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下來,除了兩條快跑斷的腿之外,俞靖至今仍一無所獲,要是今天連這最後一家書店都沒有,那她恐怕會真的去找催眠師,索性閉起眼睛直接進入前世,去把這只古玉珮的來龍去脈挖掘出來。
「小姐——你要找什麼書?」一位年約三十出頭的中年人,正把一套書從架子上取了下來,看樣子,他該是這書店的員工。
「哦——我在找一本有關古玉珮的書。」其實,俞靖也不太清楚該如何去形容她所要表達的東西。
「玉?!這種書是乏人問津的,不過,我前幾天好像有看過。」這男子歪著頭想著。
「阿炳啊,樓下的客人等著要書——」有人喊著。
「來了!!」這男人也回了一句,而就在臨下樓之前,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回身對俞靖指示道:「在那最角落的最上面我看過有一本,你去看看。」
「在哪裡呀?」俞靖順著他的指示再走進去,最後停在一處全放著各國文字絕版書的架子前,而每一本幾乎都是厚厚的一層灰塵當封面。
就在架子的最上層,俞靖發現了一本由中國大陸出版的「玉珮典藏」,穩穩當當地就擱在上方,突然間,她有預感,那書本一定有她要找的資料。
俞靖綻開了笑,一個伸手就朝書本的位置而去——哎呀!人太矮,構不著。
踮起腳尖,俞靖不死心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那高高在上的書拿下來,卻半天連書角都沒碰到。
「我就不相信用跳的不行。」俞靖有些光火了,正準備把她跳高比賽冠軍的本領給使出來——
一隻手,越過了她的頭,直接替她拿到了那本書!!
想不到這年頭,細心體貼的男人還挺多的!俞靖心懷感激地想著,並打算對這位紳士致上她最誠摯的笑容。
「謝謝!!」一轉身,俞靖的微笑就僵在唇邊,而兩隻甫伸出要捧回書本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怎麼是他?!而他會不會認出我?!
「謝我做什麼?」靳馥恩先是滿頭霧水,繼而又看到俞靖伸出的手,才恍然地說:「這本書——不是給你的——」
「不,先生,這本書是我先看到的,所以應該是我的。」顯然的,俞靖發現靳馥恩根本不認得她,於是便帶點懊惱地據理力爭。
「可是,書是我先拿到手的,自然是我有買下它的優先權。」靳馥恩對眼前這女孩的態度很不以為然。
「喂——你算不算紳士呀?」俞靖更急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靳馥恩向來對霸道、粗線條的女孩沒有好感,在他的面前,就算是眾人捧上天的若桑小姐,也得乖順得好似綿羊,就為著這點,別說這本書對他的重要,就算不是,他也會不惜一切把它買回去,即便是拿來當柴燒取暖,他偏不讓這任性的女孩順了心意。
「那書裡不見得有你要的東西。」俞靖想用哄騙法。
「那又有你要的東西嗎?」靳馥恩反譏。
「這——讓我翻翻看行不行?」哀兵表情是俞靖不擇手段的一招棋,「要是沒有我要的資料,那就不必在這裡跟你爭來爭去。」
俞靖知道此刻學生模樣的她一定不討喜,想想也真是氣餒,只不過少頂假髮、多副眼鏡,而眼前的他就神色回異,與那天溫柔親切的笑容是大相逕庭。
俞靖想,他不但買了她的玉珮,還傷了她的自尊心。
所以,憑什麼盡給他佔去?!俞靖眨了眨她那晶亮的大眼,一股主意就暗自在心底升起。
「你的提議很好,不過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靳馥恩瞄了腕上的表,提醒他下午還有另一場重要的會要開。
於是他不理會俞靖的叫囂,逕自走下樓準備結帳。
「老闆,等一下!」俞靖追了過來,「這本書是我先找到的,我要買——」她擠到櫃檯前。
「多少錢?」靳馥恩也從皮夾中掏出大鈔。
「你們究竟是誰要買呀?」老闆被搞糊塗了。
「我——」靳馥恩和俞靖異口同聲。
「兩個都要呀?可是這書只剩一本了。」
「二千元夠不夠?我趕時間。」靳馥恩把錢擱在櫃檯上,並打算離開。
「靳馥恩!!你的身份證掉在地上了。」俞靖情急生智。
這一喊,果然有效,靳馥恩連忙低下頭往地上探著,而手裡的那本書就順勢地擱在櫃檯上。
見機不可失,俞靖迅速地翻開那本厚重的書,尋找著她心中欲知道的謎題,果然,在內頁中大唐文物介紹的其中一篇,就有著那只刻有一百零八朵蓮的玉珮描繪,或許是天意,她順手一翻,就翻到了。
「原來你要找的,就是這份資料,」發覺自己上當的靳馥恩,有些訝異這等的巧合。
「你——」俞靖知道,這下子他更不會讓出這本書了。
「可惜!!你只能怪自己長得不夠高,這書注定就該屬於我。」靳馥恩得意地調侃著看著她火冒三丈的容顏。
「是嗎?」突然間,她換了張笑臉,又說:「既然如此,那——我就無話可說了。」話才出口,一個迅速的動作,俞靖當著靳馥恩和書店老闆的面前,就把那張攤在眼前的書頁給撕去,揣進口袋就朝門外逃之天天。
「書給你,我只要這一頁。」她還惡意地留下嘲笑的尾句。
還有滿臉驚愕又鐵青的靳馥恩及沮喪表情的書店老闆。
「先生!!這書是絕版書吔!你的小女朋友竟然把它撕了,」書店老闆意味著不肯退錢的語氣.
