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方婷一手搗著痛臉,慘叫了聲。
「晴子,你太過份子,怎麼可以隨便打人?」他忙蹲身去扶起方婷,只見她痛得抬不起頭來。
「是她欠打!」初晴雖然有些後侮,卻仍賭氣道。
「小婷,你有沒有受傷?」他關心道。
「賽門,我的左臉頰……好痛喔!」方婷哭訴道。
哼,就會裝可憐!初晴嗤之以鼻。
「天啊!你的臉……流血了。」他驚呼。「我先送你去醫院敷藥,萬一臉上留下傷疤,可就糟了。」
就這樣,初晴冷眼旁觀地目送著他們急忙消失的背影。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頃刻問便淋濕了她一身;此時此刻,她的眼睛也正下著雨,唏哩嘩啦地伴隨著她傷心的淚水,一起滑落至地上。
十八歲後的第一晚,初晴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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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門筋疲力盡地回到房間休息,一進門便發現桌上多了一盒小蛋糕。這才恍然憶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允諾今天要幫初晴補過生日的!
該死的,他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方纔在走廊遇見麥神父,聽說初晴大約中午左右就來等他了,連晚餐都沒吃,—直待在賽門的房裡……
「我真健忘。」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近來為了方婷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就連答應好初晴的約定都一再食言,難怪初晴會起疑……會如此氣忿。
是他太粗心大意了,沒仔細體會初晴的感受。
望一眼牆上的鍾——十點四十分。
「先打個電話給晴子,向她道歉。」
豈料,對方早已關機。是不願再聽到他的聲音嗎?
賽門無奈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著手中的電話。
她從不曾關機的,想必今晚的事教她難以釋懷。
「咦?有語音留言。」他這才注意到。
或許是初晴留的。他趕緊聽取——
第一則是下午一點零五分留的:
「臭賽門,明明約好的,竟敢放我鴿子。為何忘記帶手機?是想做啥壞事,怕我查勤,是不?呵,跟你開玩笑的,別緊張。諒你也不敢背著我亂來,因為上帝會代我懲罰你的。等你哦!快回來。」
第二則是下午二點五十二分留的:
「不是說陪方小姐去做健康檢查嗎?怎麼回事,都去那麼久了還不回來?害人家等得無聊死啦!你們到底是去哪家醫院啊,美國還是日本的?來回需要這麼久的時間……」
第三則是下午五點二十四分留的:
「夏天食物容易壞,我這盒可憐的蛋糕已離開冰箱太久了,恐怕都不新鮮嘍!好掃興耶,人家特別去買了你最喜歡的提拉米蘇,結果卻被你擺了道烏龍,活該!算你沒有口福。這蛋糕啊,大概得奉送給小豬們當點心了。」
第四則是晚間七點三十一分留的:
「好困喔,趴在你的桌上睡睡醒醒的。今天除了找你替我補過生日之外,本來運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的。豈料,一整個下午都讓我等無人……臭賽門,限你—個小時之內回來,否則本小姐就要掉頭走人嘍!」
最後一則是八點四十分留的:
「賽門·弗瑞安,算你有種!居然超過了最後期限還不回來。該不是身旁伴了個天仙美女,就樂不思蜀,忘了自己是誰了吧?告訴你,本小姐真的火大了。給你方便,你當隨便啊!丟下女朋友不管,跟別的女人去風流快活,未免太惡劣了吧!嗯……是不是路上碰到什麼麻煩耽擱了?我剛剛只是隨意發發牢騷罷了,你還是專心開車,千萬別為了趕時間超速喔!我等你,不見不散。」
聽完了所有留言,賽門更加沮喪和內疚。
他似乎能想像初晴支手托腮,獨自坐在他房內枯等的模樣……她一定是氣鼓著腮幫子,邊瞪著他擺在桌上,兩人合照的相框唾罵著。然後三不五時抬頭盯著牆上的大圓鐘,百般無聊地打電話留言……
而且,明知道對方忘了帶手機,卻仍對著一支同樣擱在她面前的電話,吐露著所有的嬌嗔與埋怨。
這……教她情何以堪?
「晴子,對不起……」賽門無力地閉上眼。
身體早已疲累不堪,卻又一夜無眠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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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為了賭氣,初晴隔天一早就拉著姊姊作伴,一起到高家位於天母的別墅祖宅度假,美其名叫——避暑!
