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你好像不怎麼關心你的女朋友?有道是:相遇靠緣份,相處就得靠努力了。雖然是她倒追你在先,但是你未免也太漫不經心了。」
徐之辰臉上一陣難堪。
認真想想,他們並沒有真正地「談」戀愛,因為小芳熱情地追到土耳其,他一時感動,理所當然地接受她,沒有多想,也沒有珍惜,更沒有用心。嚴格說來,他愛上的是她嬌美的外貌,一如她迷戀他完美的形象,那天小芳說的那番奇怪難懂的話,他似乎有點瞭解了。
看徐之辰臉上的線條放鬆,眼中也滿是領悟,葉明君放心地笑了。這個人的反應雖然有夠慢,但也不是完全沒救。
「幫我一個忙好嗎?」
「我為什麼要幫你?」
「保證讓你消氣,從此雨過天晴。」
「有這麼好的事?」他半信半疑地斜睨她。
「聽我的準沒錯。」葉明君自信滿滿地點點頭。
小黃納悶地看著笑個不停的主人,單純的腦袋認定這個人是主人的朋友,愛玩地從她的膝上跳到他的膝上,討好地舔著他,可愛動作逗得兩人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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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烊的時間到了,CafeCestlavie的霓虹招牌關上,方修月在櫃檯後收拾器具材料,平明把椅子全倒掛在桌上,仔細清理每一個角落。
一輛銀色跑車咻地一聲停在門前,他們驚訝地看著氣呼呼下車的人,平明丟下拖把,開門讓徐之辰進來。
「你這個沒義氣的傢伙——」徐之辰一記直拳正正打在他的臉上。
他砰地一聲往後猛跌,和撞翻的桌椅一起跌躺在地上。
「你幹麼?!」方修月衝過來,憤然掄起拳頭就要打過去。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決。」平明叫住兄弟,推開礙事的桌椅,用舌頭舔舔口中的傷口,站起來面對氣急敗壞的昔日室友。
「聽說來找我的一路上,你和她都是住在同一個房間,一連好幾個晚上。」徐之辰抓住他的胸口,光想到被蒙在鼓裡、當眾被甩、丟盡父母的面子等等,他就一肚子火,哪還需要演戲。
「你誤會了,我們沒有……」話還沒說完,肚子又吃了一拳,平明彎下身抱住肚子,光火地說:「聽我把話講完——」
「有什麼好講的?!你抱過她、親過她,還在她脖子上種了大草莓,我還傻傻地相信你不會偷吃。」
徐之辰雙手攫住他的肩頭,用力推到牆邊,一直處於挨打的平明也動氣了,甩開對方的手,揮拳相對。
桌椅乒乒乓乓地被撞落,方修月真的聽兄弟的吩咐,袖手旁觀。
聽到砰然大響,平心急忙忙跑下樓,看見弟弟和人在店裡對干,她想上去制止,卻被方修月攔住。
「你背著我,跑去她家表白,說你喜歡她——」
「是又怎樣?!反正我已經被拒絕了,你們也已經訂婚了,旅途上的一切只是意外,一點意義都沒有!」
「誰說沒有意義?!她說在她找我的路上不小心喜歡上你了,她不要跟我訂婚,當然也不會結婚了!」
平明聞言愣住了,忘了閃躲,直接用臉頰接下強而有力的右勾拳,往後一仰,重重地摔躺在地板上。
「好了,有話好說,不要再打了——」平心跑過去,心疼地扶起弟弟。
方修月從冰箱拿出兩包冰塊,丟給兩位打手,揀起幾張椅子,讓大家坐不好好談。
「你剛說什麼?!」平明驚訝地瞪大眼睛,黑眸深處,之前被狠狠湮滅的愛火餘燼中猛然亮起一點星火,火舌隨之竄起,接著迅速燎原。 「那麼丟臉的事,不要叫我說好幾次。」徐之辰用冰塊敷著疼痛的手指關節。
葉明君說得對,過來直接面對平明,把話說一說、氣放一放,果然PK過後,有種OK的舒暢感覺。
徐之辰把他從葉明君那邊得來的消息一併說出,從沈家的危機、沈家父母的打算、事跡敗露、婚約取消,一直說到後續還是由王家出面挽救了沈家。
「事情就是這樣,結果只有我像個傻瓜,不知道你們互相喜歡,還沾沾自喜有個自動送上門來的美嬌娘。」徐之辰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對不起……」平明臉上一陣羞愧,但很高興他肯來打他、肯原諒他。
徐之辰拿出一個信封,用力拍貼在朋友胸口,「拿去,這是她朋友要我交給你的,別讓我們失望。」
