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綠袖一驚,忙站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天色都晚了,他還會過來。
「姓柳的,你說什麼臭?你鼻子有問題啊!」錢多多心情正不爽,又因為臉上敷著那一層黏糊糊的東西不能亂動,只好用舌戰了。
「錢姑娘?!」綠袖驚惶失措地低喊,不敢相信她竟敢對爺如此不敬。「妳別說話啊。」而且據說敷著臉說話會有反效果的。
「放屁!我為什麼不能說話。」她以為綠袖是擔心她對她家爺不敬,一惱起來,也顧不得什麼了。
「綠袖,妳先下去,時間到的時候再過來。」
「可是錢姑娘不能說話……是,綠袖退下了。」綠袖本還想說什麼,但見他示意,便連忙離開這處是非之地,免得遭池魚之殃。
「姓柳的,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說這裡臭?」
「怎麼不臭?我聽見有人用嘴巴放屁呢,熏死人了。」柳兆宣故意道,「看來要改造妳,首先得洗一洗妳那張臭嘴。」
「喂!姓柳的,你可別太過分了,我都這般任由你們折騰了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才滿意?整死我嗎?」
「整死妳對我可沒什麼好處。」他拉了張板凳坐到床邊,望著她只露出五官的瞼,再對上那雙不馴的眼,忍下住笑了。「這倒是我頭一次見妳這般『乖巧』。」
「你在說什麼屁話……」
「除了那張嘴之外。」他蹙眉。
「柳兆宣,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專程來消遣我的嗎?我已經累了一天,不想在睡覺前還見到你,那會讓我作惡夢,你知不知道啊!」
「妳很討厭見到我?」這對柳兆宣來說還真是新鮮的體驗。
「笑死人了,我當然討厭見到你,巴不得你滾到天邊去,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錢多多故意道,等著看他變臉。
可沒想到柳兆宣只是點點頭。
「那還真是可惜,原本我是想,妳進府已經半個月了,可能會想出門,或者回家一趟,結果既然妳這麼討厭見到我,那就算了……」
「不可以算了!」錢多多打斷他,急急忙忙的跳了起來,結果一個不慎,絆到床沿,整個人便直挺挺往床下摔。「啊--」她嚇得尖叫。
「嘿!」柳兆宣一驚,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接住她,她就這麼重重的跌進他的懷裡。
懷裡的重量讓他差點岔了氣,不過同時也鬆了口氣,瞧她這衝勢,若真跌下床,可能會摔斷骨頭吧。
「哦,天啊!」她低呼,慘了,自己臉上的敷面膏全都孝敬在他的衣服上了。
「妳還好吧?」應該沒撞到什麼地方吧。
「我很好。」她心想他一定會生氣的,所以懦弱的不想起來,不想面對他的怒氣。
「妳還想賴著多久?」柳兆宣身子僵了僵。
「錢姑娘,妳怎麼……」綠袖聽到尖叫,擔心的跑了進來,一瞧見室內的情景,忍不住一驚,「我……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掩著臉,她匆匆的跑了出去。
「該死!」柳兆宣低咒,這種情形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曖昧。「起來。」
「你答應不要生氣,我就起來。」
「我答應,妳可以起來了吧!」
錢多多緩緩的離開他的懷裡,垂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讓他看見她的臉,一心只擔憂自己不小心闖下的禍,完全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
「下次小心一點,別這麼莽莽撞撞的,否則……」叮嚀的聲音突然一頓,瞧見了自己衣服上不該存在的東西。瞬間,他便理解為什麼她會賴在他懷裡不起來了。
瞪向她不敢面對現實的頭頂,他幾乎想要抬手掐死她。
「錢、多、多!」他咬牙。
「這……不能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趕緊跳離他,縮到床角去,戒慎地瞪著他,揣測著接下來需不需要用武力解決問題。「你答應不生氣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柳兆宣瞪著她一臉的慘狀,在看見她眼裡的戒慎後,突然覺得這種情景真是可笑。
「我的天啊!看看妳的樣子……」一串笑聲突然竄出他的口,「我沒見過比妳更慘不忍睹的女人了。」方才曖昧的感覺一掃而光,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曖昧得起來。
錢多多一愣,現不是什麼情形?他真的不生氣?
