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白目!
「人家不好意思嘛……」陳盈欣始終低著頭,讓童語怎麼都看不清她的臉。
昏倒,她真的是老師嗎?這麼害羞怎麼面對學生啊?
「那就別問。」然後拱手讓她,嘿嘿嘿!
「可是……人家很喜歡桑老師……」陳盈欣像個女鬼,幽幽地淺歎一口。
童語打了個哆嗦,決心不再理會身邊這個沒什麼交情,反應又怪怪的音樂老師。
「我說桑老師啊,我們學校大部分的女老師都名花有主了,只剩下三位仍保持單身--英文老師童語,音樂老師陳盈欣及生物老師張璦,不知道你屬意哪一位?」王大寶見席間有點冷場了,連忙自作主張地意圖「再掀高潮」。
左毅民忍不住輕聲低笑。這王大寶還真寶,直接點名道姓,也不怕人家女老師不好意思。
被點名的三位女老師皆抬頭看向桑瀚揚,眼神不盡相同--
教生物的張璦眼神很冷,讓桑瀚揚有種錯覺,彷彿自己是被釘在實驗台上的活體青蛙。
陳盈欣的眼神則充滿夢幻,像是少女漫畫裡女主角看到心儀男主角般冒出粉色的愛心,讓他忍不住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至於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童語,倒顯得正常許多,至少不像陳盈欣那般無法招架。
「好好挑一個吧,那三位老師都很優秀喔。」左毅民唯恐世界不亂地低聲建議。
「呃……現在談這些未免太早了點,王老師。」桑瀚揚翻翻白眼,特意忽略學長的取笑,避重就輕地回復王大寶的問題。
好好的一場聚會,幹麼非要搞得像相親宴不可?這些人也太閒了點吧
陡地左毅民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聽不久後掛上電話,起身向大夥兒道別。「不好意思各位,我家裡臨時有事,先離席了。大家別客氣,連我的那一份一起用了吧!」
大夥兒訕笑不斷,就在歡笑聲中將左毅民送離餐廳。
「不早不早。」王大寶咧開肥滿的嘴笑,左毅民前腳踩出餐廳,他立刻接下先前未竟的話題,像只討人厭的胖蟾蜍。「如果我記得沒錯,桑老師快三十歲了吧?這時候最適合談個戀愛,然後組成小家庭,多美滿啊!」
快三十歲那傢伙有那麼多歲嗎?童語挾了塊龍蝦放到嘴裡,專注的眼差點沒將他瞪出個洞來--
任她怎麼看,他都像個二十歲出頭的小毛頭,怎麼男人的年齡也會騙人嗎?
「王老師,你是不是算錯了啊?」她不知不覺把心裡的話問出口。「桑老師看起來才剛成年的樣子耶!」
一句話惹得大夥兒都笑了,整個熱鬧了起來。
「哎呀,童老師,桑老師只是比較娃娃臉,你別被他外表的皮相給騙了!」
「念完大學再當個兵,差不多啦,二十好幾了說。」
對厚,男人還要當兵,她忘了把那段給算進去。咀嚼著嘴裡的龍蝦,甘甜味美,主任還真會挑餐廳,看來這頓花費不少咧!
「不過說真的,男人要像桑老師保養得這麼好的還真少見,我看不知道要傷了多少女人心喔!」一些看好戲的老師們開始像菜巿場般討論起來,渾然沒注意桑瀚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那倒是,我要是年輕個十歲,或許會考慮倒追他也說不定。」
「沒關係啊,你可以老牛吃嫩草外加爬牆,我們不會洩漏機密的,哈哈∼∼」
或許是因為喝了些酒的關係,有些老師說起話來肆無忌憚,不覺加入些許不合宜的「色彩」來了。
桑瀚揚不再答腔,目前情勢對他十分不利,多說多錯,多一句不如少一句才是上策;但聽見其他老師們拿他當主角大肆開著玩笑,他再有修養也受不了,又不能關上耳朵,索性拿起酒和教務主任乾杯。
教務主任好不容易遇到肯跟他拚酒的對象,樂得跟他一杯接一杯狂飲,沒到歡迎宴結束,桑瀚揚已然舉白旗投降--
第二章
喉嚨好燙,身體好熱,呼吸……不平順--桑瀚揚不安地搖晃沉重的腦袋,企圖趕走身體裡不斷竄起的燥熱,但不論他怎麼努力,身體的灼燙依然不見消退分毫,濃濁的呼吸仍教他難受地低聲呻吟。
倏地一方微涼的柔軟覆上他的額,就像一場及時雨,讓他體內的燥熱稍減,呼吸稍順,雖然無法將他的不舒服全趕走,但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
用力睜開酸澀的眼,天花板上的燈光激出他粼粼淚光,他猛地閉上眼再緩緩睜
開,無論如何就是想確認一下自己身在何處。
「再多睡一會兒,你醉了。」
軟軟的聲音由他身側傳來,他循聲偏過頭去,緊接著狠抽口氣。
「怎麼是你?」童語?!她怎麼會在這裡?
