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認識始於一次大樓停水。因為廣播電台那層樓的用水出了問題,得到樓下借廁所,而他們的男廁也出了問題,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他們只得硬著頭皮、鬼鬼祟祟的到女廁上廁所。
她還記得那一天她實在忍了很久,當她以跑百米的速度下了樓,衝入女廁後,連門都沒敲的就把門拉門,然後……
然後她就看到裡頭蹲著一個人--一個光著屁股,滿臉通紅的男人。
不用說,那個人自然就是嚴家翔了。
反正他最丟臉的樣子她看過;她最莽撞的樣子他也領教了,一開始就開誠佈公,以後也不必再矜持什麼了。
「傳什麼?」
「還能傳什麼?不就我們正在交往中。」
嚴家翔心中滑過一絲絲甜,臉上漾著傻笑。「那妳說什麼?」
「實話實說嘍!說你喜歡胸部很大的女人,而且你喜歡的是那種美艷型的,你的目標不可能是我。」不是她在說,她還真不符合他夢中情人的條件。「喂,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公司的琳達?」
「才不要。」那個無所不露的布袋奶。
向琥瞅著他笑,「不要太挑才不會餓死。」
「我一向不太挑,要不也不會……」看上妳。神經那麼大條,他的日子只怕會很辛苦。
她稱不上美女,可她給人一種很清新的感覺,那股潔淨的氣質像是國、高中生的純淨一般,不讓人驚艷,卻動心。
「不會什麼?」
嚴家翔伶機一動,佯裝開玩笑的說:「妳到現在也沒男朋友,而我也沒女朋友,我看我們湊合湊合吧!」
她失笑,「無聊,這種事哪能湊合?」然後有些黯然的說:「我這個人啊,嚮往的不是那種轟轟烈烈、火花一般的愛情,比起那種璀璨一瞬的華麗,我還是鍾情細水長流的情感。」
「妳這個人不夠灑脫。」不過還好,他這人也不怎麼欣賞速食愛情。
向琥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青梅竹馬的愛情如果有結果,那一定很美。可偏偏……」她停頓了一下,「如果沒有結果,或是一開始便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只怕比一般的愛情更傷人、更令人扼腕。」
「怎麼妳的話會令我想到那個最近正火的相思女孩?」她和那個老打不中她的躲避球肉腳不就是青梅竹馬。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垂下眼簾,「是嗎?」
「我個人是不看好她的暗戀啦!」她的節目他都會聽,「更何況她暗戀的那個對象,真命天女不是出現了?」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心情沮喪。
他看了她一眼,「看來妳是強烈希望那個女孩的暗戀有好結果的支持者,不過,情況不樂觀喲!」方向燈一打,車子由大馬路轉入了巷子。
這話題太沈悶,向琥無意繼續。「喂,老嚴,聽說你有一輛很酷的哈雷重型機車,什麼時候也讓我坐坐吧!」聽說那一輛哈雷的價格可以買一部房車。
「才不要!」
「為什麼?」
車子到了向琥租的公寓前停下。
玩重型機車的人不就是喜歡飆速度,載人就比較沒有那種快感了。
嚴家翔開玩笑的說:「騎那種車一定要載有胸部的女人才行,要不一路煞車踩下來,我會得內傷。」
「為什麼?有沒有胸部和得內傷有什麼關係?」
「不信妳叫人拿塊本壘板在妳背部打一下試試。」他拐個彎說她。
向琥終於意會,笑著掄起拳頭捶他。「敢笑老娘本壘板,你不想活了嗎?」
她的胸部的確稱不上波濤洶湧,可也不是沒看頭的好嗎?只是她穿著一向保守、惜肉如金。
車內兩人笑罵得開心,但在她家樓下等了快一個小時的方昊旖可就一臉惱意了。他深遂的眸子微微瞇了起來,臉上一貫的從容多了幾分煙硝味和僵硬感。
不多久,向琥推門下車,她站在車旁揮手道別,「開車小心點。」外頭風大,今天又有寒流報到,她僅管包得像肉粽,還是冷得雙臂環抱,尤其是沒有任何保暖的脖子,更是縮得緊緊的。
嚴家翔沒把車開走,反而推門下車,一面走一面把環在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走到她面前繞在她脖子上。「外頭很冷,趕快上去吧!」
一陣暖意烙上了冰涼的頸項,她笑了。「你也趕快回去吧!」她站在原地目送他上車,把車開走。
忽地,一陣譏誚的聲音由她身後傳來。「人都走遠了,妳幸福的傻笑可以收起來了嗎?」
赫!她嚇了一跳。要不是聽出那熟悉的嗓音,她真的會尖叫。
她轉過身去,瞪著身後高大的男人。「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兒?」是因為背光的關係嗎?怎麼他今天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明明仍是帶著笑意的表情,卻陰鷙得叫人害怕。
不過夜深了,她也懶得揣測太多,況且他還都有個大美人女友,該去揣測、弄懂他心裡所想的不是她。
「那個男的是誰?」沒回答她的問題,方昊旖反問她。
他的語氣很不好,好像他是她的男友,親眼目睹她和別的男人出雙入對。
嘖!這男人也沒喝酒,怎麼會發酒瘋、表錯情?
