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
微風習習,樹枝搖曳。
仲夏天的夜晚,暑氣逼人,靜謐的夜裡隨處可聞鳥叫蟲鳴,幽深的黑夜隱隱透著股詭異的氣氛。
風雲皓月站在迴廊下,等待時間的到來。
今夜的月色特別明亮,像十五的月兒般,又圓又亮,霧氣在空氣中飄動著,為月兒增添幾許朦朧美;蟲鳴陣陣,奇異地舒緩了風雲皓月緊張無措的心。
管小仙睡不著,索性起床陪著她。「月姊姊,你怕不怕呀?」
「怕?」風雲皓月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神色自若的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侍寢罷了,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侍寢還不嚴重嗎?」管小仙將她拉到外頭,才小聲的道:「月姊姊,你告訴我,今晚你打算怎麼做?」
「不就是侍寢嘍!」
見她說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管小仙壓根兒就不信。「月姊姊,你別再騙我了,我才不相信你真的要去侍寢呢!」
風雲皓月仰頭望著天邊明月。「不然你以為呢?」
許是她太思念親人所產生的幻象吧!她竟在那輪明月裡頭瞧見了她的三個哥哥與四個妹妹的臉孔。
她一喜,情急的伸手想抓住什麼,可最後那些幻象又化為明月,讓她的希望再度破滅,也引出了她的淚。
見她掉淚,管小仙訝異地道:「月姊姊,你怎麼哭了?」
風雲皓月眨去淚,平靜的說:「我想家人。」
「你想家人呀……」聽她這麼說,她也跟著紅了眼眶。「其實我也好想我爹,我一走,家裡就只剩我爹一個人,不曉得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又不能回去。」
風雲皓月轉過身拍拍她的手,安撫道:「相信我,只要過了今夜,明兒個一早,你就能回家和你爹團圓了。」
管小仙擦去眼淚道:「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她別開臉,避開她探索的目光。「因為一旦我成了皇上的人後,我會求他放你走,到時候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管小仙卻聽得心生不安。「真的是這樣嗎?可為什麼我覺得事情不像你說的那樣,你該不會打算做什麼傻事吧?」
「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見她轉身欲走,管小仙急忙扯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拉扯間,她無意間瞥見她袖子裡隱隱透出些許亮光,當場嚇得瞠大了眼。
「天哪!月姊姊……」
另一方面,被派來帶風雲皓月的宮女已到,她想掙開管小仙的手,可她就是死命的拉住不放,最後她沒轍了,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小仙,放開我。」
「我不能。」她怎能眼睜睜地看她去送死?「月姊姊,不要去,我求你不要去,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危險啊!」
風雲皓月望著她,眼底有抹苦澀。「再危險我也得去,我別無選擇呀!」
「可是……」
「讓我去吧!」她輕輕揮開她緊握不放的手,眼中盈滿水氣。「你只要想著再過不久就能和你爹團圓就行了。」
說完,她強忍著淚,不去理會身後管小仙悲痛的呼喊,快步跟在那名宮女的後頭,急急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寂靜的夜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般,沉重幽暗。
風雲皓月連連深吸了幾口氣,眨去眼裡的淚,緊緊握著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心中想著死去的爹娘與離散的手足。
此時,天邊的明月突地為一片烏雲所遮覆,風雲皓月已淚眼迷濛;緩緩地,她拿出手絹拭去淌下的淚水,以看清前方路。
沒一會兒,那名宮女已領著她來到一處豪華舒適的寢宮,匆匆交代幾句,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風雲皓月環視了下寢宮,便走至一張椅子上坐下,靜心等候。
寢宮裡,只聞陣陣奇特的薰香飄散在四周,那香氣清爽怡人,讓人禁不住回味,想細細將那獨特的沁香留在鼻間。
心思細膩的風雲皓月突然感到納悶,不明白這股香味從何而來。
她忍不住蹙眉細聞,益發覺得那股香味聞來有種熟悉的感覺,好似她曾經在哪兒聞過似的。
她有些急躁的站起身,握著匕首的手已汗濕了。
等了約莫一刻鐘,還是不見半個人,風雲皓月覺得納悶,正想步出寢宮探看情況,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怎麼,等不及了?」
風雲皓月迅速轉過身,立刻被眼前那道偉岸的身影給震懾住了。
第3章(1)
烏雲飄去,幾道月光灑入寢宮內,照在風雲皓月蒼白的小臉上。
「怎麼會是你?」
她震驚的倒退數步,差點讓椅子給絆著,只能踉踉蹌蹌的倚在桌邊,張著一雙驚駭不已的水眸瞪著那張在此刻看來顯得有些詭譎的俊臉。
南宮邪覺得挺有意思的揚了揚眉,優閒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雙極富深意的黑眸看著她慌張的小臉,最後停在她粉嫩的紅唇上。
「看到我有必要如此驚訝嗎?」
風雲皓月錯愕不已,被他過於閒適的態度給弄糊塗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不是皇上的寢宮嗎?你三更半夜跑到這裡意欲為何?」
南宮邪雙手交握,微傾身子笑睨著她。「誰告訴你這裡是皇上的寢宮?」
「你說什麼?」風雲皓月狼狽的抬起頭,一臉無法置信的環視四周。這裡不是皇上的寢宮?那那名宮女為什麼把她帶到這裡來?