「她不是我女朋友。」靳馥恩憤怒地說。
「那她怎麼知道你的姓名?」
是啊!方纔她竟然順口就喊出他的名!
她是誰?靳馥恩扔下那對他已不具意義的書,朝著門外她奔離的背影尾隨而去,一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人群裡,他才停止追尋。
只是,他依然想不起,那位擺了他一道的女孩到底是什麼來歷?不過,今天的這筆帳,他靳馥恩可不會忘記。
*
「哈哈哈——」在這間約有二十餘坪的大套房裡,卻擠進了五個女孩放浪形骸的狂笑聲音。
「俞靖真有你的,這種事也做得出來——」谷翠亭已經笑到趴在地板上了。
「還好靳大工程師認不出你來,否則你可就會連累你老哥和那位大帥哥林薰修了。」沈婉容還記掛著她的偶像。
「沈婉容你太沒義氣了!只擔心人家去掀了度假村的地,就不可憐一下俞靖,在靳馥恩跟前晃了一整天,而人家卻連她半點印象都沒放在心裡!」谷翠亭搖頭歎息。
「那可見我的造型功力有化腐朽為神奇的魔法囉,」伍凌燕咬著手指甲,偷偷地瞄了俞靖的表情。
「這就是我的實驗結論——內在美固然重要,但沒有外在的吸引,一切只能放在深閨空歎息。」黃薇仙那沮喪昀口氣,表示著她很不滿這樣的實驗結果。
「所以醜人才要多作怪嘛!」面對這群損友的調侃,俞靖只好自我解嘲。
「那你們可真是幸運了,有我這樣功力不凡的造型師當朋友,所以,不必作怪就能艷驚四方了。」伍凌燕說。
「那可不嗎?下個禮拜二的聖誕節化裝晚會,就全靠伍大姊您啦!」沈婉容已經想好要扮白雪公主了。
「化裝舞會?!怎麼這玩意兒也傳到國內啦!」俞靖沒想到才出國幾年,身邊的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怎麼?你俞小姐還沒開始準備呀?我不是早在五天前就告訴你嗎?」伍凌燕有些不悅。
「是嗎?大概是我忘了。」俞靖的腦子裡全是那隻玉佩的線索搜集,哪有空尊師再容得下這種事情。
「俞靖,你就是這樣漫不經心,都我實在——」
「哎喲!伍大姊,你就冤枉我了,我還想等過一陣子,請你替我全身上下重新打造一番呢!」
「幹嘛!」大家異口同聲並面露疑竇,彷彿這話不該出自懶人俞靖的口中。
「因為我老爸警告我,若不把自己的門面修一修,他打算把打掃廁所的職務派給我。」俞靖相信,她那一向固執的老爸是不會說著玩而已。
「哇——真是伯父在上,萬歲萬萬歲——」這些女人們笑成一團。
「那我最近可有得忙囉!不過,頭一件事,就是咱們俞大小姐化裝舞會的扮相。」伍凌燕手托著下巴,盯著俞靖打著主意。
「埃及艷後,行不行?」伍凌燕突發奇想。
「好哇——好哇——」所有人鼓掌,一致通過。
「喂——你們是幫我,還是整我呀——」俞靖覺得那套衣服要披在她身上,鐵定成四不像。
「廢話!當然是——整你呀!」
碰上這群惡婦,俞靖真的就沒轍了。反正玉珮的事也告個段落,閒著也是閒著,索性找個放晴的下午,隨著那位「不可一世」的造型大師伍凌燕,四處尋找著埃及艷後所具備的各種行頭。
「這裡絕對有我們要的東西。」伍凌燕推門而入,並把目瞪口呆的俞靖一併拉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