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當追女朋友的信物,別搞丟了。」
乍見圓圓亮亮的東西往懷中一落,小手一捧的雲清霈圓睜好奇的眼,輕輕地收攏,紅紅的小嘴笑得和父親有幾分神似,就是多了絲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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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徐徐,吹動遠處的稻苗,一波波像披上綠色地毯的北方草原,有高有低的上下起伏,象徵著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驕傲地向世人展示。
三兩隻麻雀停在電線桿上,互相啄來啄去整理羽毛,在陽光的照拂下像一幅動人的圖畫,顯得祥和寧靜,遠離塵囂。
托著腮遠眺飄來的浮雲,此刻眉頭緊皺的楊雙亞倒是羨慕雲朵兒的逍遙自在,順著風想到哪兒就到哪兒,不用為無常的世事煩心。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她常問自己這個問題。
沒有朋友,沒有休閒娛樂,只有壓力和解不開的煩惱,連談個戀愛都波折百生,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又為什麼而堅持。
如果人能像鳥兒一樣無憂無慮就好了,只要吃飽了就萬事休,不必為紛擾的情情愛愛揪著心,猜想人家一家人和和樂樂在做什麼。
謊言和真實她已經分不清了,孰是孰非她不想再去思量,擁有人人稱羨的高智商的她,寧可換一場無風無浪的平凡戀情。
「姊,吃餅乾。」
「喔!好。」聞起來挺香的,像是剛出爐的。
正想拎起一片嘗嘗味道,卻在聽見弟弟的下一句話而僵住,眼睛看著手上的姜餅略有遲疑。
「我自己烤的喔!」
「呃,你自己烤的,姨婆沒幫你?」應該能吃吧?看起來比一般市售的餅乾烤得還香脆酥黃。
「沒,我自己做自己烤。」楊雙青臉上有著自信的得意,以眼神催促她趁熱嘗鮮。
果然。「青,你告訴姊姊,你有沒有加一些奇怪的東西下去?」
「什麼叫奇怪的東西?」他不懂。
「就是你實驗室裡的東西,吃了會讓人變得更聰明或是更強壯之類的。」問清楚會比較安心。
一聽完她的話,他忽然笑出聲,「姊,我不會拿妳做人體實驗啦!妳長得不像白老鼠。」
「真的嗎?」她有點不安。
「妳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我是妳唯一的弟弟耶!」楊雙青舉起手發誓,姿勢不正確還引來姊姊的一陣取笑。
「小鬼頭,我還不知道你心眼比牛毛還多嗎?一肚子心機地老是算計人。」他根本是頑皮的小獅子,老愛裝貓。
「哪有,我是自閉兒吶!最不愛說話了。」眼睛眨了一下,流轉的精靈璨璨有神。
是呀!多好用的借口。「所以你不用到學校上課,在家裡自修,順便玩玩那些學校不教的學問。」
「沒辦法,老師的程度太低教不了我,每次我都很想開口糾正他們的教法,告訴他們公式不是只有一種,它們是活的,可以靈活使用。」
憋著太難受,這種他五歲就會的課程不如不上,他自修得來的知識不輸正規教育,除了少一張文憑而已。
「你喔!別太自滿,小心西洋鏡被拆穿。」到時她可不幫他。
全世界大概只有楊雙亞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自閉兒,他不想理人是因為對方程度太低,沒法跟得上他的思考邏輯,即使解釋半天別人也聽不懂,他乾脆什麼都不說當個啞巴。
台灣填鴨式教育太過刻板,一向思考活躍的他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中自由發揮長才,因此他索性放棄當只鴨子,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他在簡陋實驗室的成就已遠遠超越學有專精的專業人才,不僅改良父親遺留下來的研究成果,還讓它更趨向完美,副作用幾乎是零,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風險,研究成果將來若有機會發表,將會是腦疾患者的福音。
一台電腦就能走遍全世界,即使他足不出戶看來有些病態的清秀,但是他能做的事比想像中的還多,幾乎每一方面的知識都有涉獵。
其實兩姊弟有很多秘密瞞著照顧他們的姨婆,是怕她憂心不敢告知,人愈無知活得愈快樂,聰明人總有一大堆煩不完的煩惱。
「只要妳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他有自信不會輕易讓人看穿,他是有智慧的天才。「對了,妳的那個他和妳鬧翻了呀!這幾天沒看妳出去。」
