻是另有玄機,不只是表面一層,推開第一層,便能夠見著後頭的第二層,中間還隔了走道。
他推開第一層書架,便見著一個纖瘦的人兒倒在最裡頭,他不由得瞪大眼。
這是怎麼著?
她睡著了嗎?
「葉枝。」他不耐地低喊道。
混蛋,一旁就有軟榻,她若是真累了,難道就不會到軟榻上坐著歇會兒,非得要晃進這狹隘的走道裡不可?
「葉枝,該醒醒了!」見她依舊沒有動靜,他不禁沒好氣地道。
她是死了不成?還是帳本根本就看不懂,所以便找個地方躲起來裝死?以為跑進裡頭,他就揪不出她了嗎?
有本事就別出來,她活活餓死在裡頭,他也不會心疼的。
但若真是餓死在裡頭,他還得要拿工具把她從裡頭拉出來,倒也是麻煩事一樁,再者她肚子裡有他的骨肉……呿,她是打算要活活餓死他兒子啊?
「我沒生氣,妳出來吧!」他努力地壓下怒氣。
他不會同她一般見識的,頂多是把她趕回招財窩,教人把她看著,直到孩子落地再趕她走。
「喂,妳在同我拿喬啊?」見裡頭依舊沒有聲響,他微惱地蹙緊眉頭。
媽的,她是想要試試他的耐性嗎?忘了告訴她,他向來沒什麼耐性的,想要拗性子,她肯定是找錯人了!
「葉枝!我警告妳,妳若是再不出來的話,就別出來了!」他往書架上狠狠一敲。
混帳,擺架子,拗性子……她是什麼東西?
她憑什麼以為他定是會容忍她來著?不想想看她自個兒的身份那般低賤,他讓她當孩子的娘,已經是夠看得起她了,她還想要怎麼樣?
王八蛋,想吃定他……她吞得下嗎?
「葉枝,不要再裝蒜了,妳給我醒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我最後警告妳,若是妳再不出來,我就……」見她依舊沒有聲響,他不由得微挑起眉。「妳到底是怎麼了?」
怪了,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人送來膳食,也點上了燈火,但是……對了,她還沒有用膳!她怎麼會沒有用膳?她不是向來最貪吃的嗎?每回見著她,老是見她吃得沒完沒了,如今飯菜就擱在桌上,她怎麼可能連動都沒動?
這豈不是意味著在下人送來膳食之前,她便已經倒在走道裡了?
她為什麼會倒在那兒,該不會是……
「葉枝!」他低吼,不由分說地推倒第一層書架,書架應聲而倒,撞在一旁的矮櫃上頭發出巨響。
他一把拉起她,見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緊,他立刻以指探向她的鼻息,登時一驚。
「喂,妳到底是怎麼了?」
聽見她低聲呻吟著,他皺著眉輕拍她的臉。
葉枝虛弱地睜開眼,艱澀地開口道:「我……好餓啊……」
「嗄?」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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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明亮的後院書房,只聽見象牙筷子不斷敲過玉瓷碗的聲響。
文字凜就坐在葉枝的對面,斂眼瞅著她嚇死人不償命的豪邁吃相,濃眉狠狠地攢緊,無奈得有點想哭。
她果然是餓昏了。
混帳東西,飯菜都已經端來了,她居然還會餓昏,她現下到底是怎麼著,想要藉此讓人知道他凌虐她嗎?
他又是哪裡凌虐她了?
供她吃穿住,應有盡有,她還想要怎樣?
「我……還可以吃嗎?」她停下筷子,有點赧然地拾眼瞅著一臉不善的他。
他看來好似極惱,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昏倒在走道裡有關……
「吃啊!」他惱道。「妳想吃就吃啊,就算妳要吃上整桌的飯菜,都沒有人會吭一聲的。倒是妳,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居然餓昏在走道裡……妳是因為帳本沒弄,所以索性躲起來,結果卡在走道裡頭走不出來,才餓昏在裡頭不成?」
話落,他微惱地踹了一腳沉重的檜木圓桌。
她嚇得連人帶椅子退了兩步。
「我……沒有啊,帳本已經算好了。」她拿著碗筷,趕緊站到一邊去。
「算好了?」他擰起眉,一副巴不得將她拆吃入腹的猙獰模樣。
「真的,就擱在桌上啊,你自個兒瞧嘛!」這種事又不是能讓她隨便撒謊的,否則豈不是存心將自個兒逼入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