山不轉路轉,事情終於完滿解決了,方修月和平心都很為平明高興,而平明更是開心到說不出話,只是緊抓著信封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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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的千個島嶼有如項鏈般迤邐散落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間;項鏈的底端是顆耀眼的明珠,天堂之島——峑裡島。
沈芳伊睜開眼睛,太陽早就曬屁股了,窗外的大芭焦葉被照得通透青綠,顏色斑斕的天堂鳥花像要凌空而去般的鮮活耀眼,她懶懶地翻身,仰望頭頂斗笠般的挑高屋頂,想找一個下床的理由。
在王博的鼎力幫助下,她家不但安然度過跳票危機,他還徹底地抓出問題,並且加以解決,從今以後,父親只要安份守己地做,不要再想一些看起來很不錯,卻很有問題的賺錢方法就好了。
因為這次的事件,姐姐和王博的事明朗化,雖然男方家長不喜歡姐姐,但是他們小倆口一點都不在乎,大刺刺地討論要舉行什麼樣驚人的婚禮,而她爸媽當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了。
像是要補償她似地,爸媽奉上旅費要她出國散心,她也真的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窩一窩,這就是她此刻身在峑裡島豪華旅館的原因了。
「哎喲,一個人好無聊喔!早知道不管明君說什麼也要拖她一起來。」 她一邊哀號一邊在大床上翻滾,等滾累了才懶懶地下床,晃進半開放式的大浴室,打開木雕拱架上的音響,在面對一池荷香、一天碧洗的大浴缸中泡澡,泡到甘願了,才裸著身子進房間找衣服穿。
打扮好了,該出門了。她先拐到旅館餐廳吃個早午餐,再轉往幾步之遙的庫塔海灘散步。
沈芳伊很喜歡這片沙灘,溫暖的海水一波波地打上岸,如雪綿綿的沙灘從這頭延伸到那頭,衝浪的、戲水的、曬太陽的,度假的人們三三兩兩地散落在白色沙灘嬌美柔白的東方女於吸引了不少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搭訕,剛來的前兩天,她還會試著友善地回絕,等到了第三天,在她累死之前,她終於學會了乾脆俐落地說NO。
找到一個人煙較少的角落,她坐到傘蔭底下,拿出詩集,悠哉地看起書來。
一個男人形狀的陰影落在她那雙半埋進珊瑚沙中的雪白腳掌前,在對方開口搭訕之前,她頭也不抬地舉起纖柔小手。
「走開,我對你沒興趣,也不想知道你的英勇事跡,請不要妨礙我看書。」
陰影久久不動,她終於抬起頭,由下往上看。
咦?這雙踩著運動涼鞋的大腳丫好像在哪裡見過,嗯……這副結實修長的體格也很眼熟,再往上看見那張俊臉……她「啊」的一聲大叫出來,手中的書猛然拋到半空中,由於太過驚嚇,差一點就從躺椅上跌下來。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狼狽地半趴在躺椅上,斜仰著頭看他。
「為什麼不跟我說?」平明伸手穩穩接住被拋起的書,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羞慌失措的她。
葉明君轉交的信中,是沈芳伊的人說她出門了,他一刻也不想等,把行李寄放在櫃檯,便出來四處尋找。
就像磁鐵的兩極總是互相吸引,他總是有辦法在人群中找到她,遠遠地,在藍天、碧海、白沙之間,一頂寬大草帽,一身皓白衣裳,他一步一步地朝著她走去,站在她面前,等著看她驚訝的表情,然而看到她嚇成這個樣子,氣她不吭一聲、不去找他的氣也消了大半。
「我、我沒臉見你……」定睛一看,他的下巴瘀青、臉頰紅腫、嘴角破皮,一副被扁過的慘狀,她不禁心疼地跳了起來。「臉……你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和小辰小打一架。」他一派輕鬆地聳聳肩。
「對不起,害你和他之間變成這樣,他還好吧?」她尷尬地牽動嘴角。
「沒事,葉明君把他勸得服服貼貼的,我和他之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打完架,上樓喝掉剩下的二十五年威上忌,再干光冰箱裡所有的啤酒,醉中一笑泯恩仇,酒醒後還是好朋友。 「真的?!」沈芳伊迷霧盡散的眼中亮起光芒。好哇,等一下一定要打電話回台灣逼供。 平明拉起她的手,往海的方向走去,沿著浪花邊緣信步而行,交握的手不知何時變成了十指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