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有、有人故意在咱們大門口放火!」
「什麼?」他直覺得不可思議,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套上鞋子便往前院跑去。
他看到門前的台下,憑空冒出了一堆茅草,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人,手持火把,將那堆茅草熊熊燃燒。
明亮的火焰中,那青年的一襲青衣,彷彿青煙裊裊地飄著。
「薛伯父!」他見了他,俊顏展露笑容,如同火焰一般炫麗,「侄兒前來拜會。」
「你……」薛老頭氣得瞠目結舌,「慕容遲,你幹麼跑到我家門前放火?」
「因為侄兒想見您,可又不知道如何能夠見到您,」慕容遲一臉嘻笑,「所以萬般無奈之中只得出此下策,還望薛伯父見諒。」
「你放火燒我的大門,還要我原諒你?」震怒之下,他渾身顫抖。
「侄兒只是燒這一堆茅草而已,並沒有燒著您的大門,伯父何必如此生氣?」
「慕容遲,你……你今後若再想讓我幫你打聽什麼事,可不能了!」他鬍子都快在暴怒之中翹起來了。
「看來薛伯父是真的生氣了,哎呀,怎麼辦才好呢?」慕容遲微微一笑,將火把扔入茅草堆中,回眸朝身後的某人道:「看妳出的好主意!現在不知該怎麼辦了吧?」
「柳笑哥,讓我代你向薛伯伯解釋吧。」一個清悅稚氣的聲音回答。
「好,」他點了點頭,「我倒想看看妳如何替我解釋。」
薛老頭詫異,定睛望去,只見慕容遲身後走出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子,她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眼神清澈如溪。
「薛伯伯,」她很有禮貌地道,「火是我叫他放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妳?」薛老頭愕然,「小姑娘,妳為何要叫他放火?」
「因為他想見您,而我想幫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其他的法子逼您現身。」
「嘿,我還當你們想殺我呢!」
「薛伯伯,一切都是我的錯,」曲紗紗朝他深深一拜,「那個鼻煙壺是我從他袖中偷走的,我本想早些歸還,可惜遲了一步,害您誤會他了。」
「哼,妳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他滿臉惱怒,「你們以為現在把那鼻煙壺送來,我還會為你們辦事嗎?」
「您會的。」曲紗紗很肯定地望著他。
「妳怎麼知道我會?」這小姑娘真不知天高地厚!
「因為如果這個鼻煙壺不是您至愛的東西,您也不會讓人千里迢迢帶到京城來,您現在說不要它,不過是賭氣的話罷了。」
「妳……」薛老頭指著她的鼻子,半晌無語。
「好了,好了,」一旁的慕容遲笑著上前,「伯父您就原諒我們吧,晚輩們多有得罪,改天一定再物色一個更好的鼻煙壺送給您。」
「原諒你們?休想!」他冷冷地轉過頭去,「馬上給我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
「唉,紗紗,看來妳的法子不靈呀。」慕容遲故作感歎。
「柳笑哥,」曲紗紗垂頭喪氣道:「看來的確是我想錯了,對不起,連累了你。」
「我看咱們還是走吧,免得薛伯父生氣,」從袖中掏出那只鼻煙壺,他惋惜地搖頭,「至於這個東西,現在已經沒用了,留著徒增傷感,不如我們把它扔進這火堆裡燒掉好了。」
「慕容遲,你敢!」薛老頭重見心中所愛之物,頓時忘記了一切,把腳一跺,幾乎想伸手上前搶救。
「伯父,您不是說不要這個東西了嗎?」慕容遲邪邪地笑,「怎麼又捨不得了?」
「這可是價值連城的琥珀鼻煙壺,壺上所畫之花出自名家之手,其中一勾一勒皆精妙無比,堪稱天地間的奇跡,你義父好不容易才幫我尋了來,你敢把它毀掉試試!」
「義父叫我把它送給您,是托您辦事的,既然現在您不肯幫我們辦事了,這東西我們又不懂得欣賞,留下何用?」手一揚,小小的玩意幾乎要從他掌中飛出去,跌入火中。
「且慢!」薛老頭終究還是捨不得寶貝,急忙攔住慕容遲,「好,我答應你們便是。」
「伯父,我知道您心中不快,不必為了區區一件玩物勉強自己吧?」
「好,算我心甘情願答應你們的。」他一把握住對方的腕,「快把東西給我!」
「紗紗,」俊顏又露笑意,轉視伊人,「看來是我錯了。」
「柳笑哥,你為什麼這樣說?」曲紗紗照例滿臉天真。
「還是妳說得對,薛伯父終究會看在這鼻煙壺的份上原諒我們的,我一開始還不信。」掌心攤開,他重新面對薛老頭,「伯父,快拿去吧,別忘了侄兒求您的事。」
薛老頭再也顧不得這許多,連忙接過心愛之物,捧在手裡,瞧了又摸,摸了又瞧。
