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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唐浣紗

  沒想到居然是……

  但為什麼是她?為何東健哥要娶的人竟然是元霏莉?

  元霏莉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說來很悲哀,她和霏莉都是庶出的女兒。

  「元大汽車」規模驚人,是韓國最大的汽車工業,但因為元配不孕,一直沒有產下任何子女,元老爺子為了傳宗接代,所以陸續納了兩任偏房進門。不過兩任偏房生下的都是女兒,令重男輕女的元老爺子非常失望。

  二房生下的女兒就是元霏莉,霏君的母親柳雅賢則是三房,她生下了兩個女兒。不過,柳雅賢早在多年前就因病過世了。

  想起在韓國的家,霏君心中充滿了無奈。如果可以,她但願自己永遠不必回到那個冰冷的家。

  身為三房之女,從小她就敏銳地察覺出自己很不受歡迎。她很少看到父親,就算見了面,他的威嚴與專制也令她不敢親近。母親的個性原本就柔弱,連續產下兩個女兒後,她立刻失寵,父親不再看她一眼,僕傭也瞧不起她。

  儘管不認同父親的專制與薄情,但霏君很愛母親,她感謝母親生下她,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無力改變自己的身世,無法把「庶出」這兩個字由自己身上除去,她能做的,就是力爭上游。

  從小,她就很懂得自重自愛。她拚命唸書,每年都拿到優異的好成績,為失寵的母親爭光。

  從父親還有一些父執輩身上,她看到太多太多薄倖的例子了,她知道女人不能一味地依賴男人,女人要自立自強,具備獨自生活的能力,因此,她發誓要成為一個傑出的女人。

  她不斷鞭策自己要上進,絕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悲哀的女人。她告訴自己,男人大都是負心漢,天底下難有永久的愛情。

  當然,東健哥是例外,而她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信任他的……

  東健哥的出現,彷彿在她孤單的世界中帶來了無限的溫暖。兩人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崔東健對她很好,每次到元家作客時,總會刻意找她跟妹妹聊天,妙語如珠地逗得她們兩姊妹哈哈大笑。

  她拚命用功唸書,好不容易才申請到位於倫敦的學院,還考上全額的獎學金,風光地去留學,為的,就是證明給父親看,讓父親知道她雖是三房之女,不過卻是他所有後代中腦筋最靈光的。不像那個驕縱的元霏莉,考了N年大學都考不上。

  她更要證明給東健哥看,證明自己是優秀的,可以匹配得上他。

  不過,一切都碎了。東健哥居然要迎娶元霏莉?!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背叛她?怎麼可以聯手撕碎她的夢想?霏君幾乎可以聽到元霏莉那得意的笑聲。

  太殘酷了!

  茫然地握著白色的欄杆,霏君淚眼迷濛地看著腳下的海水,哽咽道:「媽,我知道您一定在天上守護著我,請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往後要如何面對東健哥?」

  霏君由脖子上解下一條項鏈,把項鏈拿在手掌上,凝視著煉墜上的玉珮,晶瑩淚珠掉在玉珮上,一滴、兩滴……終於,她忍不住趴在欄杆上痛哭。

  這一輩子,她有兩樣從不離身的首飾,宛如護身符般地珍藏著。一是留學前,東健哥送給她的珍珠耳環;另一樣,就是母親病逝前,由脖子上解下來交給她的玉墜項鏈。

  她也曾經以為這兩個人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未來會守護她一生的丈夫。不過,此刻她卻必須叫東健哥一聲「姊夫」!

  好諷刺!她覺得上蒼跟她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可她笑不出來,只想尖叫、只想痛哭。

  母親是海葬的,在臨終前,她吩咐要將她的遺體火化,將骨灰撒在故鄉的海邊。她含淚照做了,從那時候開始,每當她遇到傷心的事,就會獨自到海邊對母親說話,告訴自己,母親仍舊守護著她。

  「媽,我不想叫東健哥姊夫,一點兒都不想。但,我還能怎麼做?請您告訴我……」

  倚著欄杆,霏君盡情地痛哭,讓淚水釋放她壓抑已久的委屈和憤怒,把必須斬斷的情愫都化為滾滾熱淚。

  哭了許久,幾乎把嗓音都哭啞後,霏君噙著淚水望著腳下的浪濤,咬牙告訴自己:「一定要放棄!妳可以做到的,元霏君,妳必須放棄!把那對耳環扔了吧!忘了他,忘了曾有過的記憶,忘了一切……」

  淚眼婆娑的她想起很多畫面,很多跟東健哥在一起時的記憶,包括兩人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

