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從口袋裡拿出那枚打火機給老人。
楊兆明很珍惜地摸著那枚打火機。「這是我留給楚生媽媽的東西……」楚生一直以為這是母親的遺物,卻不知道這是他當年送給楚生母親的。
一會之後,他才依依不捨地把打火機還給她。
「我想起來了!」明明說著。「我也見過你,有一次在餐廳對不對?」
「好像吧,」楊兆明微笑著,他早就不記得了,更何況他的確不曾和她打過照面。
「你……你到底是楚生的什麼人?」她記得那次楚生的臉色很難看,她還以為是楊兆明說了什麼話令楚生不開心呢,沒想到他竟然這麼關心他。
楊兆明感慨地,但還是勉強地笑了笑。「我是……他的父親……」他的聲音很輕,而且帶點感傷。
明明看著他。他是楚生的父親?然而,來不及再多問什麼,門內傳來了騷動,他們大概快談完了吧?
「好了,知道他沒事就好。」楊兆明向杜善文說:「我們走吧,免得遇上了尷尬。」
杜善文點點頭,然後他又笑了。「展小姐,看來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會很多喔。」上次他就說他們還會再見,果然就這麼靈驗了。
明明對他們一笑。會的,他們還會再見面的。
第十章
從市區回到住宅區時,天色還不大晚,他與她步行回家。
殷楚生跟李濟終於談好了高建成的事。談完了以後,楚生和明明便送龍成耀回家。一路上,明明臉色很不自然,好半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楚生看著她,她怎麼了?他的直覺告訴她,丫頭有點不對勁。
「謝謝妳幫我。」他開口向她道謝。
「啊?」明明態度不甚自然,「不用謝,我只是……幫朋友。」
是啦!朋友,明明突然覺得好想找個洞鑽進去。天啊!她對外公說了什麼!不知道如果殷楚生知道她騙外公說她懷了他的小孩的話,會不會毒打她一頓?
她眼尾的餘光注意了他一下,他臉色很平和,沒什麼異樣。
這表示他還不知道嘍?她苦惱地想。那……她到底是該向外公認錯?還是跟楚生坦白?
算了!她決定了,跟外公說她是騙他的不就得了,她哪好意思跟楚生說她拿這種事亂蓋。這次她總算知道,吹牛記得要打草稿……
突然,楚生提議:「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他又想幹嘛?明明心煩地看著他。
「從現在開始,只要有車子開過去,如果是單號,那我問妳一個問題,妳一定要誠實地回答我;如果是雙號,那妳問我一個問題,我也一定會誠實地回答妳。」
嗯……明明想了一下,好像還滿好玩的,這個提議讓她稍稍忘了剛才的苦惱。
突然,一台雙號車經過,明明一掃剛才的憂鬱,孩子氣地跳了起來。「你看!是八,雙號!」哇!第一個問題就給了她。「那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嗯……」她認真地想,有什麼是她很想知道的呢?「你到底來美國幹嘛?」他老是顧左右而言它,但就是沒認真回答她他究竟為什麼來這。
「來找人。」他說,「一個偷了我東西的人。」他意有所指地對著眼前的「小偷」說。
原來是來找高建成的。這是她的直覺反應,所以,他來是為了公事嘍?
她剛才的雀躍不見了,臉上有幾分失望。唉!他可真老實。
「那……」她正要再問別的,但剛好有一輛車經過,這次是單號。
「那現在該我問妳了吧?」他搶在她問另一個問題之前先打斷她的話。
「隨便你。」她的語氣感覺有一點小小失望,原來他是為了公事而來,才不是為了她……
「妳……跟偉傑交往到什麼程度?」老實說,這個問題困擾他很久很久了。她跟偉傑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人為什麼沒在一起?