一提到那個人,楊雙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和他沒什麼,不過是個鄰居罷了。」
雲中岳的定位由情人降為鄰居,而且是不受歡迎的那一種。
「妳會和鄰居接吻嗎?而且還讓他把手伸進妳的衣服底下,撫摸妳的……」他比了比胸部,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雙青,你偷窺。」壞小孩,他會長針眼。
「你們都不怕人看我幹麼躲躲藏藏,妳很喜歡他對不對?」不然也不會任他胡作非為,吻得如癡如醉。
「別胡說,人家是有老婆的人,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她口是心非的道,心中湧起很大的失落感。
「啊!他結婚了呀!」那就不太好了,他滿想要這個能逗姊姊開心的姊夫,她這些年活得太累了。
年僅十六歲的楊雙青有著三十歲男人的思想,對姊姊的感情生活十分關心,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以後你不要亂說話了,他不會再常常上我們家。」而且她也不要再見他。
分了也好,以免日後更傷人,她是沒有資格碰觸愛情的人,這樣的結局殺傷力較小,彼此不出惡言。
雖然她的心口有點痛,酸酸澀澀的想落淚,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忘了他,成為她一生中的一段過去。
是嗎?那那個從新屋出來的男人是誰?「姊,真要捨不得就去搶,管他有沒有結婚,愛情至上,妳比他老婆漂亮多了,又很有氣質。」
絕對不是因為她是他姊姊才刻意討好她,就算他沒看過雲中岳的老婆,可姊姊的容貌和涵養絕對是一般女人所比不上的,更別提她渾身散發一股神秘的吸引力,性感又不失恬靜美。
「把嘴裡的糖吐掉少說瘋言瘋語,要讓姨婆聽見就不好了。」姨婆會傷心自己看走眼,鼓勵她和這種鄰居在一起。
「我哪有吃糖……」他咕咕噥噥地,想不透哪一句話叫甜言蜜語。
「什麼事怕被我聽見呀?你們姊弟倆是不是瞞著我胡搞瞎搞,不想讓我老太婆知道。」
穿門而入的大嗓門宏亮得令人一驚,眼神明亮的楊雙青頓時頭一低數起自己做的餅乾,收起嘴邊的笑窩面無表情,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手指頭,像是進入自己世界。
快速的變化讓一旁的楊雙亞感到好笑,他可以報名去參加偽裝大師,絕沒人贏得過他。
「是電視的聲音太大讓妳聽見不好,怕吵了妳。」她反應極快的圓了過去。
「是這樣嗎?別當我老了就想唬弄我,你們沒事瞞我吧?」進門的杜如月來回地瞧瞧兩張有三分像的臉,狐疑的盯著他們瞧上老半天。
「真的沒什麼事,姨婆別庸人自擾想太多,在這屋子發生的事有哪件能躲過妳的耳目。」說她比鬼還精一點也不為過,耳聰目明的像座雷達。
嗯!這倒是,她安心的不再追問。「不過妳和那小子是怎麼一回事?我剛在外頭碰著他,他說妳誤會他了,他真的真的沒有老婆,除非妳要從一而終的嫁他為妻。」
杜如月用著不齒的語氣模仿某人無賴的腔調,若非情況不允他們大概就笑了出來,直誇她學得像。
「姨婆,不用理他,他在無病呻吟,我看過他的妻子了,大方得體又十分熱情。」有著她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活力。
「喔!他真結婚了,那他幹麼還纏著妳不放?」簡直是點燈找月亮——兩光。
肩一聳,楊雙亞眼底有揮不去的陰霾。「大概是窮極無聊吧!想找個人打發時間。」
剛一說完,忽地傳來重重的敲門聲,三人都嚇一跳,不約而同地看向門的方向。
向來雲中岳敲門不會很重,就像個頑皮的孩子以音樂節拍輕敲,自個還哼哼唱唱的當配樂,讓裡頭的人知道他來了,不是大野狼。
不是他,那會是誰?正當他們猜想門外的人是誰,一道清亮的女聲突然響起
「楊雙亞,快來開門,妳的好朋友來找妳了,快出來迎接我……呿!門鈴壞了也不修,害我敲得手快痛死了!」
一聽這聲音,苦笑的楊雙亞做出唇形——不要讓她進來,然後很失禮的往樓上走去,充耳不聞屋外的叫嚷聲。
而沒事的楊雙青則往地下室去,推開鏡門打算窩上一整天。
驀地,兩人都頓了一下。
「要命呀!這是餅乾還是石頭?怎麼硬得讓我的牙差點掉了,而且鹹得我舌頭都麻了,是誰在惡作劇……」
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兩姊弟在關上門後同時爆出大笑,抱著肚子慶幸自己沒口福,否則就得和牙科、腸胃科來個午後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