「你喝醉了,我只能把你帶回我家。」她平靜地陳述事實,不曾加油添醋。
「喝醉?」該死的!要不是教務主任,他怎會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應該還有其他男老師可以送我吧?再不然把我丟在餐廳裡也行啊!」
他怎麼可以三更半夜還睡在女人家?!傳出去他還要做人嗎?他急欲起身,但腦子裡的暈眩感控制他的四肢,教他虛軟得提不起勁,才一起身又頭暈目眩地躺回軟床。
從小到大,雖然有很多女生倒追過他,但很小就失去父親的他,為了將來讓老媽過好日子的自我期許,每天不是讀書就是打工,將日子排得緊湊而充實,從來不把時間浪費在和女生交往那種「無聊」的事情上。
換句話說,和女人相處對他而言是個死門,是他全然不懂的課題,但男女之間該有的分際他卻很清楚,至少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他還懂,她真的不該留他在家裡過夜。
但顯而易見的麻煩是,不勝酒力的他明顯應付不了酒精的摧殘,四肢軟趴趴,即使才受到她突然出現的「驚嚇」,眼皮依舊沉重得想合上。
「可是那家餐廳堅持不留酒醉的客人啊!老闆說要留也行,不過得在警局裡過夜。」在結帳時,老闆便先聲奪人,在大夥兒都還沒思考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有,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喝醉喔?男老師多少都帶點酒意,而女老師開車的只有我,我不送你還有誰?」可沒人願意讓警察開單呢!
童語雖有種得逞的快意,卻也不怎麼情願用這種投機的招數來吸引他的注意。
「呃……」這下話該怎麼接才好?讓她這麼一搶白,他倒顯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無措間,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一個人住?」
「對啊。」雖然他的問題很精簡,但她不由自主地加上自己的註解。「我爸媽忙得很,三天兩頭『全世界跑透透』,一下飛美國,下一刻又飛歐洲的,我一個人住這種大小的房子就夠了,住得舒適點。」
「沒有其他兄弟姊妹?」這樣就更不應該了!她怎麼可以在住處只有她一個女人的情況下,將他這個「生猛」的大男人帶回家?倘若她是他的女兒,他非揍扁她的小屁屁不可!
可惜他現在全身無力,否則她的小屁屁可就要開花了!
「就生我一個而已。」她聳聳肩,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因為一個孩子有一個孩子的好處,可以獨攬父母的愛,只不過就是寂寞了點;她全然感應不到他心裡的責備。「我爺爺生了四個兒子,每個兒子都只生了一個女兒,雖然我沒有兄弟姊妹,可是我們堂姊妹之間感情很不錯,比親姊妹還親。」
「那也很好,不像我,還有個弟弟處處跟我爭。」雙眼酸澀難受,一閉上眼,暈眩感更重了。
「有也好、沒有也好。」她輕笑,看他的臉色泛紅,唇色又偏白,她擔心地再度伸手撫上他的額。「我看你再多睡一會兒,我去幫你拿條濕毛巾。」
不消多時,她已從浴室裡擰了條濕毛巾出來,輕輕覆上他微熱的額。
她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起身準備離開,未料才一轉身,陡然有只健壯的手臂拉住她的細腕。
「等等,我佔了你的床位嗎?」他不知何時又睜開眼,微瞇的顯得困極了。
「沒關係啦,這裡是我家,我隨便都有地方窩一晚。」她俏皮地吐吐舌,小心地將他的手塞進被子裡。「再不然就跟你擠一張床嘍,總有地方可以睡的。」她語不驚人死下休地補上一句。
感覺背上沁出冷汗,他的心跳快了好幾個節拍,矇矓的眼似乎分不清現實或虛幻。「……你敢嗎?」
紅唇驚訝地微啟,她楞了好一會兒,在他忍不住想閉上眼時,才壯大膽子逞強地回了句。「有什麼不敢,就擠一晚而已啊!」
「不怕就來啊。」喉管裡滾出低醇沙啞的笑意,趁著幾分醉意,他疲軟地拍了拍身邊的床位。
童語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男人……到底說真的還假的啊?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