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明拿她沒轍,愁臉歎氣著,真正令他煩惱的,還是公司營運的問題。
* * *
佩琪依舊要操持家務,也沒有怨言,這一天下午,她趁著空檔,想到家裡附近的百貨公司購買一些婦幼用品,東西買完了,再獨自走路回來。
她提著有些重的兩個手提袋,感到有些吃力。
冷不防,背後一部車對她猛鳴喇叭,她訝異地回頭一看。
車子的主人探出頭來叫著她。「佩琪,你怎麼在這裡?」
原來是徐志揚,她露齒一笑。「我懷孕了,出來買一些未來寶寶的用品。」
「你結婚了,怎麼沒有請我喝喜酒?」雖然他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和遺憾,但是很快地掩飾過去,擺出一副老朋友的姿態。
她苦笑說:「我和毅帆參加市政府的集體公證,沒有擺桌請客。」
「那你現在住在毅帆家,和公婆住嗎?」
「是啊!你怎麼會來台南?」
「我現在調來台南工作。」
「原來如此。」
「你要走路回家啊?要不要我載你?」
「這……不好意思。」說真的,她也怕提太重的東西走回家,會對胎兒不好。
「沒關係,別和我客氣。」徐志揚開了車門。
她坐上車,徐志揚關心地問:「你懷孕幾個月了?」
「兩個月。」她摸摸尚平坦的小腹,額上泌著汗珠。
「毅帆怎麼沒陪你出來買?」
「他在上班,我是在家裡無聊,一個人出來逛逛。」她指著左邊。「往左就到了。」
車子駛進一條巷子,放慢速度。
「到了,就是這裡,謝謝,有空來玩。」婆婆在家,她不敢邀請他進來坐。
「再見。」他招招手,開車揚長而去。
佩琪愉悅地回家,一抬頭,赫然看見婆婆一雙盛怒的眼睛,她嚇了一跳。
「媽。」怯生生地喊了句。
「那個男人是誰?」林玉秋很不高興地審問她。
「一個朋友,剛才去百貨公司,回來的時候遇見他,他好心載我一程。」她照實說。
「是這樣嗎?我看……你是和情夫出去約會吧!」林玉秋尖酸刻薄的說。
「媽,我沒有,你不要誤會,我不可能做出對不起毅帆的事。」她臉上青白交替,第一次無法容忍婆婆惡毒的言語。
「有沒有你心裡最清楚!」林玉秋仍是不信任,充滿鄙夷。
這時,白道明和毅帆提早下班回來,見她們婆媳杵在門口起爭執,納悶地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只見佩琪紅了眼眶,百般委屈,林玉秋先聲奪人的說:「你媳婦偷人呢!」
毅帆一震,不敢置信地盯著佩琪美麗的臉龐,用眼光詢問她。
「我沒有,是媽誤會了。」她身軀顫抖著,不明白婆婆為何不分青紅皂白的抹黑她。
「我親眼見到那個男人載她回來,錯得了嗎?」林玉秋尖銳的說。
「佩琪,是真的嗎?」毅帆簡直要抓狂,他最無法容忍妻子不忠。
白道明也震怒地厲聲質問:「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佩琪,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做出敗壞門風的事!」
林玉秋落井下石,輕蔑地說:「我看,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佩琪渾身一僵,呼吸像是瞬間被奪走了,居然連公公、丈夫都懷疑她,她的淚水一顆顆滴落在衣襟,哽咽地說:「媽,你為什麼要這樣子中傷我呢?我只是去買東西,路上遇見了一個以前的朋友,他看我提著大包小包,才好心載我回家,一件簡單平常的事,居然……可以被你們渲染成這樣……」
毅帆激動得按住她的肩。「是誰載你回來的?」
「徐志揚,你也認識的。」她回答。
這三個字引起他吃了飛醋,額上青筋暴起,嘶吼道:
「你為什麼要隨隨便便坐男人的車呢?你不會坐計程車嗎?你的行為未免也太不檢點了!」
毅帆居然當著他父母的面,如此大聲罵她,每一個字句都直搗她的心湖深處,重重地挫傷了她,剮碎了她的心。
她揪心扯肺地大喊:「走路只要十分鐘,有哪個計程車司機願意載?人家只是好心載我一程,我只是不想提太重的東西,怕動到胎氣,這樣……也會被你們說是有姦情,你們白家……太坑人了吧!」
她傷心欲絕地轉身奔去,不顧自己的肚裡正懷著孩子——
「佩琪——」毅帆這才驚覺自己太衝動,傷害了她,連忙要追回她。
「讓她去,不要留她。」林玉秋拉住了兒子。
