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要瞭解一下,妳打算要怎麼賠我那兩輛跑車的修車費!」
「我是很有誠心想還你錢,但是幾分鐘前,某個人害我沒了工作。」
「我只是不想妳再開車去撞別人的車,妳欠的修車費已經夠多了,不是嗎?」以她的開車技術,恐怕得再修行個兩年才能上路。
「我承認我是新手上路,開車技術不是很好,只是……因為我要閃車,路邊又停滿了車,路又不寬,所以我……」
「小馬乍行嫌路窄。」他低念了一句。
「我……」
她想反駁,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接起手機,點著頭,和手機彼端的人說著;「好,我立刻回去。」關上手機,他和她說道:「我有事要回去,要我送妳嗎?」
「不用了。」她搖搖頭。她哪有白天窩在家裡的命,她還是趕緊去找工作要緊。「你請便吧!呃,修車的錢,我……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他揚唇一笑,沒有多說什麼,招來一輛出租車,坐進出租車裡,沒忘搖下車窗和她揮手道別。
她的手被他唇邊那抹迷人的笑容牽引的舉高,一直到那輛出租車駛離的不見車影,路口的紅綠燈也轉換了好幾十次,她的手還在搖晃著。
如果沒有那兩筆等著吸她未來幾年薪水的修車費,她想,今天的相遇,應該也算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吧!
第二章
走進位於台北市一家高知名度的醫院,督宣赫穿上院長服,跟著主治醫師來到一間特等病房,病房內,臉色慘白的病人似乎剛入睡不久,還微微的抽搭著。
看過病人後,督宣赫示意主治醫師別出聲,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病房,才低聲交談著。
「院長,我怕承小姐的情緒如果還是這麼不穩定,恐怕她的憂鬱症還是會復發,加上她的病症……」主治醫師沉重的道:「護士小姐說,她們已經制止過承小姐自殺好幾回了。」
「派兩名特別護士一起照顧承小姐,不要讓她有獨處的機會。」
「是,我知道。」
「院長,老院長現在人已經在院長室等你,他請你忙完馬上過去見他。」在醫院裡,督宣赫的貼身護士是一名資深的護士長,跟在他身邊,像他的秘書一樣,向他報告他該知道的事。
「王姊,務必把承小姐照顧好。」督宣赫神色肅穆的向貼身護士吩咐著。
「是,院長,我知道。」
「老院長看過承小姐了嗎?」督宣赫臨走前,回頭問著王姊。
「還沒有,不過老院長說等一會兒他會過來看。」
「好。你不用跟上來了。」督宣赫點個頭,沒有多說什麼,神色沉重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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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室裡,一個身穿中山裝的老人,望著窗外不時地歎氣。
「爸,你怎麼來了?」進到院長室內,督宣赫盡量以平常和父親對話的輕鬆口吻,與父親交談著。「這套中山裝做的還不錯,師傅的手工很細緻……」
「你很不孝!」站在窗邊的督禹一回頭,馬上訓了兒子一頓。「虧我和你媽昨天才和菜市場賣豆腐的老阿婆說,我們有一個孝順的好兒子。」
自從督禹退休之後,老夫妻最大的樂趣就是逛傳統的菜市場和菜販哈啦。
「爸,我知道我錯了。」督宣赫脫下院長服,走上前,把衣服拿給父親。「我知道你其實比較喜歡這一套院長服。下次別忘了和賣豆腐的老阿婆說,這套衣服是我送給你的。」
推開兒子的手,啐了聲,督禹正色道:「你知道我想和你談的是什麼事。」
「不過,我想賣豆腐的老阿婆,應該會比較喜歡你穿的這一套中山裝。」
「宣赫!」
「還是你想來瞭解我那兩輛跑車被撞的事?」
「你的兩輛跑車被撞?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剛發生不超過五個小時。」督宣赫顯得很得意。「王姊還沒有向你報告吧?因為她也還不知道。」
他早知道王姊會「代替他」,向家中二老報告醫院內一些「大事」。王姊可能有時候會覺得很心虛,但這沒什麼,有個人自動替他向兩老報告事情,他也樂得輕鬆。
「你沒撞死人吧?」督禹緊張的問。
「爸,你沒聽清楚吧!是別人撞到我的車子,不是我去撞別人的車子。」
「對方沒事吧?」
「嗯,沒事。你放心吧,她人好得很。」
督宣赫頗感無力。他父親自謝為一代神醫,本著任何人都必須好好活著的精神行醫救人,有時候他真懷疑他父親是不是沒把他當人看,以為他是不死的阿拉,或者是其他的天神——
