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是可以強行留下的。
畢竟是多年的愛戀啊……沒有人可以真的那麼瀟灑舍下的,只要她願意等,願意慢慢地一點一滴與他一起重拾過往,結果如何尚未可知。
真的捨得嗎?
方子綾聞言抬頭對她一笑。
「這一點,我的想法和你一樣。不屬於我的東西,強佔著也沒什麼趣味,而且……」微微恍惚,笑中添了淒涼。「是我先放棄的,也就怨不得別人了。」
語畢,她微一揮手,瀟灑地轉身離開。
站在中庭,她抬頭遙眺十一樓。
手中的鑰匙緊緊握著,緊張的心情是從來沒有過的。
到底,該不該去找他,向他坦白自己的心意?或者,她該等他自己來說明?在她的心裡,畢竟還是感到遲疑的……那麼多年的感情,她不信他心裡沒有牽掛,更不信他能真的割捨。
如果,得到的是一個心有所繫的男人,她寧願不要。愛情的領城裡,她雖無爭,卻是自私。
她不要一個心裡有別的女人的伴侶,更不希望有朝一日,當他發現自己最愛的是另一個人時,回過頭來恨她。
她要他全部的心,而不是一半啊……緊握手中的鑰匙,她踩著堅定的步伐往電梯走去。
到了樓上,還是遲疑再三,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的箱子。
她微微一愣。
「這是他的選擇?」方子綾走了,所以他要追隨她而去?
裡裡外外,四處不見凌偉的身影,東西倒是收拾了不少,她頹然倒在沙發上,自己苦笑了起來。「你想把他讓給我,也該問他要不要啊……」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是失望還是傷心。究竟,他還是捨不下,方子綾說的那些話,只是在騙她吧……
她將手中的鑰匙輕輕放在桌上,然後起身掩門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她過得恍恍惚惚。每天出門前,第一件事就是確定外頭鞋子是不是還在,他到底搬走了沒。一次又一次,她回憶著兩人的相識,有時笑有時氣,連自己都覺得快要精神異常了。
不屬於自己的男人,還想著他幹嗎呢?徒增痛苦啊!
她歎了一口氣,低著頭踏出電梯,習慣性地掏鑰匙開門。
「回來了?」熟悉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她驚訝得轉過頭,看見凌偉一臉笑意地望著她。「幾天不見,你的狀況看來很糟。」
她微張嘴,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這傢伙居然在笑,
「你……」她為他失魂落魄、為他難過傷心,晚上睡也睡不著,東西更是吃的少得可憐,而這個男人……「你還笑得出來?」
他無辜地眨眨眼。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
為什麼?她瞪圓了眼。他還問她為什麼?
「你瞎了眼?沒看見我臉上的黑眼圈?沒看見我一臉失神的樣子?不知道我為了你很痛苦嗎?」怒氣一旦爆發,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滑落。「看我這樣,你覺得很得意、很滿足是嗎?或者,你一開始就是在玩弄我?你只是想尋找一個代替品,所以找上了我?為什麼,因為我離你最近嗎?」
這幾天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哭。
她不愛哭,因為向來她就覺得哭哭啼啼的女人軟弱又討厭,她不要自己成為那樣的女子。
可是經過這幾天的事,她的情緒早已經飽和,再看見他一副事不關已,絲毫不把她放在心裡的模樣,心中的難過再也無法掩飾,淚水就這樣沿著臉龐一路滑落,滴濺在她的身上。
她的淚水嚇壞了他,臉上的笑意頓時盡失。
「別哭!」他一個箭步上前,要將她拉入懷中,卻被她推開。
「你不要過來,不要碰我!」她氣到極點,力道極大,一把就將他推開。「早知道你是在玩我,我才不會為你這樣難過!天下男人何其多,我轉眼就能再找到一個,你滾!」
她愈哭愈烈,幾句話說完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漲得通紅。
「對不起,是我不對。」他十分勇於認錯,馬上就道歉。「你別哭了,先聽我說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她大叫,摀住耳朵。「我不想聽,你走開!」
他不管她的掙扎反抗,不管她再怎麼尖叫怒罵,硬是把她攬入懷中,輕聲細語地安撫著她。
「別哭,別哭。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沒有想過你的心情,沒有替你考慮,我以為這麼做能夠讓你後悔自己說過的話……」
她猛地抬頭。
「哪一句話?」
「說你不喜歡我的那句。」他的眼神似有指責之意。
「我為什麼要後悔?」她再度推開他,眼中有怒意。敢情他這麼待她,就是在記恨她這句言不由衷的話?在那種情況下,他看不出來她不是真心的嗎?除了這麼說,她還能怎麼說?
