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認清自己的處境,並不是代表她已經屈服於環境的限制,她記得孔聖昕對父皇的承諾,一年後會帶她回京,她只要忍耐一年,一回到京城,她會馬上要父皇把孔家給抄了,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既然她還要這裡生活一年,學習一些生活上的事務是必須的,若是昨天的慘事再重演,她可能撐不到一年就餓死了,那就沒辦法回到京城,也看不到孔聖昕對她哀求的表情了。所以她乖乖地跟在孔聖昕身邊,聽他介紹孔府的一切,並且計算著如何讓他不好過,就像她昨天撕碎那本書那樣,看見他臉色大變的樣子,令她快意,那讓她覺得她好像得回了公主的尊嚴。
她看著孔聖晏認真解說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好奇,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言談舉止之間充滿自信,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能抹去他那悠然的模樣,一定很有成就感,她想。
一整個解說的過程中,樂平大部分的的注意力都放在孔聖昕身上,對於孔聖昕說話的內容,只是大略的聽過,並不放在心上。像這會兒,樂平開始細細地打量著孔聖昕,若是以客觀的角度來看,孔聖昕的俊美再加上那昂揚的氣度,是可以令女子為之傾倒的。她甚至敢說,即使他一身布衣和她的諸位皇兄站在一起,也不會被忽略,因為他的光芒不是她那些滿腦草包的皇兄所可以掩蓋的。孔聖昀說有很多閨女想嫁他的話,可能是真的,不過他已經娶了她,其他女人就不用再去理會了,反正她不可能讓他納妾的。
忽然,早上和昀、昭兄弟的對話間進腦中,樂平知道自己理虧,她是不夠瞭解孔聖昕,也不夠瞭解曲阜,但是她打一開始就不想要這樁婚姻,也不想來曲阜這個地方,所以那不重要了,不是嗎?
見樂平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孔聖昕連忙喚回她的注意力:「樂平,剛才我所說的你都記得了嗎?我要不要我重複一遍。」
樂平不甚在意的揮揮手道:「行了!孔家才這一丁點大,在皇宮我都不曾迷路了,你還怕我會在這裡走丟嗎?」他介紹得太詳細了,聽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還有,希望你有些心理準備,因為我是孔家的族長,所以今後可能會有很多人來找你處理一些雜務,希望你做適當的處理。」
樂平覺得奇怪的問道:「孔家才這三房的人,會有什麼問題要處理?」
「住在孔家的這三房,只是孔家族的長房一支。」
樂平皺著居問:「等等,你的意思是孔家還有二房三房四房其他旁支嘍!那那些人呢?」她該不會還要去應酬那些人吧!
孔聖昕看見樂平對孔家開始有了好奇心,心想這是個好現象,他笑著解說:「孔家開枝散葉之後,雖然有很多人搬到別的地方,但是留在曲阜的人也不少。孔家的規矩,只有長房可以住在祖屋,其他人一旦成家之後,就要搬離祖屋,所以你在這裡見不到其他的孔家人。」
樂平有些驚奇的說:「咦?那不就像皇族一樣!只有皇帝能住皇宮,而其他的旁支,成年後必須住在另外的地方。」差別只在於,平民百姓並不能像皇帝一樣,有分封王爺的權力,旁支的住處是可以自己決定的。
看來孔家還真有些帝王家的氣派。樂平沒有忘記父王之所以指定孔聖昕來娶她的原因,就是因為算命的說她注定只能嫁給帝王,這麼說來孔家難道真是素王之後,莫非她真是注定要嫁給孔聖昕?!