  她記得每次在學校考到好成績時,總是第一個告訴他,而他總會摸摸她的頭,笑著鼓勵她。

  還有,他曾經到倫敦找她,那時的她快樂得宛如一隻小麻雀,挽著他的手逛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銀鈴般的笑聲不絕於耳……

  別想了,她必須遺忘!霏君狠狠地咬著下唇。不管她曾經多麼地喜歡崔東健,現在都必須忘了他。也許,她還無法把他當成姊夫看待,但她不能再繼續想著他了,她不允許自己成為那麼悲哀的女人。

  對於愛情,她要求忠貞,所以她絕不讓任何人介入她的婚姻。相同地,她也絕對不會破壞別人的婚姻。

  因此,儘管心痛如絞,對於崔東健、對於這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她還是必須遺忘。給她一點時間吧,她相信自己做得到的。

  「媽,請您幫助我,請您在天上守護我,別讓我再繼續做錯事了。我可以忘掉他的,一定可以的……」

  抹去一臉的淚,霏君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舉高右手,想扔掉手中的珍珠耳環。不顧身子嚴重地顫抖,她硬是狠心地把手往前用力一甩──

  再見了,她的初戀;再見了,東健哥……

  咻──當!珠寶以拋物線向前飛,墜落時剛好打到岩石,霎時,霏君聽到碎裂的聲音傳來。

  咦?耳環掉落在崖邊嗎?霏君很疑惑。她原先是想把它扔到海底,強迫自己結束這一段感情的。不過……這聲音聽起來怎麼有點兒不一樣呢?

  她舉步上前想看個仔細,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尖叫出聲。

  「啊──」老天,怎麼會這樣?完了,真的完了!

  掉在石頭上的不是耳環,而是玉墜項鏈!鏈子掛在半空中,隨風搖晃,只剩玉墜卡在石縫上。

  原來她聽到的碎裂聲就是玉墜發出來的,玉墜從中間裂開,幾乎裂為兩半了。

  老天!霏君一個箭步撲向前方,憤怒到恨不得殺了自己。「我好笨、好笨!我居然把媽媽留給我的項鏈扔出去,還碎裂了!天啊!」

  她蹲在地上,拚命伸長手想撈回項鏈,可恨距離太遠了,她構不到。霏君不死心地又站起來,想盡辦法要爬上欄杆,可這欄杆好高,任她跳了老半天,還是攀不上去。

  「氣死我了!該死的臭欄杆,欺負我長得矮是不是?」就在霏君氣得火冒三丈之際,背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哈囉!妳在忙什麼呀?美麗的小姐,容我提醒妳,人生很美好,千萬不要想不開喔!」

  鷹荻堯以英文開口,他原本只想慵懶地躺在陽台上吹海風的,不過這女孩的行徑實在是太怪異了,不但趴在欄杆下痛哭,甚至還企圖翻過柵欄,看來恐怕真的是要自殺,他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你?」霏君錯愕地回頭,壓根兒想不到居然會有人冒出來。

  她臉色不善,以最冰冷的語氣回答:「我不是要自殺,只是要撿一個東西而已。總之,我的所做所為都不關你的事,請你離開。」

  神經病!她只是要翻越柵欄,這個人居然說她要自殺?她討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更討厭的是──她此刻的模樣好狼狽!進退不得地卡在欄杆上,這裡的海風又該死的大,雖然她穿著長裙,但難保強勁的風勢不會讓她走光,屆時就更糗了。

  「哦?撿什麼東西?也許我可以效勞。」鷹荻堯更感興趣地盯著她。近距離接觸下,他發現對方是個非常清秀的小美人,擁有一雙清澈杏眼,以及無瑕的雪白肌膚。

  聞言,霏君更加火大。討厭死了,這個不識相的男人怎麼趕不走啊?而且他的眼底為何充滿戲謔?活像等著看戲似的,哼!

  「不需要,先生,我已經說過了,這不關你的事,請你離開好嗎?啊──」一股勁風凌空刮來,幾乎將霏君卷落斷崖,尖叫中,她緊緊抓住欄杆。

  鷹荻堯立刻奔上前,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命令道:「不管妳想撿什麼東西,都先下來再說。除非妳想摔到崖下,跌個身首異處,粉身碎骨。」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但卻充滿威嚴感。

  「……」儘管討厭他命令似的語氣,不過霏君不得不承認,方纔那一瞬間,自己差點就要嚇死了。她當然想撿回項鏈,可前提是不能愚蠢地掉到海底淹死,否則她就太對不起慈愛的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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