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籐美靜?」她順口接下去說。
「沒錯!是叫齊籐美靜,你知道她?」
「怎麼?連你都不知道?!」她本來還以為,那是他們林家的什麼親戚。
「關於這件事,我也很想搞清楚,因為,我爺爺向來敦厚仁慈,而這事,關係著一條人命,我一定要把事實查明,還我爺爺一個公道才成!而我猜他們倆一定是舊識,那位叫齊籐美靜的日本女子,可能就是關鍵人物。」
「那你爺爺怎麼說呢?」莫珂蘿想,直接問當事人不就成了。
「要能問我就問了,我爺爺現在人在美國動開心手術。」
「啊!那、那要怎麼辦?老奶奶沒有時間可以等啊!」莫珂蘿心急了。
「所以羅!要靠我們自己去找答案。」林哲琛想,既然事情是這麼演變,那他不妨就順著走下來,「我爺爺一直都有寫日記的習慣,在他京都的那一間宅子裡,有一個大房間,裡頭有照片,有幾大箱寫完的日記本,從他十幾歲到八十幾歲,他一生所有的紀錄與收藏,都在裡面了。或許,答案就在那裡!」
「你願意幫我去找?」莫珂蘿一聽,就覺得他鐵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當然,不過——」林哲琛打算直接切入重點。
「不過什麼?」莫珂蘿使著高八度音的聲調,來表達她的憤怒與抗議。
「別急,別急,讓我把話說完。這其實也算是公事之一。」於是,林哲琛就把他與山口擎野的打賭,完完整整地說給了莫珂蘿聽。「其實,這企畫是你提的,由你親自去執行它,不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再說,你這灰姑娘要真能變成天鵝,還怕我們的香水不會引起轟動的話題嗎?」
林哲琛的分析,果然讓莫珂蘿聽得頻頻點頭,心動不已。
「老實說,我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就怕現在男人的品味都很低。我擔心,屆時他們要是對我不滿意,不但你會輸掉代理權,連我這麼千年難得的創意,都會被延誤了。」她把自己的膽小包裝得冠冕堂皇,不露痕跡。
「你放心!這事根本不會發生,因為,我不會讓你輸的,就憑我對女人的品味與閱歷,由我親自調教你,你這天鵝是當定了!」他說話的語氣,像極了日本武士,視死如歸的堅定。不過,挺嚇人的,讓莫珂蘿一聽,心就毛了起來。
「你……你親自調教我?!」莫珂蘿想,他會不會拿了把武士刀隨侍在側?
「沒錯!去了京都,你就跟我一起住在我爺爺的宅子裡,在這一個月的時間,我說什麼你都得聽;要你做什麼,你都得要盡力!」林哲琛已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要把死馬當活馬醫。
「不好吧!萬一,你要我……要我陪你睡覺 」她馬上聯想到這個問題。
「拜託,大姊!你可以放一萬兩千兩百個心。跟你睡?那不毀了我一世英名。」
「你——哼!那我偏不去!你能拿我怎麼樣?」她很不爽地白了他一記。
「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不過——」林哲琛早料到她會有這一招,也早備妥了應變方式。他說!「那位老奶奶可能會很失望喔!因為,你不但沒法子幫她找答案,也將因為找新工作,而沒有時間再去打聽什麼。」
「你——好卑鄙呀!」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未料,想刁難他,卻反被他將了一軍。
「不!我這是分析給你聽。不過,要是你能答應配合我,不但可以免費去日本玩一個月,還可以親自參與企畫案的一切;倘若,你再贏得最後的勝利,那麼屆時,你將可以獲得拍攝這支香水廣告的合約,躍上了螢幕,衣錦榮歸。」他說到最後,竟有些心虛的感覺。
莫珂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當然,這麼划算的交易,她怎麼可能把它推到門外邊?她只不過是賭一口氣,做做樣子罷了。
「好啦,再裝就不像了!有多少女人想這樣都沒機會,你還給我擺出那種晚娘臉,要說出去,你不怕被人扁嗎?大姊——」還沒到京都,他已經有點心力交瘁。
「哼!去就去,我難道還怕你啊!」她的面子已經掛不住了,索性一拍桌子乘機開溜去也。「不過,我嚴正地警告你,不准再叫我大姊,否則,我一定翻臉!」
「哇——母老虎發威了。」林哲琛倒是愣住了。
「還有啊!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變天鵝的是醜小鴨,不是灰姑娘——你書念到哪裡去了!」她像訓兒子一樣,當著大家的面訓他。
就這樣,在最後的一刻,她回馬一槍,扳回一城,也替自己出了一口鳥氣。
這下子,吃飽了,喝足了,也出過了氣,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好天氣,讓她這連狗都不看一眼的灰姑娘,終於等到了轉機!