良久,他才抬起眼眸,氣惱地望著慕容遲,「賢侄,你與這小姑娘一唱一和,差點把老夫逼瘋了。」
「伯父抬舉我了,剛才的一切,全是這位姑娘為我出的主意,」慕容遲搖頭莞爾,「我可不敢邀功。」
「哦?」薛老頭轉視曲紗紗,「小妹妹,沒到妳小小年紀,竟如此聰明,老夫佩服呀!妳叫什麼名字?」
「我姓曲,名喚紗紗。」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從外表上,看不出一點兒聰明。
「姓曲?」薛老頭蹙眉,「姊妹坡與妳可有關係?」
「那就是我家呀!」曲紗紗大樂,「老伯您聽說過那兒?」
薛老頭一陣怔愣,隨後仰天大笑,笑到筋疲力竭也停不下來。
「伯父,您怎麼了?」慕容遲感到疑惑。
「我只是感歎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巧,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話一點也不假!賢侄,你父親其實昨天已經飛鴿傳書給我,我原本覺得他托我辦的事情太難,有點猶豫要不要收你們的禮,但現在,我知道該怎樣答覆他了。」說完,又是一陣笑。
這笑聲詭異,聽在慕容遲耳裡,甚感詫異。
但無論如何,今天總算沒有耽誤義父要他辦的事。他不由得望了望曲紗紗,而她,也正癡癡地望著他的俊顏。
第四章
曲紗紗捧著鳥籠子,開心地穿過庭院。
兩眼只顧盯著籠中的紅嘴相思鳥,毫不在意腳下的小石子,好幾次差點絆倒。
這麼多年以來,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雖然,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是不是有點……不對。
但記憶中,兩個姊姊也曾經做過類似的事,都使過狡詐的手段接近她們的心上人。既然大姊和二姊都是好人,那麼她們做的事也應該不會錯得離譜,倣傚一下也無妨吧?
況且,柳笑哥也沒有生她的氣--不生氣,就代表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太過分。
正笑咪咪地獨自高興,忽然,池水邊傳來一聲叫嚷--
「喂,妳給我站住!」
曲紗紗詫異地睜大眼睛,這才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胖胖的少女。
她知道這個少女叫莊小蝶,是二姊夫的妹妹,據說跟她同歲。不過,她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女孩子看她的目光那樣惡狠狠的,彷彿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初來乍到,可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她。
「妳到哪裡去了?」莊小蝶扠著腰,語氣很凶。
「我……」曲紗紗一怔,一我去見柳笑哥了。」
她到哪兒去了,連姊姊都沒有問,為何這個跟她同齡的少女反倒像個管家婆似的?
「妳好沒禮貌!」莊小蝶又教訓道。
「我?」曲紗紗指指自己,她沒禮貌?至少,她沒有凶巴巴地責問別人吧?
「對呀,妳連人家的名字都叫錯,這不是沒禮貌是什麼?」
「我記得妳叫莊小蝶呀!」她無辜地回答。
「我不是說我,我是說慕容大哥!」莊小蝶板著臉,「妳怎麼可以叫他柳笑呢?他會不高興的。」
「可我這樣叫他,他也答應了呀,」她仍舊很堅持,「他本來就是柳笑哥,只不過他不記得了。」
「喂,妳是不是有幻想症呀?」莊小蝶冷冷嘲笑,「人家明明不承認,妳硬說人家失憶,我看腦子有病的人是妳。」
「我的腦子沒有病,」曲紗紗正色回答,「就算我腦子有病,叫錯了他的名字,只要他不生氣就好了,不需要別人來指手劃腳的。」
「妳……」莊小蝶大怒,「妳居然說我指手劃腳?」
「我暫時想不到別的詞,如果妳不高興,我說一聲對不起好了。」
「對不起?」她以為她會跟自己吵架,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快道歉,讓她精心醞釀的一場架幾乎吵不起來,莊小蝶微微有些失望。「好了好了,本小姐暫且原諒妳!我來問妳,妳知道我是慕容大哥的什麼人嗎?」
「什麼人?」曲紗紗懵懂搖頭,「我剛到京城,不太知道啊。」
「我是他的未婚妻!」她昂著頭宣佈。
「是嗎?」美麗的小臉蛋稍稍一沉,囁嚅道:「二姊沒有跟我提過。」
「妳現在知道了,」莊小蝶上前大力推了她一把,「那就離我未婚夫遠一點,否則本小姐不客氣,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