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服眶中蓄瞞的淚終於止不住的掉下、她哽咽的搖著頭,說:
「沒有用,你留不住我的。」她把母后今天來的情形全說了出來,明白的告訴他事情已經沒有周轉的餘地了。
除非……他能及時的說出那三個字。
像是印證她的話般,雲嫣的手慢慢的變成透明,而腳下也逐漸的隱沒於泛起的白煙裡。雲嫣知道;這是母后來接她了。
她用著懇求的眼光看著凱文,她多希望他能用那三個字的魔力挽留住她,但是,凱文卻只是喊著:「雲嫣,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凱文的恐懼緊緊的抓住了他,他死命的抱往雲嫣的身子,卻仍無法阻止她的身體緩緩的被煙霧吞噬。
「再見了,凱文,我會永遠記得你的。」雲嫣落下最後一句話,隨著煙霧的散去而真正的消失了。
凱文對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措手不及,偌大的一間書房只剩下他一個人,他還是不能置信的喃喃念著:「雲嫣……」
不!不會的,她不可能就這麼拋下他的,她口口聲聲說愛他,而愛情怎會是別離呢?在紛亂的思緒裡突然浮現了小喜的影子……對了,小喜一定知道她上哪兒去了,縱然她曾經那般整過他,但她卻是他能找到雲嫣的唯一希望了。
他旋風似的打開了門,對著第一個見到的阿港伯,開口便問:
「你有沒有見到一雙黑色的大野豬?」
阿港伯不明就裡的搖著頭,納悶著他找野豬幹什麼?
凱文對正在打掃的林嬸又問:
「你呢?你有沒有瞧見一隻松鼠?」
林嬸一樣的搖了頭,懷疑這年輕的主子怎麼會突然問起了——前陣子令他脾氣暴躁不已的動物呢?
雖然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凱文依舊不死心的問著其他的人,有沒有誰在家裡或附近看見了烏鴉,或是一些屬於童話故事裡的人物?被問到的人,沒有一個不是面面相愕的看著,然後都是同樣的動作:搖頭。
完了,這下可真的完了,他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了。頹然的跌坐在沙發上,腦袋中原本在運轉的思緒,全都因為找不到小喜而全部停頓了。因為即使智商高人一等的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鐵頭見他神情落寞、不發一語的坐著,便小心翼翼的問著:
「需不需要去山上抓這些動物回來?」
凱文依舊沉默的搖著頭,然後起身走回書房,把僕人們的竊竊私語關在門外。
一進了書房,麥凱文的心便被痛苦無情的思念啃噬著。
不久前,他和雲嫣才在這房裡的地毯上共享甜蜜的肌膚之親,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而現在,用咫尺天涯來形容他們之間的距離,夠不夠貼切?
「雲嫣,你究竟在那裡?」他在心底深處淒仰的自問著,懊惱的將十指深深的插進了發問。
所有和雲嫣有關的回憶全都毫無防備的躍人了腦海,她的一顰一笑、她那一心想令他快樂而變出來的小戲法,還有她每天迎接他回家時的熱情……老天爺,他失去的究竟是什麼?
直到現在才發現她在他生活中佔了多麼重要的部分,他是愛她的,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也總是以為自己對她的行為表現,絕對可以比得過那些沾了蜜的話,但很顯然的,他高估了自己隱藏情感的能力,也低估了那三個字對雲嫣的重要性。
現在失去了雲嫣,竟讓他覺得軀殼裡的某些部分也隨著她的離去而被抽離,而且他很快的就知道了那被抽離的——正是他的心。
打開一瓶威士忌,他猛地往嘴裡灌,讓辛辣的液體快速的竄過食道,嗆得他眼淚直流,而隨著愈多灌進去的酒,他的眼淚更是一滴滴的順著眼角滑落……
「雲嫣。」他喃喃自語的說:「不要離開我,我愛你呀!雲嫣!」他痛徹心扉的呼喚響遍了整座麥宅。「潘先生,你快來,少爺發瘋了。」阿港伯的一通電話讓正在開會中的希傑火速地趕了過來。
當希傑到了麥家後,他才知道麥凱文像發了瘋似的把麥家都快掀翻了,而且脾氣暴躁得讓人不敢接近,家僕們沒有人敢阻止他,因為從凱文口口聲聲喊著雲嫣的名字可知,花小姐又失蹤。
「凱文,你停一停好不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希傑攔住了滿身酒味的他向。
凱文抓著希傑的肩頭,猛烈的搖晃著說:
「雲嫣不見了,她又不見了。」他的眼神凌亂,看得出—心中的驚慌有多深。
希傑的心頭猛地一震,該不會是如小喜所說的……消失了嗎?
