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楓兒,他算是才剛認識,卻又明明相處過一小段雞飛狗跳般的日子,兩人見面就鬥,互相爭吵,只差沒動手!不,林楓兒槌過他,他是沒齒難忘,於今那缺了一小角的牙,還來不及去補呢,幸虧不太明顯,否則他這個螢幕大帥哥還混啥混。
他必須承認自己有點懷念她,即使她長相抱歉,身材五短,又潑辣凶悍,但吵歸吵,想起來,也挺好玩的,起碼使那段避難假期頗有聊,而且,她還會打俄羅斯輪盤呢,唉,沒想到這樣的珍世奇才,竟死了!
不用說,邱老、莊文、杜文靖,一致同意,他們應該把林楓兒的遺作,好好拍成電影,以告她「在天之靈」。
而喪禮完,當務之急,就是先舉辦婚禮,把杜文靖和「邱珊珊」送作堆。
「我的想法呢,這應該也可看作是林楓兒的遺願之一吧?」莊文說。
他很以林楓兒的發言人自居,反正誰也不知道,他和邱老、杜文靖同樣都只見過林楓兒面。身為經紀人的他,理所當然是「會」比大家更瞭解林楓兒一些嘛!
邱老看了杜文靖一眼,杜文靖未置可否。
「這麼沖沖喜,把晦氣盡去,無論對小杜夫妻,或對即將開拍的電影都好,新婚燕爾,情濃意蜜,演起愛人來,更加入味三分,是不是呢?呵呵呵……」
搞半天,原來莊文的真正用意,還是在此,電影大賣座,他這經紀人,好處可多咧!
「既然如此,賢婿,你怎麼說?」
邱老很用力地問。但願這一沖喜,女兒的病就會好起來。
都既然如此了,他還能怎麼說?杜文靖只是歎了口氣。
哎,就算給那最近反常萬分的臭婆娘賺到吧——杜文靖仍以為「邱珊珊」邱珊珊呢。
對於這一點,杜文靖雖是很怨歎,但天命如此,難不成還能把老天爺拖來海扁一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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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但這到底是怎麼個天理昭彰法呀?
經過這一大串非凡打擊後的「邱珊珊」,原以為自己之欲哭無淚,已經堅強到金剛不壞,再也沒有任何打擊,可以使她悲極而泣。
可不是嗎?眼見「自己」被「死埋」,千呼萬喚也無法「活回來」,林楓兒的肉身既已入土,在想不出任何對策前,她也只好認分地,暫時安住在「邱珊珊」體內,走一步,算一步。
她都已經這麼「逆來順受」了,老天爺到底還要怎麼整她,才覺得過癮啊?
硬是被押到了邱家住下,活似軟禁般,黑道大佬之家,門禁森嚴,嚴密的保全系統,兼之到處是滿臉憤肉、身形彪偉的大漢防守,「邱珊珊」是插翅也難飛。
但這也就罷了。
僕傭成群、錦衣玉食,人人對她畢恭畢敬,公主般的生活,日子雖不自由,卻還是挺新鮮過癮的。
她才勉強忍耐住下來,試著習慣了這種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幾個月,硬要當她老爸的那個很「慈祥」,卻沒人不怕他的傢伙,竟要她即日與杜文靖成婚。
這豈非直如晴天霹靂?轟得「邱珊珊」淚如雨下。
不要不要不要……一千萬個不要,他整她還不夠嗎?
她恨死杜文靖了,那個——那個——奇怪,她怎麼老想不出來那個詞兒——
畜牲,對,就是畜牲。她抹了抹淚,想起來了。
若不是因為那個畜牲,她林楓兒於今還好端端地在寫書創作,主持廣播節目,日子逍遙自在,也不會淪落到身、靈分家,寄居在陌生的美麗軀殼裡,莫知所終。
認陌生人為父也就罷了,反正他對自己也真是百般呵護,就當作多認了個乾爹,但要她嫁給個——畜牲,那是萬萬不可能!
「你要我嫁給那個畜牲?休想!」
「邱珊珊」哭得實在是有夠淒厲的,嚇得邱老爹差點落荒而逃。
幸好這陣子,他原就不小的膽量,已經被女兒的諸般怪行徑,嚇得更大許多,所以他穩了穩心神安慰著勸說:
「我知道林楓兒的事,給你帶來很大的衝擊,但是善良的女兒啊,你真的不必內疚自責,人不是你撞的,為了幫助你早日走出夢魘,我們還是——」
「我不要嫁給仇人,我恨死他,恨死他了!」「邱珊珊」的臉埋在枕頭,哭得更聲嘶力竭。
看到女兒的反應,邱老跌足痛心,想她當日不顧一切也要嫁給那杜文靖,費盡多少心思,這一場車禍下來,不僅性格舉止變了個樣,竟連抵死也要把人家硬拗來的丈夫也當仇家看?
