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臟猛地一跳,不過不是因為渴睡的生理狀態,但她也拒絕承認是因為他。「那又怎樣?」
方少齊一聲輕笑,愉悅地道:「你心情不太好,是嗎?」
「嫌棄我口氣不好?誰教你自己要打電話來。」她不爽地回道,「而且我才睡了不到……我看看……天啊!十分鐘。」
「抱歉,吵醒你了。」他的語氣依舊含笑。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繼續補眠了。」說完,她就要掛上電話。
「我晚上接你一道吃飯。」
「不要!」櫻果大叫,發現這樣心臟跳得更急,連忙壓低聲音道:「不要啦,我今天是小夜班,四點就要上班了,而且你不要來找我,這樣會給人誤會的。」
「我一直沒有隱瞞過我的目的。」他懶懶地道。
「是喲,你這個大嘴巴,你還跟多少個手下講過你的目的?」她不悅的質問。
少齊笑得很愉快,「如果我說每一個,你會不會殺了我?」
「會。」櫻果氣得牙癢癢,「而且是碎屍萬段的那一種。」
「你講話還是這麼直接。」他一點都沒有生氣,「十年來都沒變。」
「你不要用那種老夫老妻的口吻講話好不好?」她大皺眉頭,凶巴巴地道:「好啦,我要睡了。叫你的手下以後不要再亂叫我少奶奶了,還有你,不准再對外說我是你女朋友或未婚妻,那樣一點都不好玩。」
「你真頑固,為什麼總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他微微一歎,語氣是疼寵與包容隱忍的。
「因為那只是你的事實,不是我的事實。」櫻果搖了搖發脹的腦袋,「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為什麼不去找別人?以你的條件,應該會有成千上萬的女人願意當你老婆啊,幹嘛非我不可?」
「我只要你。」他聽似漫不經心,卻是字字斬釘截鐵。
她心頭又開始狂跳,指尖漸漸發燙髮軟起來……不不不,她不可以這樣就被蠱惑了,開什麼玩笑?他可是黑道老大,有錢有勢又英俊到沒天良,隨便相信他的下場有可能會比「碎屍萬段」還慘。
何況做黑幫老大的女人……她可沒有那種過人的膽識和勇氣,也還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啊。
「方少齊,當年你是因為發高燒而胡言亂語,我不會跟你計較也不會當真的,你不用苦苦堅持當初的承諾。」她頓了頓,又說:「而且十年前我才十歲,十歲的小女生懂什麼?那時候答應要嫁給你只是童言童語……」
「無論幾歲,我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說到做到,沒有人能改變我的決定。」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噢,你很煩耶!」她覺得好像在跟一頭霸王龍講國語一樣,完全不能溝通。
「你可以睡到兩點,我會過來接你吃午飯。」少齊語氣溫和地下令。
「我沒有答應你要一起吃……」她瞪著不住傳來嘟嘟聲的話筒,「什麼?這樣就掛掉電話?」
那個自以為是的超級自大狂,總有一天她會給他好看……
在心底咒罵了他無數遍後,最後櫻果還是敵不過周公的頻頻催促召喚,愛困地掛回電話,拔掉線路,繼續倒頭就睡。
至於那個被迫訂下的午後兩點飯約,她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但是……她還是作了那個夢。
說作夢也不完全是,應該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後,她的腦袋自動撥放起十年前曾經發生過的情景片段--
那年,她十歲,而他十四歲,互相打勾勾約定將來要跟對方結婚,反悔的人是小狗……
第二章
人的一天應該要睡足八個小時才算正常,如果睡眠品質好的話,或許只要六個小時就足夠了。
但是櫻果沒有睡足八小時,睡眠品質也不好,所以在鬧鐘一點半響起的時候,她差點掙扎爬不起來。
每次上完大夜班,下午又要繼續上班時,她都有種想要直接死在床上的衝動。
但更多的時候,她會忍不住脆弱地想著--找個人嫁了好了,每天當少奶奶睡到日上三竿,下午起來吃個豐盛的下午茶,然後出門逛街,晚上回家窩在沙發裡看電視直到深夜,睡前還可以吃掉一盆的鮮奶油沾草莓……
她是在作夢。
事實是,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就算有,這樣的日子只要給她過上三天,她恐怕會無聊到尖叫逃走。
總歸一句話:她是個勞碌命。而且她必須承認,她很喜歡護士這份工作。
櫻果呻吟著努力下了床,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刷牙洗臉。
在洗臉的當兒,她突然想到方少齊會在兩點過來。
「天啊!」她吐出一口牙膏泡沫,揉了揉眉心。
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對一個意志比鋼鐵還強硬,卻長得比阿波羅更俊美的仰慕者,看到他,會令她那種想嫁的衝動更加「衝動」。
但就算她要嫁,也千萬不能嫁給他。
「愛在黑幫的日子」只是一齣電影,她還沒有瘋狂到想變成裡頭的主角。
櫻果在浴室裡胡思亂想了二十分鐘,等到她走進客廳時,已經是一點五十了;哼,管他的,反正她原本就沒打算跟他一起出去吃飯。
難道他帶來的麻煩還不夠嗎?
