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講求快狠準,人生苦短,扭扭捏捏考慮那麼多只是浪費時間。」櫻果語重心長地說,伸手拍拍他們倆,「好啦,紅娘告退,你們倆慢慢去聯絡感情吧。」
「櫻果……」少齊一急,迅速抓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裡?」
「回我家。」她聳聳肩,「我昨晚都沒睡,累得要命,方少爺如果想要找特別看護照顧白小姐的話,可能要另請高明,再見。」
若林低聲問著宋雋:「喂,發生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待會告訴你。」他也低聲回答。
「櫻果……」少齊欲言又止,素來冷靜自持的他實在不習慣在眾人面前坦露情感或解釋什麼,可是他又深深恐懼著櫻果會此去就再也不見他的面。
她伸手想要扳開他的掌握,「白小姐還躺在那裡等你照顧,你對她有責任,不是嗎?」
「我只對你有責任。」他聲音低沉地說,不願放手。「至於白小姐……我會請人來照顧她。」
櫻果眼中閃過一抹希望的光芒,隨即又消失了。「不了,你妹會剝了我的皮,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她吧,至少這是你該做的。」
「那麼……你呢?」
「我回家睡覺。」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情感與感受,「少齊,我累了……不要逼我。」
他驀地鬆開手,憂傷地凝視著她,低聲道:「好,我不逼你,但是你今天晚上等我,我有話要對你說……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她實在太疲倦了,再也無力反對或堅持,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
「阿雋,你幫我送櫻果。」少齊回頭,誠懇地道。
宋雋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從皮夾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若林,笑容有一絲羞澀。
若林登時笑得好燦爛,笑咪咪地道:「我會打給你的,去去去!好好照料我的櫻果小妹子。」
「是。」他笑著離去。
若林笑完,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她仰高著頭,雙手抱著胸,「好了,方先生,如果你不想失去櫻果的話,就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嗎?」
少齊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多謝你的關心,但是我沒有向別人解釋感情的習慣。」
話說完,他禮貌地點點頭,舉步走向另一頭病床上的晶玉。
若林一時氣結。
不過……外頭傳言天鷹幫少主俊美冷漠,從不對任何人事物稍示溫柔,果然是真的。
但是,她剛剛親眼瞧見他的柔情與脆弱……
「嘿,櫻果,真有你的。」她一臉的幸災樂禍,「居然有辦法把這樣的一個男人整到失神落魄……」
什麼叫一物克一物,她真的親眼見到了。
第九章
櫻果堅持到方家把行李拿回來,這麼一來一往,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幸虧到方家的時候,競琇並不在,否則她真的沒有力氣再跟她鬥上一場。
她突然覺得……不想再這麼辛苦,這麼累了。
何必呢?或許她真的不適合少齊吧,所以才會好不容易決定要和他訂婚時,事情就開始走樣了。
是老天給的預兆嗎?
櫻果望著藍藍的天空,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驀然強烈地想念起藍島美麗遼闊的天空。
在那樣的天空下,應該不會再有任何的憂傷吧?就算有,大海與風也能拂捲去一切……
但是她的心中對他依舊有著深深的期待與希冀。
今晚,他會來告訴她,一切的煩憂只是假象,他會一如往常地拂去她心上的愁,眉上的憂,他依舊是她最偉岸的心之依靠。
坐進宋雋的車,她緩緩地閉上雙眼,酸澀的眼睛連淚水都沒有了。
她不想浪費力氣在哭泣上,她是沈櫻果,堅強的沈櫻果,絕對不輕易放棄的沈櫻果。
但她還是難掩害怕與恐懼……
十年,十年了,方少齊已經在她心底與生命中扎根太深太深,稍稍一更動都足以痛得她受傷流血。
拚命告訴自己別再想,卻怎麼也止不住狂濤的思緒奔流。
「少奶奶,你回去後好好睡一覺,醒來後你就會覺得好多了。」宋雋關懷地開口道。
「謝謝你。」她沒有睜開眼。
是應該好好睡一覺了。
她睡到到家了都沒醒來,宋雋輕手輕腳地從她包包裡找出鑰匙,開門抱著她進屋,並且替她蓋上被子,這才躡手躡腳地離去。
櫻果這一睡,睡到了晚上九點多才醒過來。
臥室暗暗的,屋裡黑黑的,她有一剎那的茫然與驚惶,一骨碌坐起來後才發現自己身在何處。
她吁了一口氣,起身下床摸索著打開燈。
一室溫暖的暈黃燈光稍稍撫慰了她的寂寥,也驅走了不少黑暗與寒冷。
以前她怎麼都沒發覺,自己一個人竟是這麼孤孤單單?
