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這麼久沒見了,我卻讓你看我的臭臉。」
葉賢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妳和他……願意說給我聽嗎?」
為濃湯灑上胡椒,胡翠微下意識地輕輕攪拌,迷茫的眼眸狀似盯著濃稠的湯麵,實則沒有焦距。
「翠微?」葉賢微歎,心想事情恐怕不妙。
胡翠微眨去眼中的淚霧,思索了一會兒才低聲問著:
「你還記得那年我和社長的事嗎?」
「嗯。」葉賢點頭,那件事他是少數知情的人。
她輕輕笑了,笑裡帶著愁、也帶著苦。
「我的愛情可能受過詛咒,才會又發生同樣的事情。」她簡單地把梁敏兒的事告訴他,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眶。
葉賢身上沒有面紙,只好遞了桌上的紙巾給她,他遲疑地問道:
「妳為什麼--不聽聽他的解釋呢?」
「無意義的道歉和認錯有什麼好聽的?愈聽只會讓我愈難堪。如果我不夠好,他們一開始就不該來招惹我,而不是在傷了我的心之後才來說抱歉,這種道歉我不稀罕!」
「所以,妳之前才一直躲著社長不聽他解釋?」一開始他還以為她是在氣頭上,可是直到大四她都和社長避不見面,現在他總算知道原因了。
「嗯。」她心情壞到極點,才剛拭乾的淚水又再湧上。
葉賢聳了聳肩,誠實地道:
「雖然妳的說法也有道理,可是我還是覺得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媽也這麼說。」她自嘲地苦笑。
「對啊,不管怎麼樣,大家攤開來講清楚不是比較好嗎?之前在學校的時候,社長不只一次跟我說他覺得很對不起妳,可是妳一直躲著不聽他解釋,他的愧疚也只好一直放在心裡--」
胡翠微忿忿不平地打斷他。
「他耍著我玩,愧疚一輩子也是他活該!」
「是,他是活該,可是妳是受害者,為什麼要為了他心有疙瘩?」
胡翠微掀了掀唇,卻無法成言。
葉賢接著說出他的想法:
「我覺得一段感情結束的時候,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都要結束得乾乾淨淨才好。妳看,當年妳留了個疙瘩在心裡,直到現在都還影響妳處理感情的態度,這不是很恐怖嗎?如果這一次妳還是選擇逃避,我真擔心妳下一次談戀愛的時候會繼續惡性循環下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對妳和妳的另一半不是都很不公平嗎?」
「可是……」她急切地想說出反駁的話語,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再說妳剛剛講的那件事,不管怎麼樣,妳並沒有抓奸在床不是嗎?聽聽人家怎麼說妳又不會少塊肉,也許真的是妳誤會了呢?」
胡翠微怔忡地搖頭。
「不可能的……你是沒看見才會說是我誤會。」
葉賢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可是妳看見什麼了?不過是衣衫不整而已,照妳的說法,他甚至沒碰到她吧?不然換個方式說好了,今天我們倆老同學敘舊,我和妳是什麼樣的交情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但是他看見了一定也認為妳是背著他另結新歡啊!妳又該怎麼說?」他還記得剛剛那個男人可怕的眼神……呼,他也很無辜好不好?
胡翠微又是迷亂、又是掙扎,最後滿臉不確定地閉上雙眸。
「反正我們已經分手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妳能放得下嗎?」他問得一針見血。
「我……」她粉唇微微顫抖,又開始覺得鼻酸。
葉賢瞄了她一眼,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收到效果。他繼續鼓勵地說道:
「如果放不下,就去找他說清楚吧!依我看啊,他還是很緊張妳的,妳給他一個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不要等到無法挽回才來後悔。」
「可是……如果不是誤會,他也只是想跟我道歉呢?」她膽怯地輕問,心裡仍有著不確定。
葉賢篤定地笑了。
「雖然我覺得妳是杞人憂天,不過,反正情況最差也就是現在這樣了,妳怕什麼?」
是啊,情況最差也就是現在這樣了,她怕什麼?
終於,胡翠微抬眼望向他,心意不再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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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當晚她鼓起勇氣去他住處找他的時候,他剛巧不在,她在門外等了一個多小時,仍遲遲不見他回來。
唉……
過了今晚,她還會有勇氣嗎?
難道他們……就只能這樣了?