「爸、媽?」她喚著,疑惑地推開父母的房門。
房間乾淨整齊,空無一人。
爸媽都是退休的小學教師,兩個人最大的樂趣就是蒔花養草,打打電腦麻將,偶爾會去參加上風舞班,可是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在屋裡看到他們。
兩個人是相約跑到哪裡去了?
她一轉過頭,才發現釘在小小留言版上的粉藍色紙條--
「女兒,我們跟你美女姨和大方姨丈參加花東十日游,會給你帶曾記麻糬回來。你在家裡要注意關水龍頭和瓦斯,還有,少齊答應要照顧你,你要不要乾脆搬到他那裡去?這樣我們是比較放心啦。有空我們會打電話回來,有事打手機給我們,就這樣,拜!」她念出紙條上的字,忍不住氣惱起來。「什麼跟什麼嘛……」
要跑出去玩,也不會約她一下,她還有十幾天的假可以休……更過分的是要她住到方少齊那裡,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老爸、老媽在想什麼呀?
方少齊一定是用了什麼奇怪的迷幻藥迷惑住爸媽,要不然他們倆怎麼會總是倒向他那邊?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櫻果皺著眉頭,滿臉不爽地走過去開門。
「我並沒有答應你出去吃飯。」她對站在門外的高挑英俊男子道。
穿著雪白亞麻上衣和黑色長褲,少齊黑髮微亂的模樣顯得慵懶性格,修長有力的手臂上搭著一件亞曼尼黑色薄外套,神情淡漠冷峻的俊美臉龐簡直比電影明星更加勾人心弦。
他不常笑,但是在望向她的時候,深邃的眼底總漾著一絲笑意。
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比較特別,但是在目前來說,這對她造成了莫大的困擾。
「你不要再看著我笑了。」害她心煩意亂,心浮氣躁。
聞言,少齊眼裡的笑意更深,「我以為你討厭我板著張死人臉……你以前總是這麼說的。」
「基本上,如果你能夠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更喜歡你的。」她膽大包天,毫不客氣地道。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伸手揉揉她的頭頂,微微一笑。「你還沒換好衣服。」
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冷靜,一點都不會動氣?
櫻果不滿地拉下他的手,「我不是小孩子啦,不要老愛揉我的頭髮。我說過了,我今天沒有要跟你一起吃飯,你找別人吧。」
「我給你十分鐘換衣服。」少齊越過她走進客廳,熟稔地坐入沙發。
她一時氣結。
這男人從不接受別人拒絕的嗎?
櫻果無可奈何地回房換衣服,她套了一件紅色短袖線衫,橘色七分裙,還穿了一雙粉紅色的襪子,好搭配上個月狠下心來買的昂貴粉紅色娃娃鞋。
她隨手抓過梳子胡亂梳了幾下頭髮,再用粉紅色的絨球繩綁成馬尾,並將一套護士服塞進富有尼泊爾風情的大背包裡。
「走吧。」
少齊看著她五顏六色、鮮艷耀眼的穿著,忍不住歎道:「你的品味還是那麼……特別。」
「你太老了,不懂流行。」她故意睨了他一眼。
「如果這就是流行,那麼那個領導這股流行風的人真該被抓起來槍斃。」他閒閒地道。
她緊張起來,「什麼?你又想斃掉誰了?你不要匪性不改好不好?I
「放輕鬆,」他不覺好笑,「我只是比喻。」
唉,這個小人兒為什麼老是把他當成無惡不作的壞蛋土匪頭?
在這社會上,有些事光靠法律是行不通的,能掌握住黑白兩道的勢力,方能在商界呼風喚雨,但天鷹幫在父親那一代已經轉型了,成為合法經營的商業集團,雖然其中幾個堂口負責娛樂業的拓展,偶爾還有幾小支系逞逞兇、鬥鬥狠,但大抵來說並沒有涉及不法事情。
可是這小妮子總是忘記這點,老是在他頭上貼滿黑色標籤,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還當選年度十大傑出企業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