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漸漸湧起許多地猜疑,個個都折磨著他,他拉下鐵門楞楞地坐在門口,希望明天看到的朱真是一切正常的,如果他的祈禱可以成真,那他願意跟她道歉,就算要跪下他也願意,只要朱真一切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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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姜令書抓起蔣叔的領子,眼光凌厲地盯著他老人家瞧。
「他們走了。」
姜令書無力的後退,直到靠在牆上,「怎麼可能?」
他一早就趕來朱家,沒想到得到的訊息竟然是他們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
他不死心的衝進朱家,推開所有的門想找尋那抹開心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著。她沒有笑著跳出來大叫「書生」,整個家裡也安靜得不像話。
老蔣順順氣後才開口,語氣中有著哽咽,「之前阿朱師替老吳擔保,但老吳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卻跑了,把一屁股債留給阿朱師,而且還有地下錢莊的流氓來找他們麻煩,他們不得已只好搬走。」
阿朱師說不想連累其他人。因為如果地下錢莊的人頻頻來他們家,那整個社區的人都會受到影響,而他們又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只好一走了之。而且為了下增加其他人的麻煩,他們連地址也沒留下,昨晚就走了。
「怎麼可能……」姜令書口中不停的念著。
為什麼發生這種事朱真不跟他說?就算幫不了什麼,至少他還有幾個臭錢可以借他們度過難關,她為什麼不跟他說?還是……她昨天她就是要來跟他說這件事,可是因為他搶先說了那些話,她便打住了?
是了,一定是這樣。為什麼昨天看到她受傷的手他沒有及時關心?為什麼他總是這樣虧待她?
「是真的!而且他們已經變賣這間房子,看樣子是再也不會回來了。」老蔣滿臉淚痕,想起拜把兄弟受的苦,他就難過了起來,而且更痛苦的是他根本幫不上忙。
姜令書困難地吞嚥這個消息,「不回來了……」
難怪她昨天會說一些奇怪的話,即使他對她說話再下客氣,她在離開之前仍還關心地叮嚀他,叫他要好好照顧自己。
朱真,妳這該死的傢伙,妳走了我怎麼可能會好好過生活?我們是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令書,想想這樣對你也好,至少朱朱不會再去找你了。」
「誰說我不要朱真來找我的?」姜令書生氣地反駁,「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是這樣嗎?」老蔣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可是我們都覺得你不喜歡朱朱去煩你。」
姜令書不知道他在生誰的氣,只覺壓力一股一股地湧上來,讓他快無法自持。「我喜歡朱真,怎麼可能會討厭她來找我?我很高興好不好!」
「你喜歡朱朱?怎麼可能?」
「我說的喜歡不是那個喜歡,但是我喜歡她!」姜令書火大的回嘴。
他控制不了想吼人、想罵人的情緒,但是他想吼的人已經不見了,而且可能從此再也不會出現……想到這裡,他的心裡湧上了陣陣的心痛。
老蔣第一次看到令書這麼失態的樣子,「喜歡就是喜歡,哪還有分什麼不同的喜歡?你們年輕人說的話我聽不懂啦。」
「喜歡就是……」被蔣叔這麼一說,姜令書自己也不確定了起來。
喜歡就是喜歡,哪還有分什麼不同的喜歡?簡單的一句話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的迷思。對啊,喜歡就是喜歡,哪還有分朋友的喜歡或愛人的喜歡?
從以前到現在,不論是朋友或情人問,他最喜歡、最重視的人一直都只有朱真,不只因為她對他很好,也因為他感受到她的溫暖和活力,所以想以同樣的心情來回饋她。
她不開心他會陪她;他無聊她會說笑話給他聽;她出醜他會替她收尾;他忙碌的時候她也跟著團團轉。他們一直深刻地存在彼此的生活中,也因為太深入了,讓他以為那是屬於家人的感情,並對朱真的感情視而不見,還大剌剌地在她面前交女朋友。
喜歡優雅古典的女人?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堅持?還堅持到忽略掉最重要的東西!連他歷任的女朋友都看出了他的盲點,卻只有他自己還緊抓著堅持不放。可笑的是朱真還一再地容忍他的作為,依舊笑著來找他。
為什麼他一直不能跟女朋友長久?為什麼他老是因為覺得女朋友無聊、乏味而分手?因為她們無法讓他感受到快樂的存在,因為一直都只有朱真才有這個本事,他為什麼看不清楚呢?
