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青汾河冰冷的河水淹到她的脖子,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都看不見,跳出轎子才是首要之事。
可當她使勁一跳,轎子突然傾斜,她不但沒有逃離,反而被轎子蓋住。
楊楨知道情況不妙,她想要求救。
救命二字還沒喊出口,花轎已經壓住她的背,她隨著下沉的花轎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暗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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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條魚兒似的,身著紫色絹衣的河神遊到花轎旁。
「咦!轎子怎麼倒了?新娘呢?」
看不見那名身著紅色喜服的女子,河神感到十分的訝異。
該不會新娘逃走了,只剩下個空轎而已吧?
不過,由那麼高的地方被丟下來,說不定中途被拋出了轎外,不知沉到哪個地方左了。
怕時間拖太久會害那名可憐的女子溺死,河神趕緊使用通天術,查看四周的環境。
不管多高的巨石、河溝夾縫、或是泥沙淤積的河底,他的透視術可以輕易地看見石頭後、河溝間、泥沙裡的東西。
他梭巡方圓三里,卻獨獨遺漏花轎。
「咦!奇怪,怎麼都沒有新娘的人影呢?」沒找到那名被當成祭品的女人,讓他挺納悶的。
照理說,他不應該會看不見她才對啊!
河神不死心地再使了一次透視術,這一次,他的視線恰好掃過花轎,才發現花轎下似乎有個影子。
該不會被壓在花轎下面吧?才萌生這樣的想法,河神立即揮袖一掃,花轎立即飛至了一丈外。
轎子一移開,就見一名身著紅色衣裳的女子一動也不動地趴著。
「哎呀!該不會死了吧?」河神走了過去,打算將她抱起。
在轎底的楊楨原本還努力掙扎,但是一感到轎子像是飛離般離開她的身上,她就覺得奇怪。
她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將花轎頂飛出去,那麼會是誰做的?是妖怪還是河神呢?
不管是神是妖,楊楨此刻憋住了氣,不敢動,雖然河底的泥沙令她不舒服極了,但她還是裝死地趴著,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眼睛看不到四周的環境,但是她可以感覺到有人正在接近她。
當她被人翻過來時,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真的有人來了……會是河神嗎?
當見到新娘的模樣,河神不由得感到驚愕。
往年獻祭的新娘都有著花容月貌,每個人的身材都穠纖合度,既不會高瘦的像根竹竿,也不會有矮胖的五短身材。
而眼前這個女孩,看就知道她又高又瘦又扁,像個發育不良的孩子。
看來東月村已經快要沒有祭神的人選,才會選中這麼一個平凡無奇、相貌平平的女孩來當祭品。
他要是真的想要娶妻,給他這樣的新娘他還不要咧。
好歹他也是個玉樹臨風、俊俏瀟灑、風流倜儻的河神,他的眼光也是挺高的,可不是來者不拒。
唉!他在做什麼白日夢啊?河神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不管是美、是醜,是胖、是瘦都與他無關,他根本就不想娶什麼妻子,這全是那些凡人們想出來的笨主意。
他的命及神位是最重要的,娶妻、動情這檔事,他是打死也不會沾的。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的搖搖頭。
既然她被當成祭品,那她也沒辦法回家了。
按照慣例,河神打算先將她抱上岸,然後消除她腦中的記憶,再將她送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陌生環境,讓她過重生的生活。
當河神將楊楨攔腰抱起,她倏地睜開眼睛。
見她睜開了眼,他著實地嚇了一大跳。她……她是死不瞑目嗎?
他是河神嗎?還挺俊美的!
她以為河神一定長得又老又醜又肥又噁心,才會娶不到妻子而強迫村民每年獻上一名女人。
既然他不是醜得沒人要,為什麼一定要逼村子裡的女子嫁給他呢?
楊楨此刻有滿腹的疑問,可是她現在仍在閉氣中,不好開口詢問。
說到閉氣,她開始慶幸自己有這項特長,才能身在河中這麼久而不溺死,也才能見到這個從來沒人見過的河神。
要是村子裡的少女們知道河神是如此地俊俏,說不定根本就不必強迫,馬上會有一窩蜂的女子自願當他的妻子。
她能見到河神,是幸還是不幸呢?
