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只是……」婦人看著兒子說:「木兒,要是以後你敢再撿銀子回家,我就不讓你進門!」
「王大嫂,你何必為難孩子,這……」孔聖昕話未說完,婦人已經帶著孩子走了,他便住了嘴。
孔聖昭不高興的說:「這王大嫂是怎麼回事!給銀子幫他們還要被罵,真是豈有此理!大哥你就別幫他們了。」
江氏不知何時也跑出來看熱鬧,聞言敲了一下兒子的頭。「小孩子不懂就別亂說話!」
孔聖昕看著婦人離開的方向,鬆了一口氣,正要回書房就看見樂平站在旁邊,他對她笑問:「要開飯了嗎?」
樂平搖搖頭道:「我不懂,你幫人幫得那麼辛苦做什麼?我今天明明看見你給了木兒錢,你為什麼不承認?還有那包藥跟本不是什麼親戚給的對不對,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家時,你說有事要去一下藥鋪。還有啊,為什麼你根本沒叫人,聖昭就自己把藥拿出來了?是不是你早知道那婦人不會收錢?還有……」
一旁的江氏一臉受不了的喊:「停!我說樂平,你一口氣問那麼多問題,你嘴不幹,我都頭暈了。」
樂平聞言白了江氏一眼。「我是問聖昕又不是問你。」
孔聖昕見狀馬上糾正道:「樂平,對長輩別這麼說話!」
江氏不在意的揮揮手:「沒關係啦!沒大沒小才好,像你才小我幾歲,整天二嬸二嬸的叫,叫得我都老了。而且樂平這坦率的個性我喜歡,不像你那麼深沉,很合我的脾胃。」
孔聖昭聽了,高興的說:「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叫你娘了。」
江氏又賞他一顆爆粟子。「你還早呢!等你二、三十歲再說吧!」
孔聖昕聽見江氏對他的評語,只是笑了笑,不以為杵。看見二嬸把樂平當平輩看待,想到長幼之分不可廢,笑著說:「二嬸,你別教壞樂平,爹會不高興的。」
江氏翻了翻白眼,嘴裡喃喃道:「知道我就怕那頑固的大伯,就會拿他來壓我。」
樂平才不理會那些瑣事,她的疑問不得到解答,她是不會罷休的,所以她拉了拉孔聖昕的袖子轉回他的注意力,要他回答問題。
孔聖昕還沒說話,江氏就搶先發言:「那個王大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拗脾氣,才讀過幾年書,就想學那古人的骨氣,所以老是不要人家幫忙,任他丈夫的病一直拖著。最後,聖昕看不過去,就想出這個辦法,明幫不行就來暗的。偏偏那個木兒不會演戲,三兩下就被他娘拆穿了,嘖!真是笨哪!」
孔聖昕不疾不徐的解釋:「王大嫂只是不想欠人家人情,你也知道錢債好還,人情債難償。而木兒也有他娘的脾氣,也不想欠我的情,所以跟他娘說了實話,不是他笨。」
「那就把木兒收下,再多給他娘一點錢不就得了。」樂平不明白,要解這樣的困境為什麼要這樣麻煩。
同樣不等孔聖昕開口,江氏又先出聲:「我說樂平啊!你懂不懂我們現在是在做善事耶!要是把木兒留下,不就變成在販賣人口了,咱們孔家是不做那種事的。」
孔聖昕態度不很認真的笑道:「不是的。我只是做我覺得應當做的事,並不覺得應該獲得什麼報酬,若是收下木兒,我會有愧於心。」
江氏聽了笑著眸了他一口:「別說得自己好像什麼悲天憫人的大善人,其實你是怕多了木兒吃飯,你就要多負擔一個人的生活費用吧!如此一來,你就又要想辦法多變些錢出來了對不對?」
樂平聞言不平的說:「你怎麼這樣說聖昕,他有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可見他是飽讀聖賢書的大丈夫,你這種沒知識的小婦人,只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氏見樂平那麼維護孔聖昕,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故意語帶刻薄的說:「唷!聖昕,瞧瞧你這妻子真是娶得好呢!才過門沒多久,就懂得杵逆長上了。」
孔聖昕聞言,但笑不語,由著她們去鬧,並不插手,明哲保身才是看戲之道。
樂平雙手插腰,一臉的不屑。「你算什麼長上!這麼為老不尊!你沒聽過人自重而人重之。要人尊敬你,等你先學會做個令人尊敬的人再說吧!」
咦?跟這妞吵起來還真有勁!以前孔家真是太悶了,孔聖昕問、大伯更悶,現在多了個樂平,生活有趣多了。江氏用手肘推推了孔聖晏,孔聖昕低頭看著她,眼中閃著疑問。
她笑著用樂平聽不見的聲音說:「你娶這妻子不錯。」
孔聖昕也回以滿臉笑容,小聲說:「多謝繆贊。」
江氏撇撇嘴道:「我是誇她,又不是誇你,瞧你得意的!」
「樂平是我的妻子。」
江氏突然想到廚房還在煮的東西叫了起來:「糟了!我的菜。」說完匆忙的跑回廚房。
孔聖昭一臉遺憾的看著母親的背影,他聽大嫂跟娘的對話,聽得正有趣呢!