是啊!轉機。她抬頭望向那看板上的人影,她突然好想知道,自己被印上去的樣子,該是如何的萬種風情;而他,則會如何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於是,陶醉的她開始又哼起:「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一路哼回公司去。
☆☆☆
三月的京都,美得讓人目不暇給。
古老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築,相融在現代的高樓大廈中,不見突兀,只有令人為之懷舊的激盪。而那代表春天的信差——櫻花,白的,紅的,高貴嫻靜地端坐在枝頭上,佇立在每個街頭或轉角處,總是燦爛得讓人一眼就發現她,然後再傻傻地對她笑,像是遇見了久違的朋友一般。
林哲琛與莫珂蘿就在這樣的春日風情中,翩然來到。
「這是你爺爺住的地方?!」一進到這座位於京都市郊的豪宅,莫珂蘿就知道,這一回還真是給她賺到了。
這是一座佔地約莫上千坪的宅子,完全是仿唐時期的建築。宅子的大門,是一扇用著台灣檜木製作的巨型木門,漆成了黑色,氣派沉穩地守在第一線,說明了宅裡主人的性格。
而順著大門往裡走,是一條通往車庫的通道,通道的兩旁,則是一目瞭然的扶桑庭園,右邊是竹林與石燈交錯堆砌,底下綠油油的草皮,還有一條細細的人工水渠,其間,肥美碩大的錦鯉,正愉悅地悠遊來去;而左邊,卻是一片枯山水的禪境,底下鋪滿了一顆顆白色的小石子,夾雜的落葉,是那幾株楓樹去年來過的痕跡。而這一切好靜、好靜,就連那座黑瓦白牆的兩層樓木屋,都像是已在此中,沉睡了好幾十年般的安恬寧靜。讓莫珂蘿一踏進屋裡,就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屏住呼吸,怕向來粗魯的自已擾了它的安寧。
「喂、你幹嘛!當賊啊!」不過,她的反常卻讓林哲琛覺得不對勁。
「要當賊也輪不到我,有你這採花賊在此,我算什麼東西。」莫珂蘿就是這樣一路跟他抬槓著,毫不留情。
「什麼採花賊,多難聽呀!要我說嘛,也是神偷一個,專門偷女人心。」林哲琛白了她一眼,覺得這丫頭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已經到了他的地盤,還敢跟他說東拉西的,看他以後怎麼惡整她!
「神偷?!是那些女人沒長眼睛,換作我,你連我的一根頭髮都偷不到。」她一邊說著,一邊提著行李,隨著林哲琛繞上宅子的二樓。
「你是女人嗎?」突然,林哲琛停在一間和室門前,轉過身來,挑挑眉笑說。
「喂!你別狗眼看人低,我可是……也有很多人追。」她不服氣地抗議。
「是嗎?可是,據我向你公司的同事打聽,說你是走在路上,連狗都不追的!」
「林哲琛!!」莫珂蘿這才想大吼一聲,卻讓林哲琛一個拉門的動作給吸去了全副的心緒。
「這是你的房間。」林哲琛彎下腰,幫她提起行李,往裡頭送了進去。其實,他不是那麼地不近人情,只是他的貼心,總是不習慣放在嘴巴上。「這一個月的時間,我會在這房裡,把你變成廣告界最閃亮的一顆新星!」
此刻的莫珂蘿沒心思去注意這樣的話題,因為,她早讓和室裡的那一扇落地窗給分了心。她神色專凝地緩緩走向窗邊,伸出手拉開落地窗前的那一層薄紗,接著,白花花的一片花海映入她充滿震撼的眼底。她久久無法言語。
「這是雪櫻,我爺爺親手栽種的。」不知怎地,她的動容,突然感染了林哲琛,他不自覺地走到她的身後,隨她望著那片雪櫻花,順口提起:「這是我爺爺為了紀念他此生最心愛的女人而栽種的,不論他身在何處,每一年到了這時候,他都會飛回來這裡,直到這片櫻花林凋謝。真希望,他今年不要缺席!」他擔心爺爺此番的手術是否能順利進行。
「想不到你爺爺這麼多情,而你奶奶是多麼地幸運!」她聽得羨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