不成不成,他只有這一個女兒,他一定要救她。
從小到大,他無事不順著她,若在之前,女兒真要突然翻臉悔婚,有他這個老爸撐腰,諒那杜文靖也莫敢囉嗦半句,然而現在,女兒顛顛狂狂,連老爸都是很勉強才認的,病得如此之重,又快四十的女人了,還嫁給誰去?
杜文靖能不棄婚而逃,已經是很給面子,這麼個講情重義的俊帥男子,女兒嫁過去,應該不會太歹命才對。
即使「邱珊珊」哭得淚眼婆娑,讓他這個當老爸的聞之鼻酸,但沖喜之說,搞不好還真的有效,為了女兒終生的幸福,絕不能讓她因一時心神喪亂,而做下錯誤的抉擇。
這次,他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底——風風光光地把她嫁過去。
第七章
可憐的「邱珊珊」!
她不是沒想到要腳底抹油逃婚去,也試過要以死相脅,然而,邱老早已料到,在他嚴密的防發下,「邱珊珊」根本動彈不得,搞怪不了。
淚水攻勢無效,那麼就改以暴力相向,發狂憤怒,見人罵人,見物摔物,弄得全家上下雞犬不寧,看他們怕不怕?
才一天下來,邱家能摔能拆的,都被摔了拆了,若非「邱珊珊」之軀,力氣實在嬌弱,堂堂豪門宅第,搞不好會變成廢墟。
唉,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女兒出嫁,一切都要用最好最新的,這倒也乾脆。
新屋別墅裝潢兩個月,「邱珊珊」也足足鬧死鬧活了兩個月。邱老眉頭也不皺一下,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女兒將來的幸福,只管任她吵,任她鬧,邱老依舊處變不驚,穩如泰山。
不過婚禮當天,新娘子總要扮得美美的,才好嫁出門去呀!
昔日愛漂亮如命的女兒,卻把美容師一個個都給轟了出來。
唯獨這一項,邱老發威了,命令彪悍的部屬出馬,押住惡形惡狀的「邱珊珊」,讓那些美容師能發揮長才,以免女兒將來「病好清醒,恢復神志」後,會怪罪他這個老爸沒有好好克盡父職。
這樣總算才使得「邱珊珊」改頭換面,沒有以演出瘋女十八年都不必整容的恐怖模樣出嫁。
好事不怕拖,只怕命來磨。
無論如何,林楓兒的世紀喪禮完滿落幕後,「邱珊珊」的世紀婚禮也隨即登場,儷人雙雙進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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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杜文靖來說,結這個婚,他的不甘願,絕不在「邱珊珊」之下。
甚至還滿心的×□+¥×-#*○◎×。
但這一連串的變化,林楓兒之死,他不能說毫無責任,若非他自以為聰明,玩那些心理戰術,逼得林楓兒「出走」,陰錯陽差地,又把她「好心」得給招惹出來,今天那個小陀螺必然還活得好好的。
而且,邱珊珊於今的瘋癲癡狂,神志錯亂,認真推究起來,也是因他而起。
對抱歉女孩,他真是抱歉已極。
而對邱珊珊,他同樣難遣其疚呵!
好好一個姑娘家——雖說已是老姑娘,卻變成如今這般,雖然他壓根兒不相信沖喜之說,但面對邱老那哀告懇求的無助眼神,他怎麼也說不出個「不」字。
這回人家可是沒逼他,是他自個兒歎氣點頭的——唉!想起來,他就還是很想歎氣,再歎一聲氣吧——哎——唉——
也罷,如果娶了她,真能讓她的病好起來,也算功德一件,就當做善事吧!
現在花轎抬進門,新娘已經入了房,杜文靖啊——你為何還滿心念思,猶豫不決——到底在等什麼呢?
喜氣洋洋的洞房裡,新娘子也是滿心忐忑,渾身不安地。
從硬被扮作新娘,送上花轎,婚禮遵循古俗,鼓吶笙蕭,一路浩浩蕩蕩,將她抬至禮堂,渾渾噩噩踏向紅毯的壁端開始,她就在內心預謀各種應變的策略。
發生這一串變故,命運已經夠坎坷了,竟連婚姻都要被操縱嘎?
都什麼時代了——二十一世紀了那!開玩笑!
二十一世紀的黃花閨女,婚姻還憑父親決定,傳出去,豈非給人笑掉大牙,她臉要往哪兒擺呀!
對她這麼凡事獨立自主的新大女人主義者而言,更是奇絕的諷刺,虧她昔日還在廣播節目中,大大鼓吹讚賞女性性愛婚姻自主的觀念呢!唉,願諒她吧,她以為她還是林楓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