「她……真的走了。」凱文頹喪的跌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盯著前方。
「你說清楚一點,她為什麼會走?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氣了?」希傑興師問罪著。
凱文搖著頭,盯著酒杯不發一言。
「快說呀!」希傑沒耐性的催促著。
於是,凱文把雲嫣消失之前的種種舉動,和談話的內容都告訴了他,但這並不能減少他的沮喪。
聽完他的敘述之後,希傑不由得破口大罵:
「麥凱文,你非要那麼頑固不可嗎?你明明深愛著她,向她承認有那麼難嗎?在那麼緊要的關頭,你竟然仍不願向她表白?」如果她真的就此不再出現,那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了別人。」他真是氣,氣凱文這個愛情的懦夫。
希傑的話讓他啞口無言,一切都是出自於他的懦弱,他怪得了誰呢?
「我該怎麼辦?」凱文問著他,臉上已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剩下的淨是掩不住的失意與落寞。
即使希傑同情他,卻也無能為力,他對精靈世界一樣一無所知,更何況他連小喜的下落也一併失去了,想到這裡,希傑也不禁深深的惆悵起來。
「雲嫣,你在哪裡?」凱文醉意醺醺的喊著。
「少爺,花小姐都已經走了四天了,你怎麼忘了呢?」不知前因後果的阿港伯覺得少爺的記憶力彷彿衰退了。
一旁的林嬸與小翠同樣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們的主人,自從花小姐不見之後,麥先生幾乎是天天抱著酒瓶不放,一邊喊著花小姐的名字,一邊咒罵著自己。
餐桌上的食物更是原封不動的被送回廚房,這樣的情形從未發生過,讓何候了多年的家僕們個個不知如何是好。
希傑每天從公司下班後就會到他那兒去,有時靜靜的聽著他說些雲嫣的事,有時則和他一塊兒麻醉自己,他把對小喜的思念深深的藏在心底,從不曾對凱文提起,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困難要解決。
一晚,酒後的凱文又對他說:
「希傑,你去把雲嫣找回來。」當他略有酒意後,他總說著一些不可能的任務。
希傑搖搖頭,說:
「你明知道我無能為力。」
凱文打了個酒嗝後又說:
「你是不是不願意幫我?」
「凱文,你清醒一點好不好?雲嫣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你就當是作了一場春夢,把她忘了吧!」希傑看不慣他的沉淪,在他耳邊吼著。
「你騙我,雲嫣只是和我嘔氣才躲了起來,你去找她,叫她原諒我。」他仍是堅持的說,酒精的作用讓他的臉紅得像關公。
他的神情狂亂而狼狽,幾天未刮的鬍子更顯得他的落魄,這哪像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麥凱文呢?身為他唯一的好友,希傑深深覺得實在不能再見他這樣沉淪下去了。
希傑一把搶過他的酒瓶,生氣的說:
「你究竟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因為逃避你雙親的事,讓你將愛箭視為蛇蠍,也才會讓雲嫣成為你逃避下的犧牲品。現在雲嫣走了,你又逃避在酒精裡,不斷的藉著酒精麻醉自己,這樣做有用嗎?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正視問題,徹底將你心裡的魔鬼趕走呢?」
希傑將手中的酒瓶高高的舉起,對著凱文說:
「就像這樣,讓它徹底消失。」然後狠狠的將酒瓶摔個粉碎。
希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一旁擔心的家僕連大氣也不敢喘,誰都不知道現在那像人又像獸的主子會有什麼反應?出乎意料的,凱文沒有咆哮、沒有憤怒,他只是雙眼如死魚般的盯著濺灑在地毯上的酒漬,彷彿不關他的事一般。
「麥凱文,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希傑真想對著他的耳朵吼。
「雲嫣走了。」凱文仍是重複著這句話。
希傑搖頭歎息著,石頭在沉人海底前也會因為投入海面而激起一絲的漣漪,而他說了那麼多也只是浪費口水,徒勞無功。
「唉』!如果雲嫣還在,她一定不願意見到你這樣。」希傑無可奈何的說著,說完後才又覺得自己說的其實是廢話,如果雲嫣在這兒,他哪還需要藉酒澆愁呢?
他的想法才剛落,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悠悠的附和著。
「你說得對1」
是雲嫣!凱文和希傑一如以往般的交換了彼此的眼神,再從彼此的眼神中確定了他們所認定的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