「你這樣避不見面,也解決不了問題呀!當心那個方婷正好乘虛而入,豈不便宜了她?」微雨不贊成地說。
「喜歡就撿去配!」初晴已氣得口不擇言。「哼,我才不在乎。見異思遷的混蛋!不要也罷。」
「口是心非。」死愛面子!微雨暗嘲道。
高永文一下樓就見到兩姊妹在那抬槓,不覺莞爾。
真懷念啊,雙胞眙的感情總是特別「麻吉」,以前他和大哥也常像她們一樣……往事,如今只能回味了。
「要來這兒,怎不事先通知我?」他坐在沙發上。「我也好派車去接你們。瞧你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還自個兒搭車北上,豈不累人?」他心疼道。
「叔叔,其實坐火車也挺方便的,況且,有人又是『臨時』才起意的。」微雨刻意強調。「如何事先通知?」
「叔叔,上回你跟我提過的那件事,我已經考慮好了。」初晴咬了下嘴唇,「我決定聽從你的建議。」
「你決定要去法國學畫?」他先遲疑了會兒,「你已和賽門商量好了?他也很支持你這個決定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何需問他啊!」初晴撇過頭去。
「咦?」他不禁微微錯愕。
「他們吵架了。」微雨雞婆地附加了一句。
換來初晴一記大大的白眼,兼腳背上的一踩。
「哇!好痛。」
「誰要你多嘴!」初晴惱羞成怒。
「別意氣用事,以免日後造成無可挽回的遺憾。」身為長輩,他有義務提醒她,凡事切忌賭氣妄為。
「可是……」初晴本想替自己辯駁。
「如果賽門對你真的很重要,就更不該輕言放棄。」他笑了笑。「有何誤會或是齟齬,不妨等彼此都冷靜下來了,再重新好好地溝通。緣份,得來不易哦!」
「叔叔……」初晴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我懂了。」
「總之,我會先透過關係,幫你暫時保留那所藝術學院的進修名額,等你真正確定了,再送你去法國也不遲。畢竟,此行一去,少說也需三年五載,兒戲不得。」他醜話說在前頭。「我替你申請的學校可是國際知名的,教學要求皆以嚴格出名,許多近代當紅的藝術家都畢業於此。如果你沒有堅定的決心和毅力,我勸你乾脆打消念頭,倘若你可能半途而廢,不如別去的好,以免浪費時間和金錢。自己仔細衡量一番吧!」
「嗯。」初晴一臉正色地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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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機,北上迴避了三天後,初晴終於可以平心靜氣地面對賽門了,兩人約在經常散步的教會後山林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初晴不免詫異地凝望著一臉鬍渣未刮的賽門,他看來……很糟。向來耀眼的金髮凌亂不堪,眼窩泛黑且眸光黯淡,性感的薄唇乾燥龜裂;身上的襯衫皺得像鹹菜乾,至於底下的那條西裝褲,也好不到哪去。
他真的是那個她所熟悉的賽門嗎?
印象中他一向是乾淨、清爽又神采飛揚的,怎會如眼前這般……彷彿剛被從垃圾堆中挖出來似的狼狽?
「為何躲著我那麼多天?」他苦澀地問道。
「你的樣子……好憔悴。」她難掩心疼。
「如果你一連三天都無法入眠,而且根本食下下嚥,能好到哪去?」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你還沒回答我。為何故意關機,又不肯與我見面?方婷的事,我知道你很介意,可是我跟她之間真的沒有什麼。請你相信我。」
她移眸,不忍多看他此刻的模樣。
「她很喜歡你,這是事實啊!」初晴背過身去。「不可否認的,她真的很美,種種條件都勝我許多。你敢說自己不曾被方婷所吸引嗎?除非你眼光有問題!」
「我不曉得自己的眼光究竟有沒有問題,只知道我對她壓根兒就沒有感覺。」賽門舉起手:「我敢對著上帝發誓,除了你之外,我的心裡早已容不下任何人。」
「如果你沒有喜歡上她,幹嘛表現得彷彿可以替她赴湯蹈火似的,還不止一次因此而冷落了我?」她指控道。
「我為自己先前三番兩次失約的事,慎重地向你道歉。無論你如何罵我或懲罰我,我都沒有任何怨言。」口氣漸轉弱。「只求你別再突然消失,對我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