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
結束通話之後,靳予誡在下一個路口轉彎,往路的另一個方向開去,不久後停在「懷」餐廳的停車場。
「原來你就是阿懷的堂弟呀?」
「花漾儂?」一到餐廳門口,就有個人對著他笑,靳予誡下意識地猜測。
「好眼力!好眼力!」花漾儂站在門口,笑著輕鼓掌。
「在裡頭弄點心呢。」花漾儂往後比了比,表情流露著期待品嚐美食的興奮。
」告訴他不必忙了,我不愛吃甜食。」
「誰說是弄給你吃的,那點心是為我準備的,你這種交代的口氣會不會太大言不慚了點?」
「彼此彼此。」抬眼瞧了瞧她,靳予誡輕哼。
「哈哈,你跟阿懷一點都不像。」
「恭喜你終於看出來了。」這下換他給她鼓掌,不過語氣卻十足嘲諷。
花漾儂搖搖頭,煞有介事地評論,「阿懷才不會和女孩子這樣唇槍舌劍的,他可比你有風度,也紳士多了。」
「是嗎?」靳予誡挑高一眉,頗不以為然,也不打算為這種無聊的批評做辯解。
「怎麼?你不認同嗎?」
「你剛剛說的話,我從另一個人那裡也聽過。」而且還一模一樣。
「外頭好熱,我們進去再說吧.」她推開門領著他走進餐廳。「你剛剛說的是誰啊?」
「你不認識的人。」
「是不是女孩子呀?」看他的臉色變得和緩了些,她忍不住好奇起來「跟我這麼有默契的人,我肯定要好好認識認識.」
「我相信那種讚美,不太容易出自男性之口。」
「那可不一定喔。」她驕傲萬分地說。
靳予誡懷疑地看著她,等到她被他看得莫名所以正要發問的時候才開口,「別告訴我你其實是變性人。」
「去你的!我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好不好,不然你可以去問阿……」啐了他一聲,花漾儂差點收不住話尾。
「問什麼?」
「你很過分喔,那個跟我有默契的人,一定也這樣說過你吧?」
「你認為以這種拙劣的問話技巧,能從我這裡套出什麼?」
「當然是八卦囉。」她伸出食指戳了他幾下,「說一下啦。」
「說一下什麼?」靳渥懷端著剛做好的點心,走到他們身邊也一起坐下。
「就是那個予誡……你會介意我直接叫你予誡嗎?」
「我介意。」他點頭,注意力被窗外一抹模糊的影子給引走。
「啊?」
「予誡跟你開玩笑的。」
「真嚴肅的玩笑耶,阿懷,你家兄弟怎麼跟你差這麼多啊……」花漾儂窩到親親男友旁邊,故意說著旁邊人的壞話給他聽。
逕自喝著咖啡,靳予誡懶得管旁邊那對親親愛愛的小情侶,再次抬起頭住外看去,不自覺地瞇起了眼,定定地瞧著餐廳外頭一抹熟悉的身影,眼底下自覺地飄過一絲懷疑。
孫甜甜背著包包,本想搭計程車殺到醫院去找他,可是又緊張又害咱,晃著晃著,她差點就堅持不住出門前還猶存的勇氣,直想轉身落跑回家算了,老爸愛盯就盯,她寧願天天給老爸教訓炮轟,也不要自投羅網去找那只每次都會把她給鬧得慘兮兮,然後再把她拆吃落腹的大惡魔。
想來是為了配合她的膽怯,可憐的肚子響起一陣飢餓的咕嚕聲,她摸摸肚皮,想到自己中午又忘了吃,加上緊張過頭,胃不禁隱隱作痛了起來。
唉,這幾天都是這樣,擔心這又擔心那的,弄得她老是忘了吃午餐,等想到的時候又準備下班回家,晚上那頓飯也都是吃得膽戰心驚的。
艷陽高照,曬得她腦袋昏昏的,選在這種時候來要書,是不是有點笨哪,她連方向都有點看不清楚了,要怎麼找人,陽光又這麼刺眼啊……
擦擦遮陽帽下冒個不停的汗珠,孫甜甜以手當扇,下停地扇著風,側身撈著包包裡不知道躲到哪去的礦泉水瓶,東摸西探的。
「跑到哪裡去了?」她停下腳步,把包包抓到身前,微微曲起大腿頂著包包,她打算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再不喝些水,她肯定會昏倒的。
「嘿,給我找到了吧……」滿心歡喜地拿出礦泉水瓶,正打開瓶蓋,抬頭要喝的時候,她的眼角瞄到了不遠處,朝她這個方向走來的人。
心下一驚,孫甜甜下意識地抓著寶特瓶,抱著包包,拉低帽簷背對著來人。
死了,那不是大惡魔嗎?他怎麼知道她人在這兒?她明明有記得交代媽咪和老爸別說的……哎呀,她獨獨漏了靳媽媽,該不會是靳媽媽打電話跟他說的吧?