不遠的房門口,站著一席蒼老的身影孔父。那身影不知在那站了多久,明顯的看見事情的經過,只見那長年不見笑容的臉,似乎泛起欣慰的笑。
☆☆☆☆☆☆☆☆☆☆ ☆☆☆☆☆☆☆☆☆☆
樂平自從那一次和江氏鬥嘴之後,似乎鬥上了癮,兩人每次見面總是要鬥上兩句,孔聖昕則總是閒閒地在一旁看戲,有時孔聖昀和孔聖昭還會幫著起哄,他們兄弟倆開始覺得這個新大嫂還挺有趣的,日子就這樣吵吵鬧鬧的過去了。
樂平在曲阜的第一個新年也即將來到,而她的腰也快直不起來了。
「天啊!孔府這麼大,什麼時候才打掃得完啊?」樂平丟下手上的抹布,一邊揉著有些酸疼的腰,一邊對一旁的江氏抱怨著。
在這之前,她從來不會覺得孔府很大,因為她從小生長的皇宮,不知道比孔府大多少倍,然而自從孔家開始全員大掃除之後,她才知道對於只有六口人的孔家來說,這座房子簡直大得離譜,全家人打掃了三天三夜還掃不完。
江氏對這事已經習以為常了,畢竟她已經打掃了好多年了,見樂平累成這樣,她有些於心不忍的說:「行了!剩下我來收拾就好了。」
「可是你們都還在做,只有我一個人休息,這不太好。」樂平有些猶豫,她的確很累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看著別人做事,自己在旁邊納涼。雖然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她對做家事已經駕輕就熟了,但是她還是第一次這樣,一口氣連做這麼久的打掃工作呢!
江氏安慰道:「今年多了你,做起事來已經快了很多,你放心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樂平還是很不安,想了想說:「要不,我這就去準備今晚的晚飯。」
「你別忙,你忘了今天是除夕,要吃年夜飯的。依照慣例,全家族的人都會來,只有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江氏說著,也放下手中的抹布,打算跟樂平一起休息一下,免得樂平不自在。
「我是記得聖昕有跟我提過,只是全家族的人,到底是多少人?」
「這個可要問聖昕了,實際人數我也不清楚。」江氏想了想說:「我只知道每年的桌子都會把咱們第一進全擺滿,三十桌是跑不掉的吧!」
「什麼?!」樂平吃驚的大叫,有這麼多!而且這還是只有住在曲阜的孔家族人呢!
「而且今年還要把你介紹給族人認識,說不定比往年還要盛大一些。」
樂平憂心忡忡的問:「聖昕有請誰來幫忙嗎?」若只有她們兩個人煮飯,可能要煮到天亮。
「你放心。全族的婦女都會過來幫忙的,因為這是全族的大事啊!」江氏說完,又拿起抹布繼續工作。
樂平見狀也想拿起抹布繼續幫忙,沒想到她才一起身,忽然一陣暈眩襲來,她連忙伸手扶住桌子,搖搖頭想要甩去滿眼的金星,結果更暈了,趕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努力的抓住江氏的衣袖。
江氏感覺衣袖被抓,不明所以的轉過身來,正好接住樂平軟倒的身子,她驚慌的大叫:「樂平!」
☆☆☆☆☆☆☆☆☆☆ ☆☆☆☆☆☆☆☆☆☆
孔聖昕靜靜地把完脈,將樂平的手放進棉被中之後,便低頭不語。
在一旁等待的江氏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樂平到底是怎樣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又過了一會兒,孔聖昕才轉頭對等在一旁的江氏說,「沒事,她只是有了身孕,加上連回來的勞累才會昏倒,只要多休息就好了。」語氣中沒有平日的輕鬆調笑。
江氏聞言大大地鬆了口氣,樂平突然在她面前昏倒,她嚇得不輕。
孔聖昕忽然轉移話題:「剛才好像有幾位族裡的長輩已經來了,我臨時想到有些事要辦,不知道嬸娘可不可代我去招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