就這樣,他們一直相視著,心底各自想著不同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楊楨覺得自己快要沒氣了,她伸出手捏住鼻子,怕不小心想吸氣時會吸入河水而嗆到。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河神一驚,但他也因此能確定一件事--她還沒死!
知道她快要沒氣了,他立刻用雙手環抱著她,雙腳一踢,不停地遊行,想盡快將她抱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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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出河面,楊楨立即大口大口地吸氣。
見她像是怕吸不到氣般地用力呼吸著,河神這才確定她是凡人。
方纔乍見到她時,他以為她是什麼不知名的精怪,才能在水裡待那麼久而不怕淹死。
不發一語地將她放在大石上,河神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的確是長得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原本還想說會不會是在水底看錯了,可在大太陽底下,她的臉蒼白得嚇人,沒有絲毫的血色。
至於她的五官,圓滾滾的杏眼煞是好看;高挺的鼻樑和圓潤的鼻翼像是有福氣之人:至於她的嘴,雖然不是櫻桃小嘴,但飽滿的豐唇也頗令人有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若是將她的五官分開來看,她都擁有美人必備的條件,若整合在一起,就算不是天仙,但也至少是個美人胚子。
只可惜……她的臉蛋是又瘦又小的瓜子臉,擺上她那得天獨厚的五官,卻讓人感覺五官好像都擠在一起了,使得她的美麗頓時扣了好幾分。
身上的衣物浸濕了之後好似千斤重,楊楨坐在石頭上擰乾衣服上的水。
水珠沿著她的長髮滴落,她將及腰的長髮挽到胸前,打算順便也將頭髮擰乾。
倏地,她發現河神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
「你看什麼?」她不解地問。
「沒什麼!」河神移開他的視線。
不相信他的說辭,楊楨垂首檢視自己是否有任何異樣,可是她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算了!既然他說沒什麼,那就當作沒什麼好了,反正她全身上上下下,也沒有值得人家看的地方。
論美貌,她一點也不美;論身段,她是個干扁四季豆,沒有眾人欣賞的前凸後翹好身材。
河神睨了她一眼,他救了她,而她也沒事,他該回河宮去了。
這陣子被東月村獻妻一事搞得心煩氣躁,許久沒有好好歇息了,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休養一陣子了。
見他轉身離去,楊楨立即出聲阻止他。
好不容易才見到河神一面,她才不想輕易地放他離去。
「等一下!」
河神停下了腳步,轉身詢問:「妳有什麼事?」
「你是河神嗎?」
「妳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楊楨靜默不語,不回答他的問題。
她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她根本就不必開口詢問。
「妳心中大概也猜得出我是河神吧!因為我在河裡救了妳,而且,在河裡的若不是河神,又會是什麼?」
「妖怪也有可能啊!」楊楨喃喃自語地說。
她以為她說得夠小聲了,但他可是神仙,他連信徒們心中的默禱都聽得見了,更何況是她悶在嘴裡說的話。
「妳有見過像我這麼俊俏的妖怪嗎?」他大言不慚地問。
「是沒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她既不說他是妖怪,也不說他是神仙。
如果神仙都像他這麼地不正經,也難怪會放任有心人士利用他的名義害許多無辜的少女慘死。
雖然她親眼看見河神了,但她仍是不相信堂堂的一位神仙會需要凡人來當他的妻子。
這個女孩還真是有趣!對於她的不禮貌,河神不但沒有怪罪,反而還伸手往身後一點,一張赤紅色的石椅立即平空出現。
河神撩起衣袍往後一揚坐了上去,好整以暇地等著眼前因吃驚而呆愣住的女人回神過來。
「你……」她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楊楨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議,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變出一張椅子來。
「怎麼?嚇傻了啊?」他很滿意她的反應,這樣,她大概就願意相信他真的是河神了。
「你真的是河神?」神仙有這樣的法力,那妖怪呢?是不是也同樣能無中生有變出一張椅子來呢?
「妳看妳全身都濕透了,而我可是完全沒有被河水給浸濕。」
她看了看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發現他的衣裳真的沒有濕,衣襬還隨風飄動著。
楊楨雖然很想相信他,但是,這樣並不足以證明他就是河神。
「如果是水怪,那也有可能從河裡出來卻不弄濕衣衫啊!」
她就像一顆又臭又硬的石頭一般地冥頑不靈,怎麼也聽不進人家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