別人聽到撞車,會緊張的是自己兒子的安危,他老第一個只想到對方的性命安全,很符合他的督氏風格。
「現在你知道對方沒事了,可以回去陪媽了吧?」督宣赫以謙卑的姿態,恭送著父親大人。
督禹站在原地,文風不動。「督宣赫!」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父親口中被惡狠狠的叫出,督宣赫知道,他父親的耐性已瀕臨極點。
他舉白旗投降。
「好,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事。」把衣服掛好,督宣赫拉了一張椅子給父親坐。「是,沒錯,我沒有告訴你們承亮竹住在我們醫院裡的事,但我只是不想讓你和媽太操心。」
聞言,督禹大大的歎了一口氣。「我不該操心嗎?」
「等一下,媽怎麼沒跟你一起來?」這件事對他們退休的兩老而言,堪稱是一件大事,沒道理他媽沒一起跟來。
「你媽她一早去慈濟當義工,我和她通過電話了,她說她馬上會趕過來。」
督禹的話才說完,院長專線裡就傳來王姊的聲音——
「院長,老院長夫人來了。」
督宣赫無奈的看了父親一眼。「看來,我這個院長要休假,還得看天意。」
先是撞車事件、後是父母開審,他難得的休假日,就這麼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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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老坐在一起憶當年的時間,就這樣過了一個鐘頭。
督宣赫站在二芳,盡著孝子的本分,配合的不時點點頭。
「我記得當年亮竹好小、好可愛,常常跟在宣赫的屁股後邊跑……」
乾笑了一聲,督宣赫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那時候智群非但不嫌棄我們有黑道背景……」
督禹的話一出,一旁的妻子拍拍他的手。「不是說,在醫院別提這些事嗎?」
他們督家是有那麼一丁點黑道背景,但自從宣赫接手所有的事業後,已把黑道事業交付給別人管理,現在的督家是優良的醫師世家。
「這裡就只有我們一家三口,怕誰聽啊,我也只是要說,當年智群沒嫌棄我去混黑道,把我當成好友,還時常幫助我們,甚至還把他的掌上明珠許配給我們家宣赫……」
「爸,你不會把這事當真吧?」督宣赫隱約覺得事情會被這兩老愈弄愈複雜,不由得擔心起來。「說不定承叔叔那時候,只是想用這方法鼓勵你努力打拚事業而已,他真的沒有想太多。」
「但你不能否認,你承叔對我們家的確有恩。」他母親曾經也算是多愁善感的「清秀佳人」一名。
「是有,但……不是真的要我以身相許吧?」督宣赫長這麼大,第一次和父母親對話到冷汗直流的境界。
「當初要不是你爸怕我們家的黑道背景會連累到承家,我們也不會和承家沒了聯絡……
唉,都怪命運捉弄,如果當初我們不擔心那麼多,說不定在承家出事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幫上一點忙。」老「清秀佳人」呂婉儀低聲念著:「可憐的亮竹——唉,我先去看看她好了,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這個督伯母。」
「我想她應該不會忘記你的。」就像菜市場賣菜的菜販,永遠忘不了這對愛哈啦的老夫妻。
「宣赫,走啊,一起去看亮竹。」老夫妻倆臨出門之際,不忘吆暍寶貝兒子一起前往。
「唉呀,我肚子不太舒服,恐怕得先上個廁所。」
「沒關係,我們等你。」
「可能……要很久。」
「快點去,我們在這兒等你。」呂婉儀一副堅決要等下去的表情。
督宣赫可不想在這時候去,兩方都是多愁善感的女人,一見了面,失去了理智,他的終身大事很有可能就此定讞……這真是一件比不能休假還恐怖的事。
督宣赫轉身,一溜煙地進了盥洗室,打算能耗多久是多久,說不定兩老等的不耐煩,就會自動消失。
提著水桶,桑亞璃跟著清潔公司的領班,一起走進院長室內。
領班指著顯然是洗手間的方向和她說道:「你去洗那邊。」
「是。」
走進院長專用的洗手間內,桑亞璃才恍悟自己為何這麼幸運,能在被花店老闆開除一個鐘頭又三分零九秒的時間內,順利的找到工作。
這個清潔公司,全公司上下,總經理、領班、工友都是同一個人,她去應徵時,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領班,還臭著一張臉告訴她,如果做不滿一個月,別想領到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