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上說他三十歲,住在台北市,除此之外,背景一概不詳。
她會對一個除了姓名之外,什麼都不詳的男人動心嗎?
想她以前和黃尉庭交往時,直到約了無數次會,還去他台中的父母家拜訪過之後,才決定答應他的追求,當他的女朋友的。
他說,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對感情小心翼翼,不隨便接受追求的認真態度,然而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她不想重蹈父母犯的錯,因為愛上了,所以昏頭,背景、興趣都不合就貿然結合,產生婚後相敬如冰的悲劇,也害慘了她這個「愛情結晶」。
然而,當年小心的評價過黃尉庭才交往,似乎也不能避免命運對她的捉弄,多年後的現在,他們仍然分手了……
胡思亂想之際,她感覺到有隻手握住了她的,她的心房猛然一跳,渾身震動了一下,一低首,看到他的大手正牢牢的握著了她的手,她的脈搏在瞬間加速運行,她居然不敢亂動,就這樣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她心慌而意亂,腦袋裡鬧烘烘的,理不出一個清楚的頭緒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樣代表了什麼意思?而她沒掙脫他的手又是代表了什麼意思?間接承認她也喜歡他嗎?
他們才認識五天而已,她這樣會不會太隨便了?他會不會認為她隨便?
她知道這是個速食愛情的時代,她的很多死黨都有一夜情的經驗,可是那不是她,家庭帶給她的影響,令她有點小保守,她的觀念很老舊,認定了就是一生一世,因此她無法輕易原諒黃尉庭的背叛,也無法輕鬆的再和他做朋友。
情傷之後,她認定了自己會害怕感情好一陣子,那「好一陣子」絕不是短短的三、五個月,而是一年、兩年,甚至更久,她想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快被一個陌生男人給吸引,自己會因為想這個男人而失眠,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就心跳加速,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坐在她身邊而渾身發熱,這些她都想不到,然而這些事情現在都發生了,讓她不得不承認人算真的不如天算……
一陣笑語傳來,打斷了雪果的思想。
談笑的是坐在他們對面的兩個藍眼外國男人,他們交頭接玎,談得很樂,她不知道他們在笑些什麼,因為他們用的是她最蹩腳的法語。
他們越笑越大聲,表情則很不禮貌的猛往她身上看,她覺得很不舒服,直覺到他們談笑的主角一定是她,無奈又什麼都聽不懂,要發作也無從發作。
驀然之間,她聽到聶權赫沉穩而清晰的開口了。
「※*&%#○*……」他態度堅定的說了一串她聽不懂的法語,表情嚴峻,口吻帶著權威,語氣則帶著批判,就見那兩個洋人一陣尷尬的面紅耳赤,雙雙住了嘴。
雪果非常好奇,連忙巴著他問:「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
聶權赫的雙眉動了動,「如果我告訴你,你一定會生氣。」更正,是非常非常生氣。
「我保證不會。」想也知道那兩個賊頭賊腦的阿豆仔一定沒有好話,不外是些調戲的話吧,她心臟夠堅強,她挺得住。
「好吧。」他乾脆的吐露了實情,「他們說東方女人的胸部很小,就像你一樣,就算穿著厚厚的羽絨衣也看得出你的罩杯只有A。」
「才怪!」她立刻發出不平之鳴。「我有B罩杯!」
在他的黑眸裡看到莞爾的笑意,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駁有多不恰當,她的臉驀然漲紅了,半晌之後,等紅潮退了,她才若無其事的問他,「那你怎麼說?」
他淡淡一笑。「我說歐洲人的膽子和他們男性的生殖器恰成反比,只敢用他人聽不懂的語言嘲笑別人。」
「說的好!」真是大快人心。她用力的鼓起掌來,這突兀的舉動惹得車廂裡其餘四雙眼睛紛紛看著她,她惡狠狠的仰起下巴回瞪他們。
「看什麼看?沒看過東方人把歐洲人踩在腳底下啊!」像個女王般的說完,她忍不住噗哧一笑,感覺很痛快。
雪果情不自禁的看向他,他也正在看著她,兩個人四目相投,又是一陣笑意傾洩。
「我就不信他們之中有人懂中國話。」她的眼睛在笑,嘴角也在笑,這也等於拐了個彎在讚美他。
就在這個時候,纜車站到了,在這裡要換第三段纜車,每個人都得下車。
聶權赫拉著她的手走出去,跟著前面的人龍,登上可容納八十人的第三段纜車,這段纜車是全球首創的三百六十度旋轉纜車,可以清楚的看到鐵力士山被白雪覆蓋的壯觀景色。