她又等了一會,還是沒等到他,只好失望地回家。
是天意如此嗎?但和葉賢一番談話之後,她卻再也無法平靜地接受了。
唉……她落寞地一歎。
沒想到--
「為什麼一進門就歎氣?」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
這是?
她微微愕然,連忙把燈打開--讓她等了一個晚上的人,居然出現在她家的客廳裡?!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這一驚非同小可,腦子裡暫時只能想到這個問題。
唐泉聲起身來到她面前,複雜的眸光緊鎖住她。
「劉葳打電話給我,她跟我說了妳放備用鑰匙的地方。」
胡翠微腦中一片空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清楚他的話。
「你說……劉葳打電話給你?」
「嗯。她打電話來教訓我,說我害妳哭了一個晚上,要我來想辦法收拾殘局。」他溫柔地瞅著她,將憐惜望進她心底。
她承接著他眼裡的情緒,慢慢地,她雙眸又染上了水光。
「我……我何止哭了一個晚上?你已經害我哭了好幾天了……」此刻她的固執和排拒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委屈。
他倏地將她擁入懷中,以不容拒絕的力道,阻斷她的掙扎和退縮。
「如果妳願意聽我解釋,妳可以不用哭的……」他蹙著眉頭將她緊緊抱住,告訴自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手了。「……這麼多天了,妳折磨得我夠了吧?可以聽我說幾句話了嗎?」
「嗯。」她靜靜地靠著他的胸膛,用濃濃的鼻音回應。
這麼順利就取得發言權,唐泉聲反倒一愣。
「妳真的肯聽我解釋了嗎?」他托起她的小臉再次確認,深怕她待會兒又來個充耳不聞、翻臉不認。
胡翠微臉上一熱,不自覺彆扭了起來,
「你、你想說就說!」
雖然不知道她的態度為什麼會忽然軟化,但他可不會笨到錯過這個機會,一開口便趕緊把話題切入重點--
「那天敏兒出院,她說想要梳洗一下,我才會帶她回我那裡。我發誓我沒有碰她,事實上那時我已經想著洗好澡就要去找妳了,妳相信我!」
胡翠微怔怔地聽完,才問了她最介意的問題。
「那她為什麼說……說……」唉,太尷尬的字眼她說不出口,於是她拐了個彎,「……嗯……她為什麼穿得那麼涼快?」這的確也是她想問的。
唐泉聲無奈地一歎,覺得這真是無妄之災。
「那是她的問題!我進浴室之前她還穿得很正常,我真的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她會只穿那樣。」他輕撫著她的粉頰,目光坦然地任她檢視。
他的說法,讓她想起梁敏兒那通挑戰的電話。
她應該是有意勾引他,要不然就是想製造些誤會。
是的,「誤會」。
她已經相信他說的話了。
她在心裡微笑,可嘴上偏偏不饒他--
「就算你那天沒有碰她,可是你們以前……以前同居過總是真的吧?」那天「同居」這兩個字扎得她心裡好疼。
唐泉聲投降地低嚎,下顎輕輕地頂著她的發心。
「妳知道我以前和她交往過一陣子,而美國又是個開放的國家,情侶同居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翠微,那是在認識妳之前的事,妳不能因為這樣就說我對不起妳啊!」他求饒地搖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
胡翠微仰頭望了他半晌,才輕輕地道:
「……你也不能怪我小心眼,就是因為她對你還有企圖我才會這麼在乎,這麼……沒風度。」她羞澀地垂下眼來。
唐泉聲不懂了。
「妳怎麼知道她對我有企圖?」
「哼,她老早就打電話來向我叫陣了。」想到那通電話她就不開心。
唐泉聲蹙了蹙眉。
「那妳怎麼不告訴我?」
胡翠微伸手環住他的腰,低低地說著:
「這種事……很難開口好不好?」何況那時她又作了那個不吉利的夢。
「傻瓜……」他大掌安撫地揉挲她的背部,語氣堅定地對她說:「我已經跟她把話說開了,我說我心裡只有妳,不可能和她再重新開始的。所以妳以後也不許再胡思亂想,聽見沒有?」他垂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嗯。」久違的甜笑,終於又出現在她粉櫻的唇畔。
「好,現在輪到我了。」他稍稍推開她,神色略顯不善。
「什麼?」
「今天去公司接妳下班的那個男人是誰?」他沉著臉質問。
她唇邊的微笑仍然一閃一閃地。
「我同學啊。」
唐泉聲目露凶光地瞅著她,想到她當著他的面跟別的男人離開,他就覺得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