向琥冷笑,「方昊旖,你的態度會讓我誤會耶!那個男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好狗不擋路,讓開。」她橫了他一眼,打算上樓,卻被他拉住手。
「你、你幹什麼?」她訝異他抓住的力道和他臉上惱怒的表情。
這傢伙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那像是天塌下來也能當戲看的皮皮的笑意呢?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她的心有些慌,跳得好快。
為了避免他說出什麼令人吐血的話,她先說先贏,「喂,我告訴你,你以前換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我也沒多加干涉,我的事你……」
「我一定會插手。」方昊旖眼中閃過一抹妒意。他今天失態了,情緒有些失控,但他可不會將真正的情緒寫在臉上。
他的咬牙切齒她不會發現,因為他的很多心情她從來就沒能察覺,從以前就是這樣。
「什麼?!」她聽錯了吧?
「妳媽交待要剔除妳身邊不三不四、阿里不達的男人。」他似笑非笑,眼中有濃濃的挑釁味道。「尚方寶劍在我手上,那個男人……該死!」
咦!現在是在上演哪一出啊?「我告訴你,老嚴不是什麼不三不四、阿里不達的男人。」這個花心大蘿蔔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她的朋友?「他還算得上青年才俊、有為青年呢!」老嚴要是聽她這麼誇他,大概不爽死也笑到下巴脫臼。
「有為青年?」
「是、是啊!」他幹麼笑得這麼陰險?
「對妳有危害的青年?」他一點也不溫柔的扯下她脖子上的圍巾,旁邊正好有一個店家的餿水桶,順手扔了。
向琥瞠目結舌。「方昊旖!」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做,驚訝後幾乎尖叫。「那是別人借我的東西耶,你怎麼……」噢!老天。一桶子的魚刺、豬骨頭,嚴家翔的圍巾就可憐兮兮的躺在上面。
「大不了拿錢給他,叫他再去買條新的。」方昊旖一點愧色也沒有。「那味道臭死了!」他一靠近她就嗅到陌生的古龍水味,那味道將她原有的清新味道掩蓋得一點都不剩,那令他心情煩躁、妒火高漲。
「廢話!把你扔進餿水桶你也一樣香不起來。」過分,真的很過分。「你以為什麼事都可以用錢打發,是不是?你這自以為是的暴發戶。」她很想把那條圍巾撿起來拿回去洗,可……惡……真的很臭。
「小琥……」他輕歎,「我今天不是來找妳吵架的。」為什麼他和她就是少了一點默契?一見面不管是什麼情況總要吵上幾句。
「那你今天來找我幹啥?」她咬著牙、手扠腰,擺好應戰姿勢。從來不覺得他出現會為了什麼正經事,看著他的眼神有著不加掩飾的防備。
「我……很累,於是就想到妳。」
「很累就想到我?你當我是 Hotel 啊?」
方昊旖苦笑,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感。「我是真的很累。」
咦!這種脆弱的語氣和她認識的方昊旖不太一樣。她只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陪了他十幾年的大狼狗病死了,他也曾露出這種神情。
向琥猶豫要不要對他溫柔一點,可是這個人很陰險,她怕又被他耍著玩。「要是累的話就回去休息。」十二點了耶,正常人早和周公下棋去了。
「我想去妳的住處。」
她怔了幾秒,生氣的低吼,「你作夢。」他果然是耍她玩的。
根本就是來鬧她的嘛!這麼晚了到她房間幹啥?是不是他的那個大美人女友不在,他才想隨便找女人充數?一想到那天看到的熱吻畫面,她始終只能粉飾太平、徉裝不見的傷心又波濤洶湧了起來。
「別把我的住所當成你女朋友的香閨,得以讓你來去自如。我不是她,你看清楚我不是她。」她生氣什麼?不知道,只知道一把火在胸口燃得烈,氣得她想罵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