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歐陽萱莎猶豫一下,還是停住腳步。
「妳……」蘇爾坦慢吞吞地走回去停在她面前,兩眼在她那支又粗又黑的辮子上轉一圈,再回到她的臉上。「幾歲?」
「十八歲。」歐陽萱莎不甚情願地說。生了兒子就不能綁兩條辮子,不能綁兩條辮子遲早會被人問到這種事,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蘇爾坦兩眼亮了起來,「是嗎?」他喃喃道:「我倒是沒見過像妳這種女人,今晚來陪我吧!」
去自慰吧!
「我的兒子才兩個多月大。」歐陽萱莎咬牙忍住噁心感。
蘇爾坦不在意地揮揮手。「我不是賈達部落的人,那種習俗對我毫無影響。」
「但我介意。」歐陽萱莎脫口道。
似乎沒料到奴隸竟敢回絕他,蘇爾坦訝異地睜了睜眼,旋即又瞇起兩眼。
「妳沒有資格在意。」
「我的主人也會在意。」
「告訴我妳的主人是誰,我去跟他說。」
「他最近很忙。」
一再被推托,蘇爾坦的表情開始僵硬,「妳知道我是誰嗎?」顯然他的脾氣並不怎麼好。
當然知道,一個卑鄙、無恥又下流的色胚!
歐陽萱莎輕蔑地瞥他一眼。「知道。」看樣子今天可能混不過去了,若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也只好先設法毀了他的「武器」,至於後果……到時候再說吧!
「既然知道,妳竟敢拒絕我?」蘇爾坦尖聲指責。
「因為你沒有得到我的主人的同意。」歐陽萱莎理直氣壯地反駁。
蘇爾坦的怒火瞬間爆發,「不管妳的主人是誰,今晚非要妳來服侍我不可!」他咆哮著攫住她的手腕。「不,現在就來服侍我,妳敢反抗,我就鞭打妳到死為止,這是膽敢違逆我的懲罰!」
歐陽萱莎沒有吭聲,由著他把她拖向他的帳篷,心裡默默列出該如何「卸除」他的「武裝」的辦法,並舉棋不定該用何種方式來料理她的犧牲者最「有趣」?
踢爆他的蛋蛋?
砍斷他的命根子?
還是淋上一壺熱咖啡讓香陽和雞蛋一起燙熟?
然而,就在她即將被扯進他的帳篷裡那一瞬間,他突然停步,並跟歐陽萱莎一樣詫異地扭回頭,見所有賈達族人,男女老少皆有,都大叫著往同一個方向跑。
「來了!來了!內志的部落大軍來了!」
「來了!來了!卡布斯王子的軍隊也到了!」
「那邊、那邊,在山的那一邊,他們要開打了!」
蘇爾坦立刻丟開她,拔腿就跑,同賈達族人一起往上山的路狂奔。歐陽萱莎也跟著跑,跑向她的帳篷,遠遠的果然見到法蒂瑪滿臉焦急地抱著娃娃在帳篷前走來走去--想跟去看,又不好丟下娃娃不管。
歐陽萱莎一停下,法蒂瑪立刻幫她把孩子綁到背上,然後兩個人也一起跑,跑去看熱鬧。
十五分鐘後,所有賈達族人都緊張萬分地站在山頂上往下眺望。
賈達族人希望內志的部落大軍贏,這樣他們就沒事了;而歐陽萱莎,自然是希望卡布斯能大獲全勝。
不然她多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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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半島並不只有沙漠,它還有山嶽、有高原,也有草原,有荒涼的曠野,自賈達部落營地翻過山頭另一面正是一片遼闊的荒野,雜草沒有幾叢,纍纍亂石倒是遍地皆是。
就在這片曠野兩頭,卡布斯王子的軍隊與內志的部落大軍相距五百碼嚴陣以待,除卻在中央談判的那兩騎之外,很明顯的,雙方人馬懸殊。
內志的部落大軍起碼有兩千人以上,頭巾長袍五顏六色,前方騎馬,後方騎駱駝,九騎佇立於前方領軍,也就是說,他們是九個部落的聯合大軍,所以有九位酋長領軍。
而卡布斯王子這邊只有五百騎上下,清一色的白頭巾、白長袍,同樣前方騎馬,後方騎駱駝,還有部分戰士徒步分立於馬匹之間,但領軍的僅有一位,高大瘦削,一把漆黑的大鬍子遮去半張臉,眼神出奇深沉冷峻,神態雍容華貴,挺拔優雅地端坐在一匹神采飛揚的駿馬上。
任誰都看得出他就是卡布斯王子,因為只有他腰部繫著金色腰帶。
「他怎麼又蓄起大鬍子來了?」歐陽萱莎喃喃道。
「對嘛、對嘛!這樣根本看不出他好不好看嘛!」法蒂瑪會錯意了。「像蘇爾坦那樣留短短的鬍髭不是很好嗎?幹嘛留那樣一大把嘛!」
人家在擔心誰贏誰輸,她卻只懊惱看不見卡布斯到底好不好看。