「我這麼慘不忍睹還不是拜你所賜。」她低聲抱怨,瞧他笑得多開心,就足見她有多慘。「哼,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看看你自己的衣裳吧!」她得意的說。
「如果說我將明天的外出取消的話,我相信妳一定不會見怪才對。」竟敢給他表現得這麼得意。「請恕我告退,錢姑娘,我得去換下這一身狼狽。」他故意文雅地道,然後在她錯愕之際轉身離去。
在門外碰見綠袖,柳兆宣慶幸天色暗了,她才沒見著他衣裳上的傑作。
「綠袖,錢姑娘的臉要重新敷一次。」
「是,爺。」綠袖垂著頭,不敢瞧他,匆匆走進房。
柳兆宣開口想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相信很快綠袖就會知道,他和錢多多之間不可能有她以為的那種事發生。
「我的天啊!錢姑娘,妳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房裡,傳來綠袖的驚呼,柳兆宣聞聲,笑著搖搖頭,離開了棲鳳閣。
☆☆☆☆☆☆☆☆☆☆ ☆☆☆☆☆☆☆☆☆☆
此刻,並不是休息時間,錢多多卻悠閒的躺在樹幹上,微風徐徐,吹得她昏昏欲睡。
丹青課提早結束,因為她嚇跑了教導她的雲夫人。
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因為她已經事先警告過雲夫人了,可是雲夫人卻嗤之以鼻,當她是找借口避免出醜。好吧!反正她們這些貴夫人就是瞧不起她,那她就畫啦!結果,如她所料的,嚇壞人家了。
真是的,那柳兆宣肯定又會對她叨叨唸唸好一陣子了。
想到柳兆宣,她忍不住噘起嘴,如果他不提,她根本不會這麼想出門,可他偏偏提了,然後又取消,讓她更加渴望出門了,她幾乎要以為,他是故意整她的。
「錢姑娘,錢姑娘!」綠袖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嘖,這綠袖為什麼不饒了她呢?
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乖乖的坐在繡架前,一針一線的學習刺繡,看能不能別將自己的手指頭也加進繡圖中,可她討厭學女紅,更討厭那個老太婆,聽說那老太婆是柳家一名遠房的親戚,還是個不知到幾品官的夫人。
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就像是怕她不知道她瞧不起自己似的,總是拿言語攻訐她,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彷彿她必須感激涕零地跪地叩拜,感謝她撥冗前來教導她似的。
哼,要不是念在老太婆年紀一大把的份上,她肯定會狠狠的教訓她一頓,而不是忍氣吞聲的乖乖學刺繡,讓自己的手指頭傷痕纍纍。
「錢多多,妳給我出來!」張倫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一左一右,朝她的藏身處包夾而來。
「搞什麼啊!張倫那傢伙不跟在柳兆宣屁股後頭,跑來湊什麼熱鬧?」肯定是柳兆宣派他來找她的。她就偏偏不下去,怎樣,有本事就來抓她呀!
「找到沒有?」
綠袖的聲音從下頭傳來,錢多多詭異一笑,從葉縫偷偷的往下瞧,就見綠袖和張倫兩人在她偷懶的這棵樹下碰了頭。
「沒有,我這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見到那傢伙的影子。」張倫火氣挺大的。
「我這邊也沒有,怎麼辦?昨兒個晚上錢姑娘很生氣,說爺詆騙她要帶她出府然後又取消,你想錢姑娘會不會一氣之下,自己溜出府了?」綠袖擔憂極了。
「不太可能。」張倫懊惱的踱步,「門房那兒我問過了,沒有瞧見錢多多出去,後門的守衛也說沒有,牆那麼高,她又不會輕功,爬不過去的,除非她搬梯子,可工房的人說梯子並沒被借走。」
嘖!這張倫還挺細心的嘛,連工房那邊都想到去求證,只可惜,他就沒想到她就在他們的頭頂上。
「那怎麼辦?要不要多找些人一起尋找啊?」
「也只好如此了,我去回報爺一聲,再請路總管多派幾個人幫忙,妳就先再到處找一找。」
「好。」綠袖點頭,轉身又往另一個方向尋去。
「該死的錢多多,別人的課不逃,偏偏逃老妖婆的,根本是找麻煩。」張倫低咒,正準備跨步離去,冷不防上頭傳來一聲涼涼的調侃。
「原來我叫她老太婆還算客氣了,有人叫她老妖婆呢。」
「錢多多!」張倫一驚,頭一抬,從葉縫中露出來那張黑黑瘦瘦的臉,不是錢多多還會有誰。
錢多多身手俐落的抓住樹幹,一個挺腰擺盪,手一鬆,穩穩的落在他面前。
張倫見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端莊的淑女?哈!下輩子吧。
「嘿嘿,張倫。」她笑得很詭異、很算計。
「幹麼發出那種恐怖的笑聲?」張倫頭皮一麻,戒慎地瞪著她。「我奉勸妳最好立刻回棲鳳閣,老妖……哦,我是說宓夫人已經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