不對呀,靳媽媽怎麼會知道她今天上台北?除非是媽咪說的,但這也不太可能啊,照理說他應該……咦咦?他怎麼停下來了,而且還是停在一家餐廳的門口。
要吃飯呀,怎麼到現在才吃,他中午沒吃嗎?都已經兩點多了耶,原來他還不知道她來了啊……
就在孫甜甜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餐廳門口突然蹦出……呃,不是,是走出一個女孩,一個面貌嬌美的年輕女孩,面對著大惡魔。
還……有說有笑的。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心突然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撞走了她肺裡所有的空氣。
她不斷地深呼吸,拚命地甩著頭,努力趕走眼前的黑影,好一會兒,刺眼的陽光又跑回她的眼裡,周圍嘈雜的人聲同樣回到了她的耳裡。
用力地眨了眨眼,回過身,當她想看仔細點時,卻已經沒看見人了,壓不下心底的好奇,孫甜甜慢慢地往不遠處的那家餐廳走過去。
淡色的霧面玻璃,擋在她的眼前,讓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還是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對男女坐在餐廳內的角落處,正開心地談笑著。
她貼近玻璃,睜大眼睛看著,看得越久,她越不得不承認,就算大惡魔化成灰變成粉,她也還是能夠輕易地一眼就認出他來。
那是他沒錯,身邊還有個美麗的女孩……他身邊有個美麗的女孩……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後悔了,後悔選在今天上來台北,後悔沒有直接到他任職的醫院找他,後悔自己的膽小,後悔自己的好奇,後侮她為什麼在這樣不清楚的視線下,還是認出他來了,後悔、後悔……一堆後悔。
「早知道就不來了……」孫甜甜噘起唇喃道,並抓緊手中的包包。
她拔不開自己好像生了根的腳,定定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們兩人。
「噢。」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咬得過度用力的唇瓣已滲出了點點血絲,她痛得鬆了口,終於才回過神來。
「笨蛋……」撇開頭,她氣自己的不小心,氣自己為什麼要失神,舔舔唇上的傷口,她沒發現餐廳裡頭望向她這個方向的視線,帶著一絲疑惑。
孫甜甜壓根忘了她得把書要回來的任務還沒完成,現在的她,只想要跳上車,再逃回家,管她的下場淒不淒慘,至少絕對不會比現在還難過。
她決定不再看那只惡魔到底還要和那個嬌美的女孩聊多久,也不管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她什麼都不、管、了!
反正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孫甜甜氣得一邊告訴自己不准在意,一邊回過頭想送給他一個大大的鬼臉時,卻愕然地發現,他、他……他正抬頭,不、不是,他是……在看她!
她嚇了一大跳,馬上抓緊包包,拔腿就跑。
雖然他們這間有一段距離,她就是知道,他發現她了,也認出她來了!
沒想到他的腿那麼長,才一轉眼而已,他就已經走到門口,她緊張的邊看他邊倒退著往後跑
「甜甜?」靳子誡看著邊跑邊退的人兒,懷疑地開口,真的是她。
「不是我、不是我,你認錯人了。」她拚命的搖頭,柔軟的髮絲在她的頰邊飄揚。
「是嗎?」他懷疑的瞇起眼,看著她心虛的表情,發現她再退就要撞上餐廳擺在外頭的黑板架時,趕緊揚聲制止,「別在退了,我叫你別再——」
「就是就是,我趕時間……啊噢——」幾乎是同一時間,砰的一聲,孫甜甜硬生生地撞上了黑板架,手中緊握的寶特瓶應聲飛出,跌了個結結實實。
「甜甜」來不及抓到她的靳予誡,喊著她名字的聲音裡混了一絲驚嚇。
中午沒吃餓得沒力的孫甜甜,加上被太陽曬得頭昏腦脹,搞得她差點就要昏過去。
靳予誡衝上前扶起她,見她仍是緊閉著雙眼,一點反應也沒有,嘴唇咬出了血絲,臉色自得嚇人,緊張地拍著她軟嫩的臉蛋,「睜開眼睛,說話!」
「好痛耶……」他做什麼這麼用力呀,難道就不能讓她再多逃避一下現實嗎?他都不知道當街跌倒有多丟臉,她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重拾被她丟光的自尊心嘛!
「還知道痛,我剛剛叫你別再退了,你怎麼就不聽?」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嚇得她心虛的低下頭。
「人家……人家只不過是下意識反應嘛,這麼凶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