孔聖昕沒注意到樂平的沉默,仍是一意的介紹著:「經你一說,我才注意到的確有點像。」他輕輕地將這個話題一語帶過,繼續介紹說:「孔家為了團結家族在曲阜的力量,各個旁支通常都住得很近,如此一來就形成一個聚落。像我們家前面這條街坊,住的就都是孔姓人家,這些人家是家境比較好,或都是以工商為業的人家。另外有些家境比較不好的,或是從事農業的孔姓人家則住在近郊,因為那裡有孔家的田莊。」
樂平拋開心裡的異樣感覺,問道:「可是現在的族長是你,有資格住在祖屋的人也就只有你的家人,那麼二嬸他們怎會住在這裡?」
孔聖昕聽了她的問題,不答反問:「你認為他們不該住這裡?」
樂平覺得他柔和的語氣,忽然變得有點死板板的,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沒有認為什麼,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孔聖昕這才恢復柔和的語氣說:「娘,是在我十九歲時去世的,而爹因為深愛著娘所以無意續絃,而我也沒娶妻。你想,家裡沒有個女人,兩個大男人如何過活,那時只有二嬸願意幫我們打理家務。後來,二叔雲遊四海去了,二嬸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獨自過活不方便,因此我跟爹商量,讓他們住在家裡,好有個照應。」
樂平看了孔聖昕的反應,她想了想,瞭解他想表達的是二嬸他們也是家人的想法。但是在她以往的生命裡,從沒遇過這樣的事,雖然她也有些要好的姐妹,但是卻沒感覺到什麼親情的溫暖,所以不以為相依為命是什麼了不得事。她本來就是直來直往的性格,所以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是認為他們都是家人對吧!但是,假如今天你不是族長,他們也會這樣對你好嗎?就像是假如大皇兄沒有成為太子,其他皇子一定將他視若蔽屐。」
孔聖昕聽了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宮廷的生態的確跟平民百姓不同,這也是他厭惡官場的原因,權力的鬥爭會把人性中的良善友愛,一點點的消磨殆盡,到最後就只剩下沒有溫情的行屍走向,而宮廷就成了權力鬥爭的發源地。
最後,孔聖昕只能語重心長的說:「樂平,好好地去感受身邊的人對你的關愛,只要你仔細的去體會,你會知道人跟人之間的關係,不一定會被利益所左右。」
樂平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不過孔聖昕雖然沒有明白的說出來,但是他顯然,認為她的想法是錯的,她才沒有錯!她正要反駁,但是孔聖昕早她一步說話:「樂平,我今天只能陪你到這裡,我必須去學裡看看學生的情形。剩下你所要學習的是一些女人家的事,我已經請二嬸過來了,你別再把她趕走了。有什麼事等我晚上回房再說。」說完不等她回答,就拉著她往第二進的穿堂走去。
樂平一聽到孔聖昕的話,不自覺的呆住,任由他拉著走,忘了要反駁。
他說要陪她的不是嗎?
到了穿堂,孔聖昕只簡單的交代了一些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孔聖昕離去的背影,樂平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失落感。
「樂平!」江氏開朗的對著樂平笑著,似乎已經忘了上次被趕走的事。
「什麼事?」樂平轉回目光,沒好氣的問。
江氏沒有因為她的態度而翻臉,仍是笑著問:「我們今天來煮飯好不好?」
「隨便你。」
江氏靜靜地看了樂平好一會兒,瞭解的說,「你是因為聖昕丟下你而生氣吧?」
「干卿什事!」
江氏平白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氣,只是揚揚眉又看了樂平一會兒,淡淡地道:「是不關我事,不過,為了你的肚子著想,我想你最好先學會怎麼煮飯。」
樂平雖然不高興,也沒辦法否認她的話,因為她昨天就餓了一整天,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要煮就來煮啊!」說完自己先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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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看了一下材料。「我們先從蘿蔔開始吧!你把皮削一削。」
江氏說完見樂平並沒有動作,抬眼一看,見樂平一臉茫然,她驚奇的說:「你該不會連什麼叫蘿蔔都不知道吧?!」
樂平頓覺受辱。「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沒看到蘿蔔啊!」
這下換江氏一臉茫然,明明蘿蔔那麼一大條擺在她面前,怎麼會沒看到?難不成她眼睛有問題?她把蘿蔔拿到樂平的臉上問:「這不是嗎?」
樂平接下蘿蔔,抱怨道:「我平常吃的不是這種蘿蔔,誰叫你不講清楚!」
蘿蔔還有很多品種嗎?她煮了那麼多年的菜,怎麼沒聽人說過?她不恥下問:「不然你吃的蘿蔔是長怎樣?」
「長得像花一下,大概是這種形狀。」樂平邊說邊比畫。
「長得像花?」她從來沒看過有蘿蔔長得像花啊?她看了看樂平比的形狀,又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啊!那是廚師把蘿蔔切成花的形狀,是裝飾用的,讓菜好看一點。」
「什麼?」
江氏快速的把蘿蔔的皮削去,再用細刀刻出花樣,問:「是不是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