肚子咕嚕嚕地叫響起來,提醒她今天一整天除了兩片吐司和一杯咖啡外,再無進食米粒滴水。
隨便煮了一碗麵吃完後,她抬腕看表。
快十點了,他怎麼還沒來?
她不願意再讓恐慌與痛苦折磨已經脆弱不堪的心,泡了一杯綠茶,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電視的聲音熱鬧,卻依然顯得空空落落。
也許是因為她的心底已經空了一大塊,而且還在逐漸崩落……
驀地,電話響起。
「喂?」她飛快抓起話筒,指尖顫抖。
「是我。」少齊的聲音裡有著深深的焦灼、痛苦和煎熬,沙啞得幾乎聽下出是平素淡漠冷靜的他。「聽我說,你千萬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愛你……我們的婚禮一定會舉行,我發誓!」
櫻果沉默下來,半晌才勉強地道:「白小姐的情況不好嗎?」
「她在喊痛,好像痛得很厲害,醫生正在幫她檢查病因……對不起,我現在真的不能走。」他沒有提到競琇一直在旁邊大聲哭號,要他一定要對晶玉負起責任。
真是一團混亂。
但他絕對不會因此而改變心意,他已經苦苦守候了她十年,等她長大,等她接受他的感情,說什麼也不會讓任何事情破壞了他們的姻緣。
櫻果喉頭哽咽,搖了搖頭,在他剛強冷峻的外表下,是一顆柔軟而善良到不行的心,她是最明白也最清楚的了。
白晶玉若有什麼事,他一定會負起責任,如果她強迫他此刻離開,他會聽她,但是也會背著這個愧疚過一輩子。
無論是真是假,競琇都贏了,她用了最成功的法子拴住她哥哥的腳步,而且她會一用再用,毫不手軟。
櫻果明白自己就算搶得贏,打得過這一仗,也依舊是鮮血淋漓。
牛不喝水強接頭,最終還是一場空……
「你去照顧白小姐吧,我瞭解的。」她平靜地道。
「櫻果,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少齊喉嚨緊縮起來,從未如此心慌意亂過。
「不會的,你安心照顧她吧,我瓦斯爐上還煮著東西呢,等一下就焦了。」她扯個謊。
「好,那麼等這裡情況好些了,我再過去看你,」他再一次強調,「你要等我,一定要等。」
「嗯。」
等你只等到今夜……
輕輕地掛上電話,櫻果將整個身子緊緊地蜷縮成一團,像頭受傷的幼獸低低地哭泣了起來……
可是無論再怎樣縮緊身子,她都無法把痛苦和感覺壓縮不見,因為那種失去心愛男人的痛楚,已經竄流在她的血液裡,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有人是無行蹤 有人被風笑憨
熱戀的風吹飄來過去想未到彼放蕩
伊親像t陣風 定定無守信用
六月的炎天引阮牽掛可愛的薄情郎
風吹風吹 風中一張批
寫在夢中的相思有多少
緣分由天控制 簡單一句話
情斷無相借問 阮是誰人的……
伊親像l陣風 輕輕將阮掮動
六月的夢中猶原相信有一日再相逢
風吹風吹 風中一枝花
誰人會知青春剩多少
緣分是相欠債 簡單一句話
情斷嘛無計較 阮是別人的……
休假的第七天,櫻果又回到了藍島。
提著簡單的行李,坐在碼頭上望著捲動著白浪駛出去的快艇,她心中一片蒼茫。
六月的天空,是個萬里無雲萬里天……
和浩瀚的天際相比,人渺小得一如沙粒,可是為什麼她累積在胸臆中的傷心卻潔深、那麼重?
十年的緣分,也是夠了的。
她曾經聽過一個理論--人與人,夫與妻的相處是由緣分的控制,前世存了多少的緣分,今生就能得到多少,就像銀行存款一樣,若是十分珍惜省省的用,時間可以延長久一點,可是若非常奢侈地揮霍光了,緣分也就盡了……
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也只能流著淚、淌著血默默接受。
否則要怎樣呢?潑天撒地的去爭去求,也沒有用。
雖然少齊還是愛著她,但是他純淨的心已經有了一絲的疑惑和搖動,否則他不會忘了和她的約定,不會開始對她的為人產生質疑。
櫻果承認自己很自私,她希望擁有的是最單純的一份感情,有條件有包袱的愛,她太沉重了。
所以她選擇退讓,退讓到這個小島來,成全競琇的願望,成全白晶玉的期待,也成全少齊的愛妹情深和毋需忍痛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