越想心越慌,她幾乎已可以猜出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既然這裡不是皇上的寢宮,那我也不該出現在這裡。」
她急急往外走,只想馬上離開這裡,但南宮邪飛快的擋住她,讓她硬生生的撞上他厚實的胸膛。
「你走得那麼急做什麼?喝杯茶再走吧。」
風雲皓月無視額上傳來的疼痛,連忙搖頭婉拒,「不用了,我今晚要侍寢,得立刻趕到皇上的寢宮去才行。」
南宮邪拉住她的手,嘲諷地道:「怎麼,這麼迫不及待的想給皇上侍寢?」
他口氣裡明顯的嘲弄激怒了風雲皓月,她用力甩開他的手,美眸閃著兩簇怒火。
「我會進宮來,為的就是要侍寢,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我也沒必要裝無知,只是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讓人把我帶到這裡來。」
他環起手臂,黑眸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你真不知道?」
一陣涼風襲來,吹得寢宮內的燭火搖晃,透出些許詭魅的異色氛圍。
風雲皓月心頭一震,幾乎無法承受他過於曖昧的逼視。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皇上的人,今晚要侍寢,還望南王爺放我離開。」
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遠的瞅著她。「如果我不呢?」
風雲皓月愣了愣,立刻冷下一張臉。「你有什麼權利說不?我可是皇上的人,難不成你想和皇上搶女人?」
「是又如何?」
她仔細的看著他,發現他臉上並沒有任何畏懼的神色,反倒像是勝券在握般,讓風雲皓月沒來由的心慌了。
「你不能這麼做。」
也不怕她跑掉,他瞟了她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說出個理由。」
風雲皓月呆站在原地,心底有著焦急,藏在袖裡的匕首突然變得沉甸甸的,讓她的一顆心也沉重了起來。
「因為你是臣子,而我是皇上的女人,臣子怎能和皇上搶女人?這麼做是大不忠、大不敬的,所以你不能這麼做。」
他撇了撇唇,「我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即使是皇上又如何?要不是有我替他撐著,他這個掛名皇帝能做得這麼安穩?」
他看似無心透露的一句話,重重震撼了風雲皓月。
「你說什麼?」她嘴唇發白,渾身不住抖顫著。「你說你替他撐著是什麼意思?掛名皇帝又是什麼意思?」
他泰然自若的靠在椅背上,一雙利眸卻沒漏看她方才震驚的表情。
「意思就是掌握實權的人並不是他,我想這應該是全南焱國百姓都很清楚的事,否則憑皇上的懦弱無能,怎麼可能治理得了一個國家?」
風雲皓月將手探入袖子裡,緊緊握住那把匕首,匕首的冰冷傳給了她,讓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冷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實際掌權的人是你?」
南宮邪微瞇起眼,清楚看見她眼底的恨意,他若有所思的蹙眉沉思,沒一會兒又恢復原先的輕佻。
「我想只要是在朝為官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掌權,因為皇上雖貴為天子,卻只懂得遊樂玩耍,做不出一番大事業。」
月明星稀,雲淡風清,可卻愁了風雲皓月的心。
「可你方才為何說自己替皇上撐著?意思不就是說實際處理政務的人是你嗎?」倘若是,那她一家滅門血案定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南宮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語帶玄機的道:「皇上如此無能,自然得有幾個人替他輔佐朝政,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他的話說得不清不楚,風雲皓月根本無法確定他有沒有涉案。「除了你之外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