「媽……」毅帆無奈地停下腳步,到現在才發現母親根本還排斥佩琪,就算她懷了孕,也不能改變母親對她的憎惡。
然而佩琪搭徐志揚便車,也令他無法釋懷,他也就聽從母親的話,沒有追回佩琪。
* * *
佩琪傷心的搭車回娘家,母親見她哭紅了雙眼,一直追問原因,佩琪道出原委之後,姚淑雲相當震怒,拍桌道:
「豈有此理,搭個便車也被說成是偷人,這白家未免欺人太甚!我打電話去跟毅帆他媽理論……」她拿起電話筒。
「媽,別打,會愈描愈黑的。」佩琪可憐兮兮的阻止。
「佩琪,你就是太好欺負了,毅帆他媽才會得寸進尺!」姚淑雲心疼女兒。
「算了,我婆婆她早就千方百計地想攆我走。」她悲道:「媽,我不想回自家了……」
「可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在以前,媽會勸你離婚,但是你現在懷孕了,情況就不同了,我看……你住個一晚,明天還是要回去。」姚淑雲思慮道。
佩琪垂下眼瞼,尖銳的痛楚劃過心頭,她真想逃開那個夢魘。
婆婆的冷嘲熱諷、丈夫的不信任,使得她對這個婚姻,已經漸漸失去了一半的信心。
幸福好像離她好遠、好遠……
* * *
「乾媽,什麼事?」王海妮接到電話,立刻趕到白家,卻看到毅帆一個人在喝悶酒。
林玉秋把她拉到一邊悄聲說話。「海妮,毅帆他心情不好,你陪他喝酒聊一下天。」
「我?」海妮詫異地,她的酒量並不好啊!
「對,那個李佩琪偷人,被我罵回娘家去了,你要好好把握機會,安慰、安慰毅帆。」林玉秋別有心機的說。「佩琪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海妮驚訝地。
「就是啊!所以毅帆現在心情很不好,很需要別人的安慰。」林玉秋向她使了個眼色,鼓勵她主動,然後笑瞇瞇的回房,把客廳留給他們。
海妮猶豫了一下,慢慢走近毅帆,在他身邊坐下來。
「毅帆,你不要太難過了,也許這只是個誤會。」她並沒有火上加油,反而為佩琪說話。
毅帆睨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神變得縹緲,其實海妮心地善良、個性柔婉,又得母親喜歡,只是他的心早已被夢裡的佩琪佔據,如果沒有佩琪,他想他會愛上她。
他難受地向她吐露心事。「為什麼佩琪不能像你一樣專情、討我母親歡心?」
她驀然臉紅,毅帆從未對她說過這些話,她在毅帆心目中的地位似乎略進了一格。
毅帆終於注意到她的好,她好開心。
「我一直很羨慕佩琪能擁有你的愛,我如果是她,一定會格外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想辦法融入你們的家庭,而不是一生氣就離家出走。」她不禁說著佩琪的壞話,自私讓她在瞬間改變了自己。
毅帆痛苦地將手上的酒一飲而盡,他為情憔悴、為愛困擾,令海妮感到不捨,忍不住伸出柔荑包握住他執杯的手。
「別喝太多,會傷身。」
透過體溫傳達暖暖的愛意,毅帆望著柔情似水的她,不禁意亂情迷,臉龐慢慢貼近她的唇……
海妮默許地合上眼,等待他的垂愛——
突然腦海竄入一個人影,他心頭一驚,立刻揮掉這個不該有的念頭。
他已經結婚了,就快做爸爸了,就算佩琪有不是的地方,他也不能背叛她。
他很快坐正身子,不容許自己出軌。
海妮驀然睜開眼,失望至極,難道她這麼沒有吸引力嗎?
她難過地舉起桌上的酒杯,負氣的說:「我陪你喝。」
如果喝酒可以解千愁,今夜就讓她醉吧!
兩個失意人就這麼一直喝著酒,任苦澀淹沒他們……
半夜,兩人醉得東倒西歪,癱在沙發上。
林玉秋悄悄地出現,看到他們並沒有預期中的「酒後亂性」,感到很洩氣。
突然歪念頭一轉,一抹冷笑在她唇畔渲染開來,不如就由她來做月下老人吧!
* * *
在母親的催促下,佩琪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白家。
「又沒有人去接你,你怎麼跑回來了呢?」婆婆林玉秋對她冷嘲熱諷,絲毫不為昨天的事感到抱歉,彷彿還希望她永遠不要回來。
佩琪緊抿著唇,就當是沒聽見,腳步沉重地步上二樓的房間。
林玉秋望著她的背影,展露得意的笑,馬上就有好戲可看了。
佩琪低著頭開門進去,這時候毅帆應該去上班了,可是她一抬頭,一個不堪入目的畫面,轟得她體無完膚,她臉上血色褪去,四肢像被灌了鉛塊,動彈不得。