雪果一直在偷偷注意有沒有她的團員,生怕被團員們看到她和他手拉著手的畫面。一個醉心於自己羅曼史的領隊是無法將團員們照顧好的--沒有人這麼說過,但她認為團員們一定會這麼想。
可是,身材高大挺拔不輸洋人的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像個情人般的護衛著她,這種感覺千金難買呵……
纜車門開,人潮將他們擠散了,這也是她刻意鬆開他的手的結果。
因為她知道,到達蜂頂,室內共有五層可以觀光的商店,平台則可以賞雪,不管怎麼走都可能遇到她的團員,她實在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如果團員們誤會領隊因公之便在談戀愛,那麼她就完了。
她屏著氣息快步上了樓,不希望再被他追上,而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女化妝室。
她推開三樓化妝室的門,裡面有幾名洋妞,她走進其中一間關上門。
他會找她嗎?她覺得自己這想法實在很機車,既要躲他,又希望他會在人潮中找她,實在太矯情了……
「我覺得昨天在新天鵝堡裡,他一定被我豐富的知識和抑揚頓挫的優美聲音給吸引了,他好像一直在看我。」
出於長期擔任領隊的敏銳,廁所裡的雪果認出這個說國語的聲音是她的團員--職業是英文老師的柯明凱。
「有嗎?」是另一名團員,擔任國文老師的張芝瑜。「我倒覺得你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雖然躲在廁所裡偷聽別人說話很奇怪,但聽到她們談話的內容好像有點敏感,雪果認為自己還是先不要出去比較好。
「哦?你知道他喜歡哪一型?這麼瞭解他啊?那說來聽聽啊!」柯明凱的語氣有著明顯的譏諷和不以為然。
「說了你不要生氣。」張芝瑜頓了頓。「我覺得他是對我有好感,昨天吃晚餐的時候,他還特意問我要不要胡椒粉。」
柯明凱嘲笑起來。「芝瑜,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昨天我們同桌吃飯,他問了每一個人,那是禮貌。」
雪果的心一跳。她知道她們在談論的對象是誰了。
昨天晚上是在旅館的餐廳裡用西餐,她就坐在柯明凱她們旁邊那一桌,清楚聽到聶權赫詢問每個人要不要胡椒粉。
「可是他問我的語氣特別溫柔。」張芝瑜不服氣的強調。
「你這是什麼意思?」柯明凱有點不高興的反問,「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對他有好感,你現在是想跟我搶嗎?」
「我沒有要跟你搶,因為他對你根本沒意思。」張芝瑜冷冷地說:「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在天鵝堡拍照時,我請他幫我拍一張,結果他替我拍了三張。」
柯明凱立刻反駁,「那是因為他鏡頭沒抓好。」
張芝牆的口氣也不高興了。「你不想承認事實沒關係,我自己知道就好,他是為了多看我幾眼才故意失誤的……」
兩個人的交談聲遠離,顯然已經離開洗手間了。
雪果吁了口氣,連忙定出去,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張臉居然燒得紅透,心臟也跳個不停,不知道在心虛些什麼。
柯、張兩女都對聶權赫有意思,兩個好朋友原本是結伴出來玩的,卻為了他好像快翻臉了,如果這複雜的關係再加進她這個領隊,那就更複雜了。
再說,她是來帶團的,而不是來談戀愛的,趁著還來得及,她應該快點抽身才對,雖然,她老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對聶權赫那份特別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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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鐵力士山下來,下午的行程是在瑞士最著名的城市--盧森觀光,團員們可以自由活動四小時,而雪果則在第一時間溜進了賭場看老朋友及小試手氣。
沒錯,通常人們對盧森的印象都是在美麗的卡貝爾木橋上散步,或者在羅伊斯河畔美美的咖啡座裡喝咖啡,不然就是去逛那著名的勞力士專賣店,買幾隻令人吐血的百萬名表,然而那些對她已經沒有吸引力了,她也不想去那些地方遇到團員,又變成他們自由時間的免費導遊,因此選擇了一個他們絕對不會走進去的地方。
盧森的賭場就像任何一個著名觀光地的賭場一樣,有著華麗氣派的裝潢和四處走動的服務人員,百家樂、二十一點、比大小、輪盤、吃角子老虎等,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