是的,他承認,想到這裡他會嫉妒,即使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即使他已經離開了,但他就是在意。
她愣住,沒想到他竟然會問這麼敏感的問題。
「呃……其實……」她有點不知該怎麼回答,好端端地,他怎麼問起她跟偉傑來了?她跟偉傑才不是什麼男女朋友,不過,人家也不見得就喜歡她啊,本來想坦白的話,又全吞回肚子裡。
「就像……就像一般情侶那樣啊。」她有點賭氣地說,卻忘了自己早就告訴過嘉慧她跟偉傑的事。
他看著她。一般情侶?他以為她起碼會澄清他們兩個其實根本沒交往。
一輛雙號車經過,明明覺得楚生似乎有點不高興,決定不問太尖銳的問題。
「你……還好吧?」她問。
他點點頭,不道破她對他的不老實。「很好。」只差沒吐血而已。
「妳問啊,妳想問我什麼?」他才不像她,她要是想知道些什麼,他會毫不保留地告訴她,但前提是她得有勇氣問。
「嗯……」隨便啦!反正他又不是為她而來,反正他從沒說過他喜歡她……
她有點心煩意亂。問問題是吧?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問了她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石榴綠茶為什麼是紅色的?」哼!當初他竟然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丟給她,今天她就把這個問題丟還給他。
「因為石榴的汁是紅色,把原來綠茶的顏色蓋掉了。」這個很容易發現的,多買幾次就知道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她竟然不知道。
自從她離開後,他就開始染上了她的小習慣--喝石榴綠。其實他根本不愛喝那種垃圾飲料,但是每次經過總還是買了。
只因為她喜歡,所以他老是對著飲料發呆。
「是嗎?」她質疑,真的假的?他竟然知道?老實說,她從來沒注意過為什麼石榴綠茶是紅色的,她總以為石榴應該是芭樂之類的東西,而紅色應該只是糖精或色素之類的東西,原來那個紅色就是石榴的顏色。
「妳不信的話回台灣我弄給妳看。」他才不像某人說話喜歡亂蓋呢。
「不用這麼認真吧?」還實驗給她看?不必了吧。
然後,又一輛單號車開過去。
「現在又換我問嘍!」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不經意地,「妳初吻在什麼時候?跟什麼人?」但他問的問題卻十足地勁爆。
展明明死瞪著他。喂!她這麼客氣地都不問一些會讓他難為情的問題,可他偏偏專挑她不想回答的來問。
「這牽涉到個人隱私了吧!」她有點不爽地問答。
「這種遊戲本來就是要問到讓別人回答不了才好玩。」他偏偏就是要逼她說。「妳也可以這麼問我啊。」
她啞口無言,才驚覺剛才自己太笨了,怎麼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也沒人規定她非得說實話不可吧?她剛才都蒙過他了……
「還有誰,就偉傑嘍!」她仍有一點賭氣,但因為決定繼續蒙他,所以有點小心虛。反正他一定也不在乎他曾經吻過她。她酸酸地想。
「是嗎?」他反問她,將她的賭氣和心虛看進眼裡。她生氣是預料中事,因為她太笨了,沒聽出他剛才的弦外之音,可是……心虛?她不會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老實回答過他任何一個問題吧?
她不吭聲,眼睛不敢看向他。她不敢答,因為她怕他早就不記得他吻過她了,她從不敢去想他為什麼會吻住他,只是不斷地想逃、想逃……
又一輛車經過,是雙號,明明瞇起眼。哼哼,輪到她了吧!
「那……」她有點問不出口,不行不行!他都問她這麼奇怪的問題了,那她也要。「你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跟什麼人?」
話一出口,她立刻紅了臉。唉!她的臉皮就是不夠厚。
看來剛才的問題果然讓她很不爽,所以她現在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嘍。
楚生聽了,反應卻不如預期的大,他看她臉都紅了,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十八歲,跟一個妓女。」他據實以告。
她瞪著他,他真的跟別人上過床?他怎麼可以……
「你下流!」她突然覺得好生氣,快步走離,把他甩在身後。
「喂!」他追上她,對她的怒氣有些無奈。「我只是說實話。」
「哼!你們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你們都是衣冠禽獸!」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氣得臉都紅了。一想到他曾經跟別的女人有過關係,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氣,卻完全沒思考過她到底有沒有立場生氣。
他一愣,她的反應比他想像中太好多,是否她此時此刻的樣子,就叫吃醋?
「虧你平時還這麼人模人樣的!我真是錯看你了!」她繼續抓狂。天哪!嫖妓?她此時恨不得把那個不知名的女人跟眼前的他給撕碎!然後,她扯住了自己的頭髮,大喊了一聲,不再理他,繼續往前走。
「喂……」他跑向前追上她,她仍快步走著不理他,他試圖拉住她的手,卻被她掙脫開,他無奈,只好再次捉緊她的手,然後將她扳轉過來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