向他告白,然後自取其辱?
「因為你在撒謊。」他再次把她拉回來,靜靜地說:「因為你對我撒謊,而我確實被這個謊言傷害了。」
她瞪著他,不因為他的主動告白而心動。
「那是你活該!」她氣死了,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就算那時我在撒謊好了,現在我決定讓謊言成真!」
他的臉色一沉。
「什麼意思?」
她地把捉住他的衣領,將他的身子扯下,對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道:「意思是,就算你現在求我,我也不要你了!聽清楚了沒?我不要你了!」她當著他的面大吼完畢,馬上放開,轉身開門。
「真的不要?」他沉著聲音問。
「說不要就不要!」她快速地轉動鑰匙,頭也不回地大聲答道。
他一手覆上她的手,制止她開門的動作,一手摟住她的腰,迫使她轉頭看他。
「你放開我!」她抽回手,氣忿得尖叫。「你那麼喜歡玩,找別人和你玩去。我禁不起你這種折磨!」
他放柔了聲音。
「是你在折磨我啊……」
她抬頭瞪他。
居然還想把責任推到她身上?這男人真是死性不改。
「如果不是因為你說出那句話,讓我大受打擊,我怎麼會這麼做?」他的聲音又輕又柔,還帶著一點沙啞的磁性。「你不知道,因為你沒看見我為你痛苦時的樣子,你以為我玩弄你?以為我對你毫無感情?若是如此,我不會拒絕子綾,大可以和她破鏡重圓,何必再來找你?」
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恨恨地道:「誰曉得你在想什麼?再說,你不是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打算去找她了嗎?」
他聞言皺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幾天前見桌上放了一把鑰匙,他以為是子綾留下的,看來是她來過了吧……
「那不是我的東西。」他牽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看。我這幾天就是在收拾這些東西。」
她一把甩開。
「我不去!我絕不踏進你的屋子一步。」
「你看了就知道。」
他又拉又扯,半強迫地把她強拉進屋子裡,將大廳中的箱子一個個打開,裡頭全是一些女性的東西。
「這是子綾的東西,我全收起來了。」
她冷哼一聲。
「既然要搬家,當然得全部收起來。」
「我沒有要搬家。」見她還不瞭解自己的用心,他重重歎了一口氣。「你不懂嗎?我是為了你啊!」「為了我?」
他伸手將她輕擁入懷,這一次沒被拒絕。
「我知道你對子綾的事很介意,但是我和她已經是過去了。我將她的東西全部收起來,那是因為從此以後,這裡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他低頭,與她四目相接。「只有我們兩個。」
「你不會留戀嗎?」她定定地看著他,想看出他說的是不是真心的。「你愛了她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因為我而改變?我們相識才多久?」
他微微一笑。
「愛,是會淡的。以前我以為可以天長地久,因為沒有任何女子讓我動心,但是……我遇見你。」唇輕點她的,笑更濃。「我喜歡你,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我將會愛你很深……很深……」
尾聲
赤裸的身子緊貼著他的,懶懶地開口:「我一直有個疑問……」
「什麼?」
「當初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了,每每想起,仍是不能理解。
一陣沉默過後……
「我也不知道……」他帶笑的聲音響起。「可能是因為我討厭化妝的女人吧,而且那天我人不舒服,那種味道讓我很想吐。」
「只是這樣而已嗎?」如果只是如此,他會對她如此恨之入骨,還編出什麼鬼話想趕她走?
「其實……」過了一會兒之後,小小的聲音響起。「我那時以為你是……」後面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
「是什麼啊?」聲音甜甜的,但是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酒店小姐……」
「凌偉!」尖叫聲響起,手邊的枕頭頓成凶器。
「不是我的錯啊……」他一邊喊痛一邊說:「是真的很像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