尤其這陣子讓他感受最深,他不煩惱家華不理他,反而整個腦子充滿朱真對他的不理睬,甚至讓他難過到吃不下飯,連最愛的歷史都不能使他快樂起來。而現在,一想到可能再也看不見她了,他的心就像破了個大洞,怎樣也補不起來了。
是他傷她太深,抑或她太寵他了?
他會在傷了她的同時痛苦不已、在她神情稍有變化時馬上注意到、在她有了男朋友時焦慮不安還得安慰自己,他對她的感情不言而喻,但他卻因為那個狗屁堅持而錯過許多,說到底,還是他的錯!
「令書啊,想開一點,搞不好朱家過一陣子就會回來了。」老蔣看著姜令書蒼白的臉色,不禁安慰起他來,雖然他也需要被安慰。
他的拜把兄弟啊,嗚……
「他們一定會回來的。」姜令書肯定的說著。
昨夜朱真有說她會回來看他,那她就一定會做到,要不然他會怨恨她一輩子,絕對不原諒她。不過前提是,如果他還有機會向她表達他的怨懟的話。
下次看到朱真,他一定要衝上前狠狠地打她屁股一頓,然後警告她以後不准隱瞞他這麼重要的事,接下來再很堅強地笑著跟她說他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了,然後緊緊抱住她。
希望朱真可以原諒他盲目了這麼多年,不要再生他的氣,他會好好愛惜她,讓她每天都開開心心地喚他「書生、智障」,他絕對不會再埋怨她的聲音過大、也不會再嫌她不愛乾淨。
他們一定會有很好的未來,只要朱真趕快回來。
老蔣的聲音急慌慌的傳來,「令書,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在哭?」
姜令書毫無所覺,只是蹲在朱家的練習場中靜靜地回想著與朱真曾有過的一切。
他在這一天明白了他的感情,卻也失去他的感情,如今只能站在朱家默默的悔恨,希望還有機會能看到那個令他難忘的身影。
第七章
兩年後
姜令書停好車後,拿起公事包走在不熟悉的馬路上,神情還算輕鬆,因為昨天和葉教授已經討論出大概的合作方向,應該再過幾天就可以回高雄了,想想也在台中待了好幾天了,很是想念他的故鄉。
兩年前他的工作有了重大的變化,他在閒暇之餘依舊有寫書,不過時間花費不多,也較少體會那種被催稿的痛苦了。另外他不顧父母的反對把書店結束,跑去高雄某所大學當起講師來,生活較以前來得規律許多,且多跟人群接觸也多少能消除他一些孤寂感,他也慢慢試著去享受現在的生活了。
只不過,他在寂寞時仍會定到朱家的道館,然後試圖感受當時朱真來找他時的那種興奮感,等蓄積完能量後才再回到很久沒有熱情的家裡。
兩年來他改變很多,更木訥了些,已經沒有人可以激起他的熱情,就一直這樣平平淡淡的,因為他不用再為了某人生氣、不用再為了某人難過、也不用再為了某人擔心了。
盼了這麼久,依然盼不回她的身影,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像憑空消失般。他心中的落寞可想而知,也更加深刻的體會到當初朱真陪在他身邊時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只不過現在才領悟已經太晚了。
他停在路邊等著綠燈亮起,腦裡順便計畫著待會兒的大約行程--跟葉教授分配工作大約要花兩個小時,接著找問餐廳好好吃個飯,然後就可以準備回家。嗯,搞不好沿路還可以去台南找一下朋友,反正明天下午才有課……
邁開腳步要往對街走去,抬頭忽然看到--朱真?!他楞楞地停在路中央。
那個女人的背影很像朱真,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她本人,因為她的身影早已牢牢地印在他的心坎上。
他一回神趕緊向擦撞到的路人道歉,然後急忙往對街的小巷子快步走去。
姜令書的心臟急速地跳動著,不只因為急步快跑的關係,也是因為即將看到朱真的興奮感,他找到她了,他找到她了!
他開始使勁地跑,深怕一不小心就會錯過她,只要他慢了一步,就有可能再也遇不到她了!想到這,他的腳不禁又加快了速度,直直朝剛才看到朱真的方向快步衝去。
直到--他洩氣地停在剛才朱真跑出來的地方大口喘著氣。他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堵到朱真了,可她卻一溜煙地又消失了!他不甘心的重搥自己沒有用的腳,為什麼他跑得這麼慢?他平常明明有在運動啊,為什麼還是趕不上朱真的步伐?難道他永遠只能追著她後面跑?難道他再也看不到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