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妮,乾媽真的不知道如何感激你才好……」林玉秋發自內心地說。
白道明也投以感激的眼神。「海妮,你是個好女孩,是我們白家沒福氣。」
毅帆望著她,不敢相信事情能有如此的轉折。「謝謝你。」他只能這麼說。
王海妮淒惻的一笑,她的愛情在哪裡呢?
* * *
當律師將那一張簽好的離婚協議書,交給毅帆時,他整個人都崩潰了。
「我不簽字、我不簽字……」他奮吼地,將那張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用力丟在地上。
白道明和林玉秋夫妻都傻眼了,想不到佩琪真的要離婚。
「這是李小姐托付我的……」
毅帆不等律師說完,就奪門而出,前往李家。
幸好他及時趕到,否則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因為佩琪和母親正要搬家,僱用工人搬家俱。
「佩琪!」他抓狂了,握住她的肩,劇烈搖晃。「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我不讓你走!」
她撇過眼,無視他激動的情緒。「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佩琪,我和海妮是清白的,那一夜我們喝醉了酒,被我媽媽給設計了。」該死!他該帶海妮來澄清一切的。
她冷冽地說:「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我看到的事實。」
他實在傷她太深,她可以容忍他母親對她的百般挑剔,但是她無法忍受他的不忠、背叛,那個痛苦的畫面至今深植她的腦海,永遠無法揮去。
現在她只想拔開刺在身上、滿身痛苦的箭,尋求心靈上的平靜。
毅帆見她依然屹立不搖,絲毫沒有改變決定,氣憤地暴吼。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前世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了,今世又不能相守,這太殘忍了吧!」
她的心被扎得千瘡百孔,以為已經流乾的淚又奪眶而出,哽咽地說:「這大概就是祖先的詛咒,注定我們……得不到幸福。」
「不,只要有心,人定勝天。」他深深地凝視她,眼底盛滿期待。
她卻悲觀地說:「人是無法逆天行事的,誰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她的心底不斷發出悲嗚。「我們的孩子流掉了,這已經是祖先對我們展開懲罰了……」這兩天她思前想後,覺得祖先的詛咒太可怕了。
「佩琪,你不要這麼迷信……」他心慌意亂的,卻也不禁對祖先的詛咒產生惶恐。
難道……真有祖先的詛咒這一回事?
她的臉龐已是一片濕潤,幽幽的說:「忘了我吧!趁我們兩個現在都還平安無事,趕快分手,免得日後造成更無法彌補的遺憾。也許我在婚前就不該心軟,應該離你遠遠的……」她說這話的同時,心也好痛。
看來他是留不住她了,深吸了一口氣,只有沉重地道:「如果你真想走,我也不攔你了,但是……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她的身軀顫抖著。
「答應我每年的結婚紀念日,都到我們第一次喝咖啡的地方,無論颳風下雨,讓我看看你、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他的眼底淨是強烈的哀痛和渴求。
她並不是真的那麼絕情,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真真切切、刻骨銘心愛過的,她又何嘗有把握能忍受一輩子不見他的漫長煎熬?