歐陽萱莎啼笑皆非地瞥她一眼,懶得跟她討論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依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對峙雙方的武器上。
內志大軍那邊用的是傳統的大彎刀,還有那種槍管一定要豎直,才能用通條把彈丸和火藥分別從槍口捅人槍膛內的前裝槍,有效射程不會超過兩百碼,如果是騎馬騎駱駝的話,射擊一發後就可以當作廢物扔掉了。
而卡布斯的軍隊,他們用的也是傳統大彎刀,以及那種只需操作槍柄使槍機前後滑動即可裝彈與退膛的後裝單發槍,難怪人家會以為他的槍可以連續發射,其實只是裝彈快而已,而且有效射程遠達四百碼以上,騎在馬上照樣可以裝彈,不至於一彈就功成身退。
然後,她又看見……
「不會吧,60迫擊炮?!」雖然相當簡陋,但那確實是迫擊炮。
「人數相差那麼多,卡布斯王子輸定了!」周圍的賈達族人紛紛如此斷言。
「沒錯,不管他的武器有多厲害,也不可能對付得了那麼多人馬!」
才怪,如果有迫擊炮的話……
大半天過後,中央那兩騎終於決定不再浪費口水,分別馳回各自的隊伍內,然後拿槍的拿槍、舉刀的舉刀,很顯然的大家談不攏準備要大幹一場了。
不過……
「他們在幹嘛?」法蒂瑪困惑地咕噥。
只見內志大軍那幾位酋長居然就地面紅耳赤的爭執起來,而他們背後的族人也不甘示弱地揮刀舞槍,大聲吼叫以聲援他們的酋長。山頂上的觀戰群眾們不禁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還沒開打就先起內訌,是不是他們自己人要先幹上一架再說?
反觀卡布斯王子大軍那邊,五百騎就像五百尊泥雕,不但騎士一聲不出,動也不動,就連馬匹也不吭半氣,駱駝尋常最愛的咀嚼動作也靜止了。
兩相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他們在爭奪統率軍隊的寶座。」歐陽萱莎好笑地說。
「這種時候還吵那種事?」法蒂瑪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妳還能要求他們怎麼樣?」歐陽萱莎歎息道:「幾世紀以來,阿拉伯各部落之間衝突仇殺不斷,向來只是一盤散沙,如果沒有一個強而有力,又有足夠的領袖魅力的統帥領導他們,他們也只是一群浮躁的烏合之眾罷了,能夠為同一個目標而聚集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妳還能要求他們怎麼樣?」
法蒂瑪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只聽懂其中一句。
「妳是說像卡布斯王子那樣的統帥,才有足夠能力領導他們?」
歐陽萱莎雙眸深深望住那個無論何時都極有魅力的男人,他並沒有那種強力曝發似的男子漢氣概,卻有另一種深沉內斂的懾人氣勢,不是威風凜凜,而是沉穩而悠遠的魄力,使人心甘情願的臣服。
多麼令人心折的男人啊!
「是的,就像他那樣。」一股不由自主的激昂情緒在她的胸腔鼓動,使她晴不自禁地熱淚盈眶起來。
「可是他們是不同邊的呀!」
「所以說,卡布斯贏定了!」即使雙方人馬懸殊,但她有預感,卡布斯一定會贏。
終於,九位內志酋長們吵出結果來了--大家一起來。
於是,九位酋長一齊高舉大彎刀,率先縱馬衝了出去。
「殺!」
在沉雷似的吼聲裡,鐵騎的奔騰有如狂濤般驀然湧起,內志部落大軍開始展現沙漠貝都因人最典型的攻擊方式:一窩蜂全攻撲出去。
爭先恐後,前仆後繼,大彎刀飛舞著,長槍隨時準備發射,威猛悍野的殺喊聲伴隨著粗獷豪邁的馬蹄聲,驚天動地、震山撼岳,氣勢磅礡、威猛無匹,看得山頂上的賈達族人各個振奮地拚命呼喊為他們加油聲援。
其實貝都因人最擅長的是少數人馬的游擊戰術,倘若是大隊人馬,他們也只懂得這一套。
然而卡布斯並不想跟他們玩同一套,只見他右手揮了一個手勢,那些徒步的戰士們立刻從馬匹之間前進到軍隊前面橫列成一排,單膝跪下,把一根根鐵管似的東西扛上肩,然後……
轟隆!轟隆!轟隆!
霍然一串驚心動魄的震響爆起陣陣天搖地動,毫不留情地在內志部落大軍之中轟出片片驚嗥聲,煙硝晦迷裡,有人被炸得血肉紛飛,連他身遭左右的同伴也被震倒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