此時的她是感動的、是壓抑的。
「如果……我們任何一方有了新對象呢?是不是會對以後的家庭造成不妥?」她強迫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是微微發顫的語調,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
他迅速接口。「可以把另一半,甚至小孩一起帶來,彼此認識一下,也許我們兩家可以成為世交,化解好幾代前的恩怨。」他幾乎是用委屈求全的口吻,其實只想再見她一面,哪怕是像七夕的牛郎織女也好,只要別斷了線……
她帶點遲疑地開口道:「你認為可行嗎?不會傷害到海妮嗎?」
「別提海妮了,我說過我和她是被我媽設計的。」他情緒激動地吼著。
她臉上的冰霜已然融化。「好吧!一言為定。」點點頭,許下承諾。
離別在即,所有的家俱都已搬上了車,姚淑雲站在車子旁等待女兒。
他深邃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柔美的麗顏,像是要把她的模樣深刻在心版上,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她也回望著他,往日的恩愛甜蜜席捲而來,她幾乎要動搖了。不該沉溺,如果又再度沉溺,會帶給自己多少苦果呢?她不敢想像。
思及此佩琪心一橫,咬住下唇,轉身而去。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結婚紀念日那一天,我會在那裡等你,不見不散。」他在她背後掏心剖肺的大喊。
胸口一陣緊悶,她難受地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但仍然上了車。
車子開遠了,什麼也看不見了。
毅帆感到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般,腿軟了,不支跪在地上,任苦澀淹沒他……
* * *
大馬路上,王海妮的車子拋錨了。
諸事不順,令她直呼「好倒霉」。
她把車子慢慢開到路旁檢視,發現輪胎爆了。
雖然後車廂有個備胎,但是女人一向不善修車,她換個輪胎,搞得滿頭大汗。
正想放棄,花錢叫人來修時,一輛車子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徐志揚搖下車窗,好心地問:「小姐,你的車子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好啊!麻煩一下,你會換輪胎嗎?」海妮如遇貴人。
「我看看。」他下車蹲身檢視。「應該沒問題。」
十分鐘後,他拍拍手上的灰塵,站起來。「好了。」
四目交接,愈發覺得對方眼熟。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徐志揚在腦中搜索記憶。
她也側頭想著。「我也覺得你很眼熟……對了,在那一場聖誕舞會。」終於讓她記起來了。「你是毅帆的高中同學!」
「沒錯,我姓徐,這是我的名片。」他禮貌性地遞上名片。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她甜甜一笑。「你……現在和李佩琪還在一起嗎?」
「沒有,她不是嫁給毅帆了嗎?我已經很久沒和她聯絡了。」徐志揚搖搖頭。
「李佩琪和毅帆分手了,你不知道嗎?」她告訴他,自己也頗訝異佩琪居然沒和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充滿訝異。「那麼……毅帆和你……」
「我和他也沒在一起。」她無奈地笑了笑。
「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你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好嗎?」他很想知道,同時有另一種冀望。
「好。」她對他有股難以言喻的好感。
他們也許曾愛錯了人,但是這一次愛神邱比特的箭可沒射歪喔!愛情的路上依然精采可期!
尾聲
悠悠十年過去了——
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他們依然在老地方相約見面,十年來不變!
無論這一天颳風下雨,有什麼重大的事,他們總會克服一切,如期赴約。
從早上到夜晚,他們不斷暢談彼此一年來的生活,直到咖啡店打烊休息,他們才結束約會,各自離去,期待明年再會。
白毅帆身穿一襲剪裁合宜的西裝,左方口袋夾著一枝銀質鋼筆,十年來,他致力於事業,已將父親公司從虧損轉成盈餘,營運蒸蒸日上。
李佩琪也成了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強人,由作家躍身為出版社老闆,她的眉宇間多了一份成熟的幹練。
「今年還是單身嗎?」見她獨自一人而來,他有說不出的喜悅。
「老了,沒人要了,女人過了三十,就像是跌停板。」她自嘲,笑容隱含著悲壯。
「我也沒人要,不如湊合湊合。」他還是一樣開玩笑。
她每年都當作沒聽見,顧左右而言他。「你們男人三十幾歲集成熟、穩重、財富於一身,哪會沒人要?」
他爽朗地笑。「這幾年我的確拼出了點成績,向王海妮借的一千萬也全數還清了,她和徐志揚愛情長跑十年,上個月結婚了。」他瞇住笑眼,透露消息。
「真的嗎?怎麼沒請我喝喜酒?」她又驚又喜,早在十年前第一次見面,他告訴她徐志揚和王海妮在談戀愛,她就好驚訝、好期待。
「你都不和人家聯絡,他們怎麼通知你?」他糗她。
她有此不好意思。「我補送他們禮金,你幫我拿給他們好了。」
「我不做仲介,你自己拿去。」他故意不幫她。她噘了噘唇,宛若十八歲的少女。「壞心。」
他忽然捉住她在桌面上的手,深情而認真地道:
「佩琪,我們再結一次婚,好不好?」
每一年的相見,他總想這麼說,卻怕會把她嚇跑,今年他終於鼓起勇氣向她求婚。
她怔忡地,不知所措,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按住。
在他熾熱盼愛的眼神下,十年波紋不生的心,又躁動沸騰起來。
這些年,她身邊不乏追求者,但她始終沒有接受,原因她心裡也很清楚,因為她心中一直有